七十三章
陈壁媛2017-07-16 21:013,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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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释炚见庐陵前后状态反差极大,再加上他平日里最大胆妄为,且爱尝试新鲜事物,今日反倒缩手缩脚,不似往常,已经起了疑心,刚才又见他听说大家都无心再看,便放松下来,更觉这其中有鬼,便要试他一试,谁知他心浮气躁,重心不稳,真的是一绊就倒,更是确信了八九分,此时武泉又是逼问,庐陵见事已至此,瞒不过去了,便道:“好啦好啦,我说还不行吗?不过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出去吧。”

  原来这庐陵平日里虽不甚爱读书,却对寒门学子是个极为有心的人,前一阵子各地学子上京参考,他早早地就把这些个学子的成绩,能力以及出身地位给摸了个透,又到各个茶馆酒楼里闲逛游戏,网罗了一批追随者,从他的这些追随者口中他了解到这个住在破庙里的某某,本来是邀请他到自己的府上居住,可是这个某某也是个硬骨头,就是不肯,庐陵没有法子,又不忍心看他在这里独自吃苦受累,就没事常来坐上一坐,却也是熟门熟路。本是件好事,也是朋友一场,为何他却这样遮遮掩掩的呢?

  原来这钱玢岩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今日本是无心之举,见他带着众人前来叨扰,自己又无甚能够招待,他又是个极为重视情谊的人,总归还是会极力招待,本是无心前来,却弄得他一阵白忙,岂不是麻烦?

  武泉听了觉得庐陵这是小题大做了,既然是朋友,本是因为志同道合,兴趣相投,扯这些繁文缛节,劳什子的玩意做什么,又见他将这某某夸的如此之好,更是提起了百分热情,要见上一面。

  本来迈出去的腿又退了回来,凛寻和释炚本来就是为了游玩,散心,也不介意多认识一个朋友,也跟着武泉起哄。

  庐陵见劝不住,又心生一计,道:“你们这守株待兔般的等着,有何用?不如咱们按照之前说好的,游山玩水赏玩一番,既然知道他在此居住,回来的时候再来拜访也不迟。况且这里虽只是一个落脚之所,也算是他的住处,你我在这里守着,也不像话啊。”

  “平原说的也在理,既然这样,也该如此。我们走吧。”释炚见他说的在理,也不再坚持,说道。

  凛寻和武泉见释炚都如此说了,也不再难为庐陵,四人刚走出来,就见钱玢岩背着背篓从山上回来了。

  庐陵见他来了,正要将他介绍给释炚他们,释炚心知庐陵是按照惯有的礼仪来行事,不过他也知道这贫苦之人中也有十分硬气爽朗之人,刚才一面,就觉这人并非凡夫俗子,之乎者也之流,再加上刚才庐陵说他并不接受接济,可见是个刚烈性子,若是上来就搬出这贵族架子,恐失了好感,便上前一步拦住庐陵道。“钱兄,在下冯释炚,这是文凛寻,那位是潘武泉,我们都是庐陵的同窗好友,今日本是来游山观景,听庐陵说起钱兄,本有意拜访,不想竟在此处遇到。”

  庐陵见释炚有意避开他们自己的身份家室,马上会意,连忙应道:“可不是吗,钱兄。”

  “既然是庐陵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进来坐吧。”钱玢岩不见半分羞惭之色,爽朗的邀请道。说着就背着篓子在前面带路。

  他进了庙门,放下背篓,就自行去忙活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几个蒲团,放在地上,又拿来了几个缺口的杯子,给他们倒了水,释炚他们也不拘谨,就踏实的坐在蒲团上,看着他忙活完了,坐了下来。

  “恕钱某招待不周。”

  “叨扰了。”凛寻倒并不在意这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问道:“这是从哪里打得水,如此清甜?”

  “这是山上的泉水,我每次上山都会背上一壶下来。”武泉见凛寻并非奉承之词,也不顾杯子脏了,喝了一口,果然清爽。

  “这水若是烹茶,更好。”武泉说道。

  “潘兄说的是,不过我不曾购置茶叶。”玢岩听了笑着附和道,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清贫。

  玢岩见他们几人的衣着打扮早就知道并非等闲之辈,又见释炚行事处处周全,知道他们并非这普通的纨绔子弟,只见释炚一身轻捷便装,不带一件饰物配件,虽然不似庐陵华贵花哨,做工考究精致,绝非出自平常人家,眉宇威严,气质不俗,凛寻则是一身普通书生打扮,眉清目秀,气质高雅,武泉则是一身戎装,佩剑,虽是清爽,却有些凶。不过既然是庐陵的朋友,他也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了。见凛寻如此说,知道他是个懂得的人,深为敬佩,又听武泉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只他是个无心且爽快的人,不予计较。只是这自称释炚的人,言语不多,只是在一旁观察,才是有城府的人,不过既然他有意避开谈论,倒也乐的不知。他们从学问,国家大事谈论到当今的局势,虽有所避讳,有所保留,侃侃谈来,也十分有趣。

  庐陵想到玢岩不似他们一样闲暇有余,还要为了生计奔波劳苦,又不舍得结束这场有趣的聚会,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该邀请他同行赏玩。就听释炚说道:“我家姑奶奶前一阵子说喜欢吃这山上的红果,只是不知叫什么名字,说让我在街上看到了,多买些回去。今见玢岩兄背篓里的果子,恰似我姑妈提及的,不知玢岩兄可否让给我?”

  “这好办,既然老人喜欢,送给冯兄便是。”

  “钱兄如此说,那我也不推辞了,我已让阿德在前面的亭子里摆好了酒菜,不知钱兄肯不肯赏光,一同饮酒赏花呢?”

  “冯兄盛情,钱某也就不推辞了。”

  庐陵本是知道这释炚是个周到细致的人,只是常一起玩闹,不曾领教,今日见此果然周全,深觉佩服。凛寻听说如此,心里想着在公主府上的婉桑,不知道过得如何,又听释炚提起他姑妈,平日里不曾在意释炚口中的这个长公主的,如今却有些担心,不知道她性格如何,是否能善待婉桑。

  玢岩见释炚一提起自己的姑妈,凛寻就有些异样,深觉诧异,第一次见面又不好多问,也知道释炚是一片好心,又是做的这样滴水不漏,处处照应,自己再推辞,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临行前母亲就嘱咐过自己,贫贱不攀贵友,富贵不拒穷亲。自己无心攀附,倒真真认识了不少同道中人。

  玢岩因为在这山上住久了,对这座山十分的熟悉,竟比他们这些京中人都熟络,为此便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一路赏花观景,闲聊游乐。庐陵见大家玩的十分尽兴,便提议道:“这一路的风景如此美好,何不赋诗几首,也不枉我们此行。”

  “此意甚好,咱们也别限韵限字了,就随性而作可好?”释炚听了附和道。大家都觉得这样最好,依然谈笑风声。往前面的亭子去了。

  凛寻心里依然无法接受婉桑的那番说辞,灵魂出窍什么的不过是志怪故事,唬人的东西,婉桑的确和往日不同了许多,像是忘了和他之间的回忆了一般,不过说话的语气,走路时的小动作,都还和他的那个婉桑一样,他注视着眼前的那株辛夷坞,有些恍惚。

  “寻哥哥,你看,我长高了呢。”婉桑说着,一边向他招手,一边抱着树往一边躲。脚步有些不稳,有些着急,也有些冒失。和他的婉桑一样。是了,是婉桑在骗自己,她在考验自己呢。这样想着,他觉得轻松多了,心中也有了诗句。

  枝延梢立玉芙蓉,木笔初开瓣几重。

  重生不改音容貌,何故因说似无情。

  木知不识真君颜,玉露清流落涧中。

  木末削骨换新颜,顾盼春来不负卿。

  释炚见到那红果可爱非常,想到之前在廊上见到的婉桑红扑扑的脸颊,不禁意上心头,也作诗一首:

  朱玉俏倚青木间,枝繁叶展翠掩瑕。

  晴空正胜华光照,半卷诗书遮彩霞。

  山高微寒挂清露,逢源轻点压众花。

  欲拦怀中藏娇羞,风吹轻摇险跌峡。

  玢岩,武泉和庐陵也即兴发挥做了几首,他们取来了笔墨,都写在了纸上。几人玩闹不提。宴席散后,释炚跟凛寻辞了众人,一同往书院去。释炚想起之前在府上见过婉桑,若是不跟凛寻提一下的话,也说不过去,便开口道:“廷秀,我在姑奶奶那里,见到你表妹了。”

  “嗯。”凛寻听了心下吃惊,没想到释炚会和自己先提起来。犹豫了半晌,才问道:“她过得可好?”

  “姑奶奶应该不会为难她。我也已经嘱咐底下人照看了。”

  “醒尘兄费心了。”凛寻见释炚如此周到,也放下了戒心,说道:“不瞒醒尘兄,我与婉桑一同长大,比家里的姊妹更是亲近一些,她前一阵子病刚好,虽不知道因为何故被公主选入府上,还请醒尘兄多多照看。”

  释炚听他如此说,心中已确认了八九分,应道:“文兄且放心。我自会护她周全。只是……”

  “只是什么?”凛寻听了以为他有难处。

  “只是不知她是否就是那个爱作诗的妹妹呢?”释炚试探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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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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