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叔面色依旧如初,无喜无恼,似乎符轻扬如此早已在帝九叔的预料在内,除了先前符轻扬要送上美人相陪,帝九叔稍有不悦外,现在又是淡漠无物,对符轻扬的赞誉未作一语评价。
符轻扬虽觉尴尬,怎奈这是帝九叔,他不给面子,谁也奈何不了他,于是讪讪的转了话题说些北冰国的风土人情。
北冰朝臣将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除了帝九叔,另一位在北冰颇有势力的人物,东方锦。
东方锦此次忽然带领东方家站出来,背后深意耐人寻味,不仅世家大族,就连北冰国这些朝臣都在看着东方家是否要支持帝九叔。
东方锦一身月牙白袍,面色温和,清雅身姿虽然坐在了权势争斗的北冰国大殿内,却没有生出半点违和。
雅致、润泽,如春花秋月般赏心悦目,也如这隆冬雪夜般让人难以忘记。
即使有帝九叔在,也淹没不了他的清华从容,众人一时看着移不开眼。
东方家的公子,即使外表看着如何温润如玉,皇城里的那一笔还是让人记忆犹新,不觉间为东方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魄力而折服。
不过宴席上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敢过分献殷勤于东方锦,当年东方家与北冰的纠葛,后东方家长子英年早逝,这些年过去了人人还是很忌讳在玄皇皇室的人面前与东方锦交好。
当然,暗地里的拉拢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宴会开始其乐融融的进行,青石城近日盛行火锅,这次国宴的主膳很是“理所当然”的盛上了火锅,还是凤千兮建议东方锦改良的那一种。
就是完全与现代相符合,清汤、辣汤分开的鸳鸯锅,汤味都很浓郁,又加了麻酱、醋、韭菜酱等小料,滚烫的香味在苦寒之夜更加弥漫开来。
除了帝九叔身边的小太监外,每个人的旁边都站了一个宫女手拿大托盘,盘上放了各式菜肴,想煮什么都有人伺候着进行。
在座众人对于最近盛行的煮食都已尝过,但流行的当口势必更惹人喜爱,况且有帝九叔在,宴会永远是热闹不起来,没有敢再多说什么,都低着头品尝着皇宫的煮食。
过了半响,左相终于站了起来,拿起酒杯对着凤千兮忽然说道,“老臣与九皇叔共事多年,得九皇叔照拂不胜感激,今日有幸得见王妃娘娘天人之貌,更是觉得三生有幸,为表对王爷的谢意,老臣今日敬王妃娘娘一杯,在北冰,王妃娘娘无论何事都不必客气,可差遣于老臣去办”。
说完,左相一仰脖子喝进了杯中之酒,虽然是一把年纪了,但看着也很是豪爽。
但时势造英雄,一时的妥协、懦弱,即使日后再多的补救,错了已经回不了头。
凤千兮没说话,微微笑着看向左相,左相这话看似与她说的,其实是说于帝九叔听。
大概从她进来时帝九叔出门迎她,左相心底就生出了害怕,如今这般说就是向她赔礼道歉,怎奈有一种人是怎么也低不下头的,所以才说有何事都可差遣于他。
这话的意思是要舍去凤后这一股势力了。
“本王倒是确实与左相大人有些交情,只是左相大人似乎一直都不知回报,如今要任本王的王妃差遣,本王是如何也看不到诚意的?”
帝九叔漆黑的眸光看向左相,幽暗深沉,即使左相一大把年纪且在北冰国位高权重,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半响,抬起头来,满是皱褶的眼睛掠上一片暗沉,看向帝九叔语气有些微微不确定,“老臣不知王爷此话何意?如有冒犯之处,敢请王爷明示,老臣必当尽力补救。”
众人也都停下了筷子,帝九叔之所以会进北都,肯定要在北都开刀,不可能就这样轻飘飘的来了一趟就回去,那都对不住他在城外驻扎了那么久。
不过谁也没有到,帝九叔会拿左相来开刀,北冰国这些年的商贸之所以发展的如此好,主要依靠帝九叔的天下第一帮来此行走。
而北冰的商贸现在由左相来负责。
帝九叔看了一眼左相的惶恐不安,缓缓说道,“左相大人知道回报本王,那为何在我玄皇与北冰的边界之地陈兵、扰民?”
左相脸色不由得又一变,灰白着老脸说道,“请王爷明察,边界闹事之事实非老臣所为,况且老臣手里根本没有兵权,无法调动一兵一卒”,这话说道后半句,左相将目光看向符轻扬。
任谁都知道,北冰国只有符轻扬有兵权,而先前符轻扬就想要给帝九叔一个下马威,那么陈兵边界的事很可能与他有关了。
符轻扬已经坐不住了,边界闹事可是大事,先前的玉面风流一点不再,惨白着脸对着帝九叔半跪着身子说道,“九皇叔明察,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况且这事明显指向于我,我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帝九叔没有看他,冷哼了一声,符轻扬没胆子,他都敢将他当做踏脚石,夺了北冰国权利,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过他的脑子还算清醒,不会做这种自找麻烦的事。
凤千兮从左相一派看到凤千兮一派,见符轻扬虽然害怕,可神情依是凛然,想应不是他所做。
符轻扬虽然没有多少谋略,可脑子不糊涂,不至于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如果不是符轻扬,那左相的可能就很大了,符轻扬凭借着拥立北冰当今皇上,且手握兵权,势力越来越大。
而左相等人拥立的太子已死,即使拥有再大势力,也已经没有了希望,所以北冰国这半年越来越一边倾的趋势。
左相在这个时候制造混乱,玄皇政局不稳,肯定不会出兵,帝九叔在为玄皇掌舵,必会亲自来处理。
想着凭借他与帝九叔的交情,帝九叔必定会趁此机会重新帮他夺回大权。
凤千兮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人人往往会被权势冲昏头脑,左相虽然将帝九叔处罚符轻扬的把柄都制造好了,可帝九叔这样一手遮天之人,又岂会任他牵着走。
况且帝九叔先前扶植左相,势必有他的考量,玄皇的先皇十几年沉迷不理朝政,北冰国虽然独立建国,可又怎么会允许其做大。
有相互制衡的人才能将北冰国控制在手里。
果然帝九叔眸色沉了沉,看着似乎与先前无甚变化,可大厅里的人都一语不敢发,静静等待帝九叔说话。
“本王念你年老,曾经也是守护玄皇边界的功臣老将,不愿意拆穿于你,如若你还知悔恨,今日后就高老还乡去吧。这北冰国寒冷,实在也不适合养老。”
帝九叔话语缓慢、凝重,眼底深处无人察觉处带了一丝失望,三朝元老,还是他父皇那一辈的将军。
虽然迫于形势归顺于前任北冰王,可始终忧国忧民,为的是北冰的百姓着想。
可人有时候会经不住权利的诱惑,玄皇权利中心十几年再没有出过让人信服的领袖,这些握有大权的人难保会蠢蠢欲动。
左相年老的身子晃动了下才站稳,眼底已是一片暗沉,片刻后向帝九叔的方向跪下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来时,眼神中已经很是清明、坦然。
“老臣自知罪孽,谢九皇叔成全,明日老臣就卸甲归田”,从帝九叔问起时,左相已经知道他的大事就要去了,怎奈不甘心还想搏一搏,最后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真得了那么大的权势,他还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罪恶深重的事来,现在退了还能对得起前半生他一心为民所得的爱戴。
帝九叔冲他摆摆手,眸光不见犀利依然淡漠,“不必急于此一刻,左相在北冰也算是功勋卓著,曾对先太子精心培养,就是对当今的公主也是照顾有加。
左相既然就要离开,今日就宣容楚公主也来与你聚一聚吧”。
听到先太子,左相有一些暖意,然后眸光又变得暗淡,倒是提到容楚,左相微微点点头说道,“听凭九皇叔的安排”。
帝九叔眉毛微挑的看向符轻扬,“国父不知愿不愿意替左相大人完成这个心愿?”
符轻扬神色不定的看了眼左相,不由得站了起来,他猜不透帝九叔心中所想,本来帝九叔将边界陈兵之事算在了左相身上,他还在暗喜。
可转眼间又要将容楚宣上来,容楚的存在始终让他觉得不安定,怎奈一直有左相护着,一直都动不了她。
帝九叔见符轻扬站起来不说话又轻哼了一声,符轻扬一怔立马回过神来,“本次宴席本来也是请了容楚公主的,怎奈公主推脱凤体有碍,无法前来。”
转脸看向左相,又继续说道,“今日左相大人有此变故,与容楚公主又极亲近,臣现在差人去问话于公主,看公主是否能前来。”
符轻扬说完看向帝九叔,帝九叔没接话看他一眼,符轻扬随即传话于身边的小太监,“请公主来北华殿,就说左相大人要见她。”
小太监连忙领旨下去了,凤千兮举起举杯轻抿了一口放下,符轻扬这样的小伎俩也要用一下。
容楚本来就不愿意来,现在只说是左相大人要见她,并没有说明左相要离开,那容楚就不一定会来。
不过,一国公主在皇宫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眼线,容楚绝对不像她外表表现的那般荒诞不经,她刻意这样做似乎要掩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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