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任何人上来，这些天我想自己静一静。”到楼下的时候，霍心遥轻声嘱咐他。
“你……”他狠了狠心，朝她背对着他开铁门的背影伸出了手。
霍心遥愣了一会儿，迟疑地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她转过身的瞬间，他还是收回了手，朝她笑道。
好像遇见霍心遥之前，他并不会这么高频率地笑，甚至十六有一次问他，“你是不是面部肌肉有点问题啊？去韩国整容的时候整僵了？”
但是看见霍心遥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想微笑。
这可能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魔力吧？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为她改变，连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有了这种变化。
等到意识到的时候，也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习惯于每一天都在楼下等着她关灯入睡，然后上楼去观察她家有什么异常情况，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吃饭洗澡，然后下楼在车上睡觉。
哪怕重复这样的生活一万遍，他想，自己应该也不会觉得厌烦，因为每天能看到她，已经是最让他安心的事。
他想，现在不急，或许还可以再晚几天跟她谈谈，不着急，等她情绪能稳定一些的时候再告诉她他的计划，他想带她走的计划。
在车上静静坐了一两个小时，他忽然想给她打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吃饭，她这种情绪状态，应该不会好好自己吃饭。
刚要掏出手机，却看见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迅速转进楼下狭窄的通道。
墨辰来了，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来了。
他愣了几秒，心在一瞬间沉了下去，他忘了还有墨辰，对她始终不离不弃的墨辰，这段时间，他只看到严洛对霍心遥的伤害，竟然忘了还有他的存在。
在墨辰出现的瞬间，他就已经明白，自己连零点一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十六说过他，他在认真做事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让人心动，然而论谁都不会想到，这么让人有安全感的一个男人，在感情上却是个白痴。
墨辰扛着霍心遥下楼的瞬间，他失落到甚至瘫软在了座位上，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以后了。
庄暮说的很对，一定要霸道到让女人无可抗拒的地步，她就会爱上你。
可是这次，他输得心服口服，因为对方是墨辰。
他努力保持着淡然，眼睁睁看着墨辰扛着霍心遥经过他面前，甚至还朝她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瞬间的心死，大约就是这种滋味。
你知道她永远不会属于你。因为有一个比你好百倍的男人正在呵护着她，爱着她。
然而他还在待在车里，一动不动，像是霍心遥还能回来似的，直到晚上，庄暮给他打了个电话。
“兄弟，长达半年的任务结束了，到我这里来取佣金，顺道一起吃个晚饭呗？”
“……说什么佣金，不需要，我的钱已经用不完了。”他在昏暗中哑声回道，“我现在有点事，过两天再去你那里吧……”
“你能有什么事？”庄暮想也不想就善意地讽刺他，隔了几秒又笑了起来，“也对，你把租房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得退房。”
他没说话，按下了挂断键，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很久，抬头看向霍心遥黑暗的家。庄暮一个电话，断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霍心遥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他伸手揉了两把脸，浑浑噩噩从座位上起身。
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还是习惯性地瞟了对面霍心遥的房间几眼，忽然想起，那盆他悄悄放在阳台上的薄荷。
他愣了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只觉得心里传来一丝丝的钝痛。
他伸手捂了下自己胸口的位置，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颓然陷进宽大的单人沙发里，静静地看着对面。
退掉租房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每天都会把车开到楼下停一会儿，养鸽子的那个老头儿有一天看见他，笑着伛偻着腰和他打了声招呼。
“咦？怎么都不见你女朋友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天下车，蹲在老头儿身边点了一支烟，烟头在昏暗之中若隐若现。
“我们搬走了。”
“那你怎么还老回来？”
是啊，他为什么要回来？霍心遥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哪怕他天天回来，也见不到她一面。
他想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把烟头扔在地上，起身用脚搓了几下，“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拿走。”
霍心遥是有很多东西没有拿走，全都丢在了这里，就当他过来每天替她看会儿家。
上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严洛给他打了个电话。
“霍心遥在哪里？”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淡淡回了一句。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到她？我想见她最后一面，放心，我绝不会对她死缠烂打，只是想跟她解释一些事情，有些事情……”
虽然电话那头的严洛很焦急，他还是打断了他的话，“我试试吧。”
说完，挂断了电话，关机。
他不想霍心遥再跟严洛见面，即使严洛在做下那些事的时候有再多说不出的苦衷，他也不希望霍心遥原谅他。
因为霍心遥是这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她为了严洛已经错过了太多世上美好的事。
他现在只希望她能在墨辰的保护之下，简单地幸福下去。
然而几天之后，霍心遥自己联络了他。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正好坐在她家楼下抽烟。
挂了电话上楼，他仍旧像上次一样，从阳台进了她家，霍心遥说的包就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摆着，阳台玻璃碎了一地，还是她走的那天的样子。
很多天没有人在，地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走进去，有些呛鼻。
没有一个人比他更熟悉霍心遥的家，然而他却从没进来过。
他走进去，拎起她的包，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放着她的几张银行卡，她说的存折不在。
他打开夹层翻找了一下，却翻出一枚晶莹的东西。
那是严洛送给她的求婚戒指。霍心遥为什么让没有钥匙的他过来，而不是让龙叔过来，他忽然之间就明白了。
既然她也想见严洛最后一面，那么，他打算保护她最后一次，无论是谁送她去见严洛，他都会跟着保护她
因为这是她想做的事，所以他会无条件地尊重她。
翻找到了她要的其他东西，原本是打算从正门离开，他余光恰好看见了她放在阳台上的那盆水仙，十几天没有换过水，盆里的水几乎已经蒸发了四分之一。
不知道他的薄荷怎么样了。
他已经走到玄关处，却还是转身走到了阳台上，低头仔细一看，薄荷早就已经死了。
他双眼一眨不眨，蹲下去，端起花盆。
那一小株原本翠绿可爱的小东西，早就已经干死了，变成了深黄色。
看不出到底是多久没有浇过水，已经死透了，泥土都干裂了。
他随手将花盆抱在了怀里，站了起来，带着霍心遥要的东西，和这盆死了的薄荷一起下楼。
这盆东西就像是他一样，在墨辰带她走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被她看见的希望。
走到楼下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随即毫不留恋地开车离开，以后他都不会再来了。
将车子开到墨辰家门口时，霍心遥正在院子里面看书，坐在树荫底下，穿着件嫩黄色的半身裙，衬得她肤色白皙，气质恬静，这个颜色很适合她。
站在院门外看了许久，霍心遥才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下书朝他看了过来。
看到他的同时，脸上随即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很好看。有一种春暖花开的味道，虽然现在并不是春天。
他一直都觉得她长得很美，在墨辰这里待了几天，她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不像之前那样憔悴了。
她做的决定果然是对的，跟着墨辰，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隔了几秒，他也慢慢朝她露出一丝笑。
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以前他还经常会给她说些道理，但是现在看见她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放心了。
给她送了包，第二天她就打电话过来了。
听她的口气，一定是墨辰不肯让她去见严洛，换成他是墨辰，也绝对不肯，谁会想让自己的情敌，能有跟霍心遥解释的机会呢？
但他不是墨辰，所以霍心遥想要做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帮她达成，这是他唯一能替她做的事。
他在身上塞了两把枪，后备箱里也塞了一把机枪，腰上缠了一百多发子弹。
无论是什么龙潭虎穴，他都会带她过去。
庄暮坐在他身后的转椅上，看着他收拾家伙，忍不住皱着眉头问他，“要去哪里啊？带这么多子弹？”
他笑了笑，没说话，他不相信严洛，也怕在半道上出什么意外。
“告诉我去哪里啊？你带这么多家伙出去我不放心啊！不然我连收尸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给你收！”他打开房门的瞬间，庄暮在他身后大声道。
“之前给过你一个信封，那是留给霍心遥的，其余的话，我想跟你说的，都已经交代过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扭头回道。
说完，也不等庄暮回答，就轻轻带上了房门。
他知道庄暮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们两人之间经常会开这样的玩笑，但是他没能预料到，庄暮真的不是第一个给他收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