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给我想要的生活,可你不能这样侮辱我!施施在心里狂乱的呐喊着这句话,眼里的泪水珍珠般闪亮着打着转,终于跌落摔碎在地。眼前的他变的清晰明亮起来,她的愤怒难堪也哽咽着脱口而出:“你……你……竟这么狠!你既然不念往日的情分,我也不会再顾及!卓……卓东来,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侯广,我看谁要来拦?”
话刚撂地,施施就一咬牙,旋身直向金刀候扑了过去。
施施的轻功本就不低,此刻在悲愤之下,身手更是快不可挡。金刀候虽也是一流的身手,但此刻心神不定,正在沮丧震惊当中,完全没预料施施会突然来袭。再加上,他既知施施和卓东来关系不一般,自是忌惮的了得,此刻突遇她一剑刺了过来,竟片刻间脑中判断不定,连躲闪的勇气都没有了。
眼见着那绚烂的剑光倏然逼近,金刀候竟木头般呆立,铁老虎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蹭——”刀剑对刃之声锐响,铁老虎的短刀紧贴在金刀候的胸前,挡住了施施的剑尖:“施施姑娘,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请为卓爷想想,候广对大镖局还是很有用的。”
金刀候冷汗直冒中,身形已经游鱼般滑溜的退开了几丈远。他打不得,只能拼尽老命躲了。尴尬的笑着,他展开身形就逃,谁知,施施面色一沉,手上一使劲,“喀——”的一声格开铁老虎的短刀,纤影一晃,竟转眼就跃到了金刀候的身边。
长剑宛若飞虹,一剑快似一剑,施施是铁了心要杀了金刀候才肯罢休。
铁老虎看着卓东来阴沉的脸色,不敢耽误,立刻上前救护金刀候。霎时间,他三人快捷混乱的斗成了一团。
金刀候和铁老虎都不敢伤害施施,出手自是顾及晦涩。施施决心已定,出手偏又狠辣无比,一时间,战况竟久持不下。铁老虎边小心的不断格开施施的进攻,边连声劝阻道:“老楼主虽然是候广所害,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这么放不开?”
“我没有你们这些英雄豪杰,男子汉大丈夫的胆量气节,我当然放不开!”施施旋身狠狠向候广刺去一剑,悲声道:“义父既是他所害,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这世间逍遥快活?若没有义父,我早就饿死街头了!铁老虎,你如果还有半点良心的话,就让开,让我杀了候广,以后,就算我去了阴曹地府,也会感激你!”
铁老虎想到了老楼主的种种好处,鼻子一酸,动作不禁慢了下来。
金刀候见状,胆战心惊,身形晃动的比陀螺还快。他挥舞着手中的短刀挡着施施越来越快捷的进攻,心里直发苦:这个女人,实在杀不得……卓东来若因此对他起了杀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施施见金刀候出手忌讳,自然出剑就更加凌厉。目中的悲愤逐渐被仇恨所替代,她对铁老虎喝道:“你让开,留着你的小命去为卓……卓东来效忠,别在这碍我的眼!”
铁老虎为难的举刀不定,只能看着卓东来着急。
卓东来此时的脸色苍白如雪。他黑眸中闪着灿烂的光芒,亮若星辰,却冷似寒冰,燃烧似火焰。他面容凌厉的平静着,明显怒极。
缓缓的摆了摆手,他忽的直盯着施施飞速晃动的身形,向战圈内走了过去。
铁老虎急忙飞身跃出战圈,木头般发起愣来:女人,任何时候都是难缠的!
金刀候挡施施的剑正觉得气急败坏,欲出手一搏时,猛然发现卓东来沉着面色向这边走了过来,心下一松,这个精明的老人立刻慢下了身形。
男女之事,历来都是这样。情关难过!嘿嘿,卓东来,饶你出类拨萃,智慧过人,也照样得过这一关!
金刀候身形一慢,施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明目一横,她手中的剑直贯金刀候胸前的“膻中穴”。忽的,她猛觉得的身边冷风一掠,眼前一花时,一个紫影已经挡在了金刀候身前。
他……竟然……竟然这样逼我?……施施脑中一片空白,尽避看清了来人是谁,但心神剧痛,悲愤难平之下,竟绝然的咬牙直刺了下去。
“嗤——”施施的剑尖刺进了卓东来的肩头。空谷中冷森森的回荡着这剑入肌肤的声音,沉闷的寂静着。
施施悲伤愤怒的神情随着这沉闷的响声,忽的变为了错愕呆滞。她怔楞迷茫的盯着卓东来肩头的那抹血红,一时间像是痴了。
金刀候连滚带爬的退开去老远,暗中叹息连连:好险……
鲜血逐渐从卓东来的紫衣上晕开,终于滴答着跌落在地。
卓东来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仍是苍白的脸,明亮的黑眸,冰冷的神情。他直立着,一只手负后,另一只手却停在施施的肩头——他那只手上明晃晃地横着一把匕首,薄而短,却没有用刀刃对着施施,而是刀背。
刀背冰冷的挨在施施的脖颈上,她呆滞的眼睛缓缓转动着,神色逐渐恢复了过来。
晶亮的眼中浮起了薄雾般的泪,她的身形仍是没有动过分毫。她就这样,清醒的看着他的血一滴一滴,顺着她的剑尖,流到了地上。
卓东来盯着施施的泪眼,忽然微笑了起来。
“你也来杀我了!很好!”
施施的泪和着卓东来血滴的节奏陡然落地:“是你逼我的!你瞒着我一切,你骗我,利用我,你……你从来不肯对我讲一句真心话!你昧着良心让候广苟活于世,你竟……不惜为了他,和我兵戎相见……你可知,我方才看清那马腿是被人用石子打折时,有多心痛?你……你为何这样对我?”
卓东来笑的温和,声音却缓慢冰冷:“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话不多讲,转身就走,我就知道你明白了一切。施施,还是那句话,我虽然一直在利用你,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你!一直以来,你在想什么,我都明白。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都明白。”
黑眸中晕开了一圈悲伤,卓东来温和的笑变为了冷笑:“这些血,是我欠你的。施施,我还给你!你若还想刺深些,我绝不会动分毫!不过,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你绝对杀不了候广!今天不行,以后都不行!”
施施泪流满面。空洞麻木的冷笑着,她扬眉道:“不!你这样做,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大镖局,为了司马超群!在你的心目中,大镖局和兄弟情义胜过了一切,更何况我这样一个区区的小女子!”
“嗤——”施施咬牙抽出了剑尖。
卓东来收回了手中的匕首。吓呆的铁老虎木楞楞的直跑过来要替卓东来包扎,却被卓东来挥手制止了:“速带候广返回金刀府!”
惊慌的两人飞似的离开了。这种时候,不急忙飞逃的人,就是笨蛋了。
卓东来的黑眸没有离开施施的泪眼半分。
施施的神情也从没此刻这么平静空洞过。她剑尖上仍有他的血滴,在缓缓的流动。
如血残阳中,她的心随着那血滴,痛的麻木,如同已经烧尽的死灰。
哀莫大于心死!心若死了,一切都会清澈无尘。
眼神清澈若水的流转着,施施看着卓东来微笑道:“卓爷,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事业可能重于一切,但对于我们女人来说,爱情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卓东来冰冷着神情,低咳着缓道:“报仇并不一定要急于一时!施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施施扔下了剑。
她走过去,缓慢温柔的帮他包扎着伤口,像她以前每一次照顾他的时候一样。
“卓爷,我懂你方才为何骗我。你是不想让我和候广碰面。我明白,你是为我好。”施施温婉的笑着,纤手上的血痕在残阳下愈发清晰,她帮他包扎好伤口,痴痴的看着他,双眼明亮温柔,像正在消融的碧绿湖水:“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为义父报仇。你知道吗?女人做任何事情都会为自己找借口,我也不会例外的。”
卓东来听不懂施施的话。他只能看着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施施凝住他,似乎要用这一眼,将他看到心神里去。天色黯淡了下来。
夕阳逐渐消失殆尽。
昏暗里,两人的眼眸都灼灼的亮着。施施的声音更加柔和轻盈。
“卓爷,我已经为自己找到了离开你的借口,不想再停留了。”
卓东来不禁一怔。神色忽的怒急,他冷道:“绕这么大的圈子,你原是为了说这句话!”
施施微笑着,眼里却又浮上了盈盈的泪水:“我很早之前就想走,却一直舍不得你。卓爷,我是个贪心的女人,我嘴上说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可是……我还是很自私,无法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卓东来越发听不懂这些话。他转头冷笑:“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杀候广!我告诉你,完全没必要!到了适当的时候,不用我们动手,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施施摇头,摇落了眼中的泪滴。她缓缓从背后轻柔的抱住他,哽咽着,她喃喃的缓道:“你给了我从没有过的幸福快乐,却也给了我从没有过的伤心痛苦……卓爷,你方才没有杀我……我好开心……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