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骤然间刘铁弗向纤细的胡燕飞疾风暴雨般呼啸而去,被帐之内四目相对、汗如雨下,却都咬着嘴唇默不作声。须臾之后,刘铁弗慢慢停住了,胡燕飞四肢紧紧的裹住他。窗外,一轮明月星满天。慢慢的,刘铁弗从胡燕飞的怀抱中解脱出来,翻过身从床头熟练的抽出一根香烟引燃起来,狠狠的抽上一口后斜靠在天鹅绒床头上,一轮浓厚的烟圈在漆黑的卧室里清晰地向四周扩散开去。“铁弗,你最近怎么了?一点都不温柔。米部长的事情,还放不下呢?过去就过去了,也别陷进去太深。”说着,胡燕飞起身,把被向上拽了拽挡住胸口,向刘铁弗肩膀靠过去。又是一个大大的烟圈,刘铁弗平淡的回道:“燕飞,难道你还是认为连续三位部长的死只是意外和巧合?难道死后腕部显现的数字,是部长们的纹身?”胡燕飞点点头道:“我只是觉得,训练一只鹦鹉只有在见到米部长情况下,才说那些听不懂话太难了?鹦鹉毕竟是动物,万一它认错人、发挥失常话,凶手岂不是前功尽弃?再退一步说,凶手就一定能确保,米部长被惊吓后,就一定要选择自杀?实施这样的谋杀,需要的必要条件太多了,手段也有些复杂。凶手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开枪、下药不行么?你再想想曹部长在印度的意外,且不说你臆想中存在的凶手如何得知部长的哮喘过敏原,让他可以设计让曼陀罗花粉在菩提树下散布,但是凶手就一定能确保曹部长不会大声呼救,从而得到及时的救治而免于非命?过程都可以设计,但是主观的当事人最不好预测和加以控制。所以我始终认为,是意外的可能性大,而且即使小概率事件连续发生,只代表那是更小概率事件,而不能就说绝不可能。美国就发生过,一个人同一天被雷电劈到、同时又斩获彩票大奖的两件超级小概率事件。还有,部长就不能纹身了?谁规定的。”刘铁弗静静抽完这根烟,狠狠地在烟灰缸里碾灭烟屁股后,叹了一口气回应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也觉得凶手不可控的环节确实存在,但是我还是坚信就是谋杀。而且冥冥中,我感觉凶手应该是设计了备选方案的,一定要治他们于死地,说不定已经发生的就是备选方案也不好说;另外,我记得这种部级高官政审时候,是要检查身体外观的,不允许纹身。他们也完全没有必要去为了一个小小的爱好,去冒这个险。退一步说,谁没事纹身纹数字啊,又不是NBA球星。”不等胡燕飞回答,刘铁弗接着说道:“还有个更让我困惑的疑点,就是凶手杀害这些即将离退的部长动机何在?我认为图财、情杀可能性都不存在,没必要大老远跑到国外去执行。仇杀、涉及腐败、政治意图可能性比较大,尤其以后两者最为可能。尤其不能排除国际政治社团、以及境外势力的介入有关联。我有种预感:幕后真凶的能力和势力非常大,大到可以调动国际恐怖资源和政治势力,具备全球斩首的能力。甚至不排除,高层知晓其中一二,作为某种政治交换的手段?”胡燕飞仰起头,对着刘铁弗耳朵笑道:“铁弗,我觉得你都有点逻辑混乱了,你搞错了逻辑关系,你首先要确定这是谋杀,才有你后面的这一大段分析所存在的基础。而且正是基于这一段分析,我更加认定这些不是谋杀,而是极小概率的意外,因为需要的资源太多、难度太大。有这个能力的,没这个必要;有这个必要的,可能又不具备这个能力。众目睽睽下,杀人于无形,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刘铁弗嘴里并不服气,喃喃道:“所以我说不是一般人……”清晨,一缕刺眼的阳光把鼾声如雷的刘铁弗从睡梦中唤醒。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惺忪中他看到胡燕飞的身影端坐在床头,低头认真打量着什么。也同时被刘铁弗起床动作打断的胡燕飞,转过身有些木讷的看着刘铁弗,慢慢把右手伸出来给他看,“怎么了,宝贝?起来这么早啊”,刘铁弗哈欠连天的问道。胡燕飞有些惊慌,“铁弗,你仔细看看我这腕部五颗痣,我怎么依稀觉得皮肤上有条暗红的血线把它们连在一起了,以前从来没有过啊,别再是有什么过敏吧?”接过胡燕飞雪白的藕臂,刘铁弗睁大眼睛贴近看了看,翻过来调过去咂摸了一周,判断道:“你别说,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也幸亏你长得白一些。是有条暗红的线把几颗痣连在一起,有意思哈。以前没有么,还是你没注意到?”听到刘铁弗肯定的说法,胡燕飞有些慌乱起来:“以前肯定没有,我肯定。不会有事吧?是不是你不讲个人卫生,把什么病毒带到我家来了。你看看你的胎记呢。”刘铁弗边嬉皮笑脸、边向自己的五颗痣胎记打量过去,“我不将个人卫生?就算我不讲,这半个月你让我洗的澡次数比我三十多年总和还多。。”话没说完,刘铁弗看着自己的右臂也怔住了,胡燕飞一把抢过来看到,略微黝黑的皮肤表面,还是能比较清楚看到也有一条暗红色血线,把刘铁弗的五颗痣也连起来,整体看上去好像一个沙漏一般。两个年轻人有些惊慌,刘铁弗正经问道:“燕飞,大概多久的事情了?我一般不太注意自己皮肤上长什么东西的。”略微思考了一下,胡燕飞双腮一红,低头嘟囔道:“好像就是这半个月来,咱们亲热以后的事情。以前绝对没有,我很在意自己皮肤的。”刘铁弗抬起头想了想,这半个月以来,自己的死缠烂打加上胡燕飞的骄纵,两人几乎天天厮守折腾,口中回应道:“哦,有意思。听上去和古代女子守宫砂一样,在一起就起变化了?嘿嘿,原来咱亲热前都是处子之身,哈哈哈哈。”看到刘铁弗又恢复了无赖的本色,胡燕飞有些愠色,“啪”的打了刘铁弗肩膀一下,嗔怒道:“这时候还开玩笑,要不去医院的皮肤科看看吧?那里比较权威,看看也放心。”不等胡说完,刘铁弗故意细着嗓子模仿:“去医院?怎么和大夫说?和人家说我们以前都有个类似的胎记,发生关系后,胎记的几颗痣被一条暗线给连上了,你快帮着瞧瞧吧。人家以为咱脑袋有问题呢。暂时不疼也不痒,要不观察观察再说?毕竟比较隐晦的事情,你说呢,宝贝儿?”胡燕飞嘟起了小嘴,眉毛摆成囧字形状,还是有些不开心,说道:“那好吧,我最怕得什么怪病了,在网上看到那些怪病的新闻头皮都发麻。都怪你!天天总想着占人家便宜,早知道打死也不会同意让你碰我。”刘铁弗从后面搂住胡燕飞,哄她道:“好好好!都怪我让俺们小仙女受惊吓了。这样,要是暗线再加重、颜色加深,无论如何咱都马上去医院。”“滴滴”几声手机信息提示音,刘铁弗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慌忙从裤子口袋中摸出手机、迫不及待的翻看短信。暮然,发现胡燕飞有些不快的看着自己,赶紧把屏幕朝向她念出:“请查收邮件,按你要求详实记录——罗建国。”然后跟着解释道:“要不是小罗替你老公去顶替这苦差事,这几天谁陪你夜夜?”胡燕飞冲他做个鬼脸,回道:“谁要你陪,姑娘我天天忙着呢。”说到这里,要解释一下了:连续的三次意外,让刘铁弗再也不想再踏上任何“死亡之旅”了。这次甘肃考察一行,他信誓旦旦的向主任申明,无论如何也不去了,精神上实在经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同时实事求是说,与胡燕飞最近关系突飞猛进,他实在想趁热打铁、尽快把生米煮成熟饭,不想任何事情打扰这美妙的之时。考虑到刘铁弗确实经历了三次意外,精神有些高度紧张;再加上毕竟是国内考察,对于随行记者的要求也不及出国走访要求那么高,编辑部主任同意了刘的不情之请,但要他推荐杂志社的一个同事代替他此次陪同出访。思前顾后,刘铁弗选中了罗建国:一来建国刚到报社不久,热情高涨且属于刘铁弗部门直接下属,难以拒绝领导的要求;二来刘铁弗发现他观察能力强,文笔也不错,擅长把所闻所听用文字的方式落实在纸面上,这也是刘最为看重的一点。考察团出访前一天晚上,刘铁弗与罗建国在酒仙桥“大姐烤串店”推杯换盏直到半夜,向他交代了很多事情、同时也提出一些要求。可以看出来,刘铁弗对此次毕部长走访甘肃颇为重视,密切关注着考察团所有的走访细节和动向。他又怎么可能不关心呢?而且,他心底还埋藏着一个思量:检验一下,我刘铁弗本人不亲自陪同情况下,意外会不会发生?刘铁弗,到底是不是扫把星?说到此次甘肃之行,用意还是颇深的。其为人雷厉风行,敢作敢当,且口才能力在高官中首屈一指,讲话从来不套用稿子、出口成章。尤其是其卸任前敢于选择甘肃——这个最为贫困的省份,作为自己政治生涯的最后一站,还是多少值得称道的。此次七天的行程,他将重点走访甘肃省内比较有代表性的几个地方,包括西部能源金三角之一的庆阳市;陇西地区;古丝绸之路上的驿站——河西走廊沿线;以及金昌市。按照刘铁弗的交代,将整个考察分为两个阶段:前五天称之为第一阶段,期间让小罗每天晚上发一个邮件,泛泛的告诉他走访考察的城市接待情况、走访谈话概要等;后两天称为第二阶段,刘铁弗交代小罗要关注一些考察细节,包括周边环境、接触人物、毕部长情绪变化、不同寻常的状况、各种突发情况详情等,并且争取在每天早饭前、午饭后、晚上睡觉前各给他发送一封邮件,邮件发出后短信通知他。刚刚收到的短信通知,就是今天早饭前(考察倒数第二天)罗建国刚刚完成的邮件。刘铁弗匆匆来到卧室组合柜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迅速连接网络后登录自己的126邮箱查收邮件。胡燕飞则不再理他,趿拉着人字拖走进卫生间去洗漱。进入邮箱界面后,果不其然显示有一封未读邮件,刘铁弗急忙点开:主题:2010年6月23日-考察第六天-情况汇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