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下午上班后郑科长回来了，看见林秋水就说：“你爸爸和你那个二叔真倔，让他们吃了饭走，说什么也不吃，好像吃我们一顿饭就把我们家吃穷了似得。”
“农村人就那样。秋丽还可以吗？”
“还行吧，孩子倒是很喜欢她。别人要抱又哭又闹的，她抱着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把以前的衣服找了点，肥成的让你二叔带回去给你二婶穿，秋丽穿着合适的就留给她了。”
“哦，衣服拿回去我二婶还不高兴死？秋丽不爱说话，有什么事你多吩咐着她点就是。”
“我刚才来上班，看见你那个妹妹躲在屋里抹眼泪呢。有空你多过去看看她，她才来，没个认识的人，肯定想家。”
“嗯，好的。”
“你三姨跟你说的什么事？你爸爸特地嘱咐你，肯定不是小事。”
“也没什么，就是三姨给我介绍了个兵工厂的女孩。过年回家的时候她回重庆了，说是最近回来，让我有空回去看看她。”
“你们谈着么？”
“也不算谈着，就见过两次面，元旦的时候她来找过我。”
“就是那个识字班刺激的王娟自杀啊？小林，看不出来，你还很有女人缘的。李子悦呢，你打算怎么办？”
“科长，从我毕业进厂开始，老是从这里面脱不开身，我想过了，不能这么无目的的今天看一个，明天见一个，我想先静一静，想好找什么样再说吧。”
“也行。李子悦不但人长得漂亮，主要是有刘厂长这层关系，就是户口是农村的。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不牵扯其他。”
自从林秋水在工作上大力支持郑科长，郑科长就像关心弟弟一样关心着林秋水，尤其又给她找来了保姆，解决了后顾之忧，心里又多了一份感激，对林秋水的照顾就不仅仅停留在工作上了。
下午下班后，魏晓笠和林秋水从技术科来到财务科。魏晓笠问刘明利：“今天都有哪些人？”
“你、我、张峰、点心、三眼、许东鹏、林秋水，还有庞振喜，就这么多人。”
“打算给多少钱？”
“一人一百吧，少了也不好看。”
“行。不过我看小林和庞振喜少拿点吧，他们工资低，一下子拿出一百，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呢。”
“也行，他们就50吧。刘厂长不一定收，到时候看看再说吧。”
林秋水听刘明利数算的人里面，就他和庞振喜没有职务，其他人不是科长就是主任，心里就有点别扭，有点低人一等的感觉，不想与他们为伍，就对魏晓笠说：“魏科长，我看我就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刘厂长特地嘱咐一定要叫上你，你要不去你自己跟他说去吧。”刘明利着急道。
“去吧，也没什么事，就是吃顿饭。你要没钱我先借给你。”魏晓笠劝着林秋水。
“不是钱的事。你们都是中层干部，刘厂长说不定还要跟你们谈工作，我去算什么？”
“你别多心。刘厂长说了，今天就是请请厂里的学生，不管职务的事。你要不去，刘厂长可能要多心了。”刘明利不愧是财务的一张嘴，劝起人来让你无法推辞。
在去刘厂长家的路上，林秋水走在最后头。庞振喜一直紧跟着余欣澹，沾沾自喜，认为混入了学生军中，而且与这些中层干部为伍，好像是多大的荣耀。林秋水就想，人人要是都像庞振喜一样容易满足，会少生多少烦恼。
刘厂长把餐桌摆在了大客厅，就在那副大扇子下面。刘厂长坐在主陪的位置，让年龄最大的余欣澹当主宾，刘明利做副主陪。余欣澹说什么也不肯坐，推让着魏晓笠。魏晓笠说：“你年龄最大，你不坐谁敢坐？”刘厂长发话道：“就在家里吃顿便饭，没那么多讲究。余欣澹是老大哥，你坐那里就行了，其余人随便坐。”林秋水挨着魏晓笠坐下。看到人坐下了，李子悦开始上菜。
今天李子悦打扮得很漂亮，本来身材修长，穿了一件紧身的大红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小巧的白色羽绒马甲，黑色的裤子褶皱笔直，穿了一双中跟的黑色尖头皮鞋，头发顺滑的披散在肩上，显得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许东鹏忍不住的看，突然看见坐对面的庞振喜眼睛都直了，捅了捅坐在身边的顾中庸，用下颌点了点庞振喜。庞振喜发觉有人看他，赶紧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桌子。
“来，各人把酒杯倒满酒。平常不让你们上班时间喝酒，今天是例外，放开肚量喝。”
“让嫂子一起来坐下吧。”刘明利说。
“她还要炒菜，别管她，我们吃我们的。”
虽然刘厂长一直强调这是家庭便宴，大家不用拘束，但气氛还是不怎么活跃。刘明利心想自己坐在副主陪的位置，酒喝不好责任重大，想方设法劝大家喝酒，多喝酒。
“刚才刘厂长带了六个酒，每个酒都有讲究。我总结一下，第一个叫‘一心一意’，第二个叫‘哥俩好’，第三个是‘三阳开泰’，第四个叫‘四季发财’，第五个是‘五福临门’，第六个‘六六大顺’。我认为前三个酒是告诉我们怎么做。只有跟厂里保持高度一致，心无杂念的干工作，工作过程中注意团结同事，加上开春后厂里各种项目上马，我们厂就会越做越大，日子也会蒸蒸日上。在刘厂长的领导下，有财大家发，有福同享，顺顺利利。这样吧，既然刘厂长让我做副陪，我就带四个酒，顺着厂长的‘六六顺’往下说，这第七个酒叫‘七步之才’，喝了这个酒，大家都像曹植一样文思敏捷，七步成诗……”
“明利口才最好，我就是按照我们县城的规矩随便说了说，你还给一套套的总结出来了。不过，话说得对，既然大家走到一起来，就得好好干，就是为了以后日子过得更好。”刘厂长端起酒杯，“来，支持明利的工作，大家干了。”刘明利一口气又带了三个酒，凑够“十全十美”，下面就是个人互敬了。
大家心照不宣，从余欣澹开始，每个人敬刘厂长一杯。刘厂长说：“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实在酒量有限，这样吧，我们再共同喝两杯，你们也就别单独跟我喝了，行不行？”
“我看行。刘厂长，你、你也让嫂子来、来喝杯啊。”张峰一直看刘明利出风头，心里很不爽，现在终于抓住机会，结结巴巴的说道。
“喝完这个酒我去叫。”刘明利说完，带头把两个酒喝下去，起身离开餐桌，到厨房去了。一会儿，刘厂长的夫人张晓娟腰里系着围裙走进来，边走边说：“你们一定要喝好哈，菜也不好，不知合不合大家口味。”
大家一起站起来，嘴里都说：“这就很好了，别弄太多菜吧。”
“这样吧，这还是过年酒，大家不嫌弃我做菜不好吃都还来了，我跟大家一起喝两个酒，喝完我还去做菜去。”
张晓娟喝完酒，把杯子放下，用刘厂长的筷子夹起菜放到嘴里，，仔细品了一下，说“味道还是重了点。小林，你帮忙把鱼端过来吧。”她喊着林秋水。林秋水赶紧起身，随着她来到厨房。张晓娟站在厨房门口说：“子悦，你看看鱼好了吗？要是好了就让小林端进去。我去看看孩子，别掉床下来了。”
李子悦看见林秋水进来，微微一笑，说：“听说你在纺织厂很热闹啊，还有人为你殉情。”
林秋水喝了酒，被李子悦一说，脸羞得通红，说：“哪里是为我殉情，我还没那么大魅力吧？”
“我看也差不多了。对了，兵工厂你那个女朋友最近没来看你吗？”
“你听谁说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哈，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知道又怎么了？”
“也算不上女朋友，以前是校友，早就认识，所以前段时间她来看过我。”林秋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李子悦说谎。或许，林秋水潜意识里并不想放弃李子悦吧。其实，哪个男人不是吃碗里看锅里，何况李子悦还这么漂亮，尤其郑科长还几次提起她。
“别骗人了，就等你发喜糖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给你算了下，你从去年9月份进厂，到现在，加上你那个女同学，总共谈了三个了，平均不到两个月一个，你的速度够快的。”
林秋水更感到别扭，就像衣服扒光了被人展览一样，同时心里也在嘀咕，“她怎么对我这么了解？如果算上电业局的李莹，应该4个，这个好像她没掌握。
“其实我也不想。我只想好好把工作干好，实习结束再谈对象。”李子悦看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去看着锅里的鱼。
“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你看刘厂长，整天为了厂里的事*心劳神的，这样的男人才可靠。整天算计着怎么找对象的男人，永远找不到好的。行了，鱼熟了，你端进去吧。”
林秋水听不明白李子悦的话中话，听见让他端鱼，小心翼翼的端起盘，进了客厅。
吃完饭从刘厂长家出来，刘明利把钱分给大家。说：“夫人不收，说是穷学生没多少钱，留着自己买点好吃的。”轮到林秋水时，说：“小林，鱼很好吃，美人鱼更好。李子悦今天可是秀色可餐啊。小心点，别没钓到鱼，反被美人鱼钓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