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五十四)
溪水山人2015-10-27 12:104,530

  (五十四)

  林秋水坐在李子悦的身边,闻着她身上发出的淡淡香气,看着河边绿柳长出细细的嫩芽,灌木丛也开始泛绿,有一只水鸟悠闲地在水边觅食,低头啄几口,抬起头来看看,看见林秋水紧盯着它,鸣叫了几声,展了展翅膀,贴着水面滑翔了一段距离,突然跃起,向着天际飞去………“你在想什么?”李子悦轻声的问。她的声音柔和而细嫩,正如河边的柳枝,似乎迎风飘扬。

  “没想什么啊。”林秋水转过头,仔细的欣赏着李子悦。李子悦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转过头去,胳膊肘放在腿上,用手撑着下颌,眼睛看着远方。

  “听说编织车间从海天市聘来了个工程师,你听说了吗?”李子悦不想林秋水像花痴一样看她,无话找话的问林秋水。

  “我不知道。许东鹏不是带着人出去学的吗,怎么还要聘人?”林秋水感觉大煞风景,把头回过去,不再看她。

  “我也不清楚。我回家之前,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到刘厂长家,我听他们谈的就是编织车间的事。我问张姐,他说是编织车间才聘的工程师。”李子悦没有感觉出林秋水的不高兴,继续说。

  “看来人员真是放开了,刘厂长说得对啊。”林秋水想起海市纺织厂的刘厂长对以后人员的预测,不禁深深佩服,看到李子悦非要进行这个话题,他感叹着说。

  “是啊。刘厂长看事就比别人远。我还听说,厂里想上一个毛纺车间呢。”李子悦以为林秋水赞扬的是沂蒙纺织厂的刘厂长。

  “去年规划把原料库搬到成品库那个地方,腾出地方建车间,再上一万锭腈纶纺纱线,这个事我知道。”

  “不是那个车间。前一段时间,季厂长出发回来去刘厂长家,说是海天市那边的市场急需毛纺腈纶纱,但到处买不到。又听说海天市有一家毛纺厂倒闭,刘厂长就想把设备买过来自己开。”李子悦为找到了话题而高兴。

  “这个事我真不知道。定下来了吗?”

  “我上次让你多去找刘厂长汇报工作,你听我的了吗?多跟他交流一下,既能知道厂里的发展规划,还能让他多了解你。”李子悦突然教育起了林秋水。

  “我上次去找过他,但看他办公室里有人就回去了。”

  “找一次不行多找几次啊,到家里去也行啊。”

  “老往厂长家跑也不好吧,人家不说闲话?”

  “我看刘厂长说的太对了,你真是上学上傻了。随便你吧,编织车间能聘请工程师,你知道许东鹏跑了刘厂长家多少次?”

  “他去不是为了聘工程师的事,是为了看你吧?我听他们说,一次他喝醉了酒喊你的名字呢。”林秋水开玩笑的说。李子悦的脸羞的绯红,轻轻捶了林秋水一拳,林秋水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握着。这双手不同于刘静怡的手,手指很纤细,但很有骨感,虽然柔润性不足,但给人充实的感觉。

  “你别胡说八道,要是我看上他还能轮到你?”李子悦挣脱他握住的手,说:“你老实点吧,被别人看见了。”

  “看见还怎么了?坐在这里的不都是谈恋爱的吗?”林秋水抬头看看周围,确实有几个人往这边看。

  “那也不行,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在不了解之前,你不能碰我。”李子悦羞答答地说。

  “那好,我们也不能坐在一起了,省得被别人看见。”林秋水站起来,抬腿要走。李子悦伸手拉了他一下。

  “你的脾气就是大,一句话不和你心意你就发脾气,我看你也就敢冲着我发,要是王娟,你敢吗?”

  林秋水重新坐下,再次抓住她的手,李子悦不再拒绝,任由他在她的手面上轻轻地抚摸。

  “你这次回家干什么了,怎么在家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我?”林秋水转移话题,不知怎么的,一些不敢对别的女孩说的话,他都敢跟李子悦说,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但他感觉放佛早就熟悉。

  “我跟我爸妈商量了一下我买户口的事。家里没钱,我大哥前年结的婚,结婚借的钱到现在还没还清,我二哥今年年底也要结婚。我爸说要买户口就得我自己拿钱。我虽然在刘厂长家干了三年多,但没挣到多少钱,我都愁死了。”李子悦有点伤感地说。

  “不是说刘厂长给你买吗?”

  “他凭什么给我买?我们是亲戚不假,但也八竿子打不着了。”

  “那可真不好办。”林秋水摇了摇头,放开李子悦的手,又把目光投向水面。

  “谁知道怎么办。户口、户口,难道农村户口的人都不是人?”李子悦突然生气起来。

  “也不是那意思。我在考上学出来之前也是农村户口,我父母、妹妹也都是农村户口,还不一样活?”林秋水安慰着李子悦,心里不以为然。心想,我好不容易考上学出来,不至于再找个农业户口的老婆,像上一代人一样,一工一农,上班当工人,下班还要回家跟老婆种地,孩子长大还得再为户口*心。实际上,林秋水对李子悦的长相、性格都认可,但就是这个户口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人活着真累,不说这些了。说说你以前的女朋友吧,他们都长得漂亮吗?”李子悦问。

  和李子悦第二次约会后,林秋水心里老是感觉别扭。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跟她在一起,不是谈工作就是谈论户口的事,这可与他心目中的恋爱大相径庭。在他认为,恋爱是心心相印的过程,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可以通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传达爱意。就像贾宝玉和林黛玉一样,他们虽然从来不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也从来没有地久天长、海枯石烂的誓言,但深知彼此的心意。是的,爱情是纯粹情感的交流,如果跟物质社会混为一谈,那就不是纯粹的爱情。林秋水想,以后再跟她见面,不要再谈工作,我要跟她谈《红楼梦》,谈《红与黑》,谈《飘》,谈唐诗宋词,谈希腊神话传说,这些才是恋爱的内容。

  高田从临沂学习完回到了地毯厂。据高田讲,临沂的校友混的都不错,尤其陈文,毕业不到两年,现在已经是临沂涤纶厂的财务副厂长了。孙恒伟毕业后分配到临沂棉染织厂,但他没去报到,直接去了罗庄的一家私营服装厂,并在那里找了个山东轻工业学院毕业的女生;范文化去了临沂国棉三厂,分到染色车间实习。他们再次让高田捎信给林秋水,让他有空一定去趟临沂,他们要好好聚一聚。林秋水答应高田,等抽个星期天,两个人一起去趟临沂。

  林秋水在清花平车队实习完以后,转到了梳棉平车队。梳棉的平车队长郭晓跟林秋水在张主任家一起喝过酒,感觉比较熟悉。因为梳棉的大平车需要七天时间,而按照计划最近正好有一台大平车,林秋水告诉郭晓,他要参加大平车。郭晓说:“好吧,我们正好缺个人,你就顶他吧。”

  “缺人,你们不是5个人吗?按照工作法,你们一到五号手都全的啊,怎么还缺人。”林秋水深知在平车队实习不会学到很多东西,就到设备科找许科长借了一套各工序大小平车工作法,实习到那个工序研究到哪个工序。

  “最近杨东伟老是犯病,都不敢让他在车间里。这几天他上班就坐在辅机室,不敢让他出来。万一犯病了碰在设备上,谁敢担这个责任?”

  郭晓所说的杨东伟天生的癫痫病。平时看不出与别人不同,性格上有点沉默寡言,喜欢独自坐在一边发呆。但不能让他累着,更不能惹他生气,否则,他会不顾一切的随地就倒,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他有这个毛病,厂里怎么还把他招工了?”林秋水不解的问。

  “不但招工了,人家还说了个好老婆呢。就在后纺络筒挡车,我看厂里没几个人能比她漂亮。”郭晓羡慕地说。

  “好汉无好妻,赖汉有花枝。这有什么好说的?”平车队员卢守利接口说,“你要是找个农村的老婆,肯定比他老婆还漂亮。”

  原来,杨东伟有癫痫的毛病,厂里知道他情况的识字班根本不点他的茬,他的父母明白,非农业户口的识字班肯定不会跟他,就到乡下给他物色。几年以前,乡下识字班想通过找对象跳出农门的大有人在,她们不图别的,就图在城里上班,是正式工身份,吃国库粮。就如林秋水的三姨,为了当工人,嫁给了离过婚的三姨夫。三姨已经是上一代人,但十五、六年过去了,新成长起来的一代人还是以前的观念,也可以这样理解,中国社会在这十多年里没有多大变化,至少人的观念变化不大。人在创造历史,而历史又改变了多少人的生命轨迹?假如卖户口这件事早来几年,杨东伟的老婆还会跟他吗?林秋水听完郭晓的介绍,突然想到了自己。李子悦可以说国色天香,但她是农村户口,如果他和她真成了,会不会别人也认为他林秋水有毛病?

  他想起梁忠宽让到他家里去一趟。这几天又是值班,又出了王少玲自杀的事,还要跟李子悦约会,还没顾得上去。年后在大姑家吃完饭,表哥和表嫂跟他一起去了他们租的房子,独门小院,虽然家具不多,但收拾得很整齐。

  他不知道表哥找他有什么事,今天李子悦没有约他,下了班,他骑上自行车,急匆匆的赶到表哥家。

  表哥和表嫂正在吃饭。侯洁看到林秋水来了,赶紧增加了一付碗筷,招呼林秋水一起吃饭。

  “表弟,你的对象谈的怎么样了?”梁忠宽边吃边问。

  “不怎么样。”林秋水含糊其辞的说。

  “不怎么样是什么样?”侯洁笑嘻嘻的问。在她自己家里,她又恢复了以前爱开玩笑的性格。

  “我跟大姑说过,是我们厂长家的保姆,还是农村户口,就是长得漂亮点。”林秋水以为他们知道了他和李子悦的事,不再隐瞒。

  “吆,表弟,你是一刻也不闲着。你自己说说,从毕业回来,你谈了几个了?”侯洁挖苦林秋水。

  “谈对象很正常,他本来就是谈对象的年龄。”梁忠宽说。

  “那也得看好了再谈。表弟,你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侯洁狡黠的笑着。

  “行了,看来你这个媒人当不上了,人家已经谈上了。”梁忠宽取笑侯洁。

  “那不一定。就表弟的速度,没准明天又失恋了。”侯洁继续挖苦林秋水。

  林秋水对表嫂善意的挖苦无言以对,端起碗借喝稀饭遮住羞得通红的脸。

  “你表嫂学校里去年分来了个中专生,也喜欢写写画画的。你表嫂看你们很般配,想给你介绍一下。把你的情况跟她一说,人家很想见见你。既然你正谈着,这个事以后再说吧。”梁忠宽解释道。

  “要不,表弟,你两个一起谈,看中哪个是哪个,怎么样?”侯洁出着馊主意,自己笑的哈哈的。

  “行了,你还当老师呢,我看纯粹是误人子弟。这个事你先别回绝人家。等表弟跟厂长家的保姆谈谈,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你还以为表弟是林果啊,还要挑挑拣拣?人家也老大不小了,别耽误了人家。我明天就跟她说,表弟有了,正谈着,让她自谋生路去吧。”

  “有缘分怎么也跑不了,没缘分拉也拉不来。看来你们缺乏缘分。”

  “表嫂,你说的那个识字班,她也喜欢写东西?”林秋水听说那个女孩子也喜欢写东西,一下子来了兴趣。他心里在想,他和以往的几个女孩子之间,都没有达到他理想的恋爱的标准。他追求的是精神意义上的恋爱,像林黛玉和贾宝玉那样谈诗论文,风花雪月,纯粹情感的交融。但这种追求在遭遇了刘静怡、付小霞、王娟之后还剩多少?他还能坚持多久?是不是他已经接受了现实,开始认同大多数人的爱情观呢?否则他怎么会对李子悦的农村户口那么在意?现在听到有个和自己有相同爱好的女孩,他不能不问。

  “人家写东西可不是为了调动工作,纯粹是爱好。”侯洁白了林秋水一眼,不屑地说。

  “能让我看看她写的文章吗?”林秋水不舍弃。

  “人家又不认识你,为什么把写的文章给你看?”侯洁没好气的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事得靠缘分,既然表弟有这个心,你就给想着点。过一段时间,如果两个人还都没找到合适的对象,你再给牵牵线不就行了吗?”梁忠宽吃完了饭,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看着新闻节目。

  “你表哥要办停薪留职。”侯洁突然跟林秋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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