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章 1 无独有偶
金亮2015-10-27 11:572,347

  七道沟屯的货郎胡天顺自打民国初年搬到这地儿来就起早贪黑走街串巷地挣钱养家糊口,可不管他如何拼死拼活,日子却依然拮据。让他想不通的是他的邻居柏家老少啥活也不干,可是一年到头却吃香的喝辣的。不仅如此,柏家还花巨资盖了一栋又一栋的房子。在七道沟,柏家大院是数一数二的气派,那三进三出的格局,让所有人看着眼馋。柏家虽然富有,可是柏家老少的作派却让胡天顺不感冒。柏家老少两代,老的既是唯利是图、只看城门楼子不看趋脚石的势利眼,也是个对乡邻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少的却是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的花花太岁。想当年,且说这白干得了白侍郎的银子从关里逃到七道沟来,改名叫柏世达。为掩人耳目,他对人说自己媳妇死了,撇下了自己和儿子。等柏世达娶了丹江城赖家的那位大龄姑娘时,却迟迟生不出孩子来。柏世达着急,可急也没用。他到处求签算卦,遍寻郎中,可还是一无是处。后来,眼看着自己的年岁渐大,柏世达也就死了心,庆幸当时没有将柏尺帆的身世说破,也只能指望柏尺帆给他养老送终。如此一来,这柏尺帆就成了柏家名副其实的少爷。因为门槛不齐,柏、胡两家虽是咫尺近邻,却老死不相往来。后来,胡天顺在卖货的路上意外捡了五十块大洋,加上平日省吃俭用积攥了多日的一点钱,想盖处自己的房子,柏世达却因胡家的房子起在他家的上首,挡了他家的旺势硬是不让胡家盖。胡家不服,跟柏家打开了官司。这官司一打就是两年,胡家花光了盖房子的钱,也没把官司赢过来。胡天顺临死的时侯,拉着儿子胡少福的手,又指指胡永冬说,爹没能力再给你续个弦,这是爹一辈子的心事。好在你有冬子可以继承香火,如果胡家能有出头之日,一定要想办法把柏家搞垮,将其挤出七道沟,而后把他们柏家大院也买下来,以雪前耻。胡少福对于父亲胡天顺的临终遗言,虽然答应得痛快,但他过后很快就忘了。因为在他看来,父亲的遗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而且胡少福也很明白,自己连再续一房媳妇的能力都没有,又哪里敢去想买柏家大院的事。而且父亲所指的冬子,就是自己十几年前从庙会上捡回来的男孩。那是自己老婆阿菊难产死去的第二年,自己去赶庙会,在一个旮旯里拾到这个已经快要饿死的两岁多的孩子。男孩的到来,给胡家带来了喜悦,也带来了麻烦。胡家想让其继承香火,又怕别人说破孩子的身世。为绝后患,胡家一咬牙,拖家带口逃到了七道沟。来到七道沟又碰上个霸气的邻居,胡家的日子眼见得是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对于胡少福来说,他觉得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很不易,至于其它的,他根本想也不想。父亲死后,因打官司花光了积蓄,胡家的日子更加艰难。迫于生计,胡少福就放弃了父亲的货郎生意,学起了打猎。而且几年下来,还成了一位出色的猎手。眼见得胡少福靠打猎为生,且家境每况愈下,根本对柏家构不成威胁。可柏世达对胡家还是不放心,直到临死前也忘不了叮嘱儿子,一定要守住家产,要出人头地,千万不能输给胡家。柏尺帆当时答应着,但他一样没把父亲的话当回事。他不当回事并非他没记住,而是他根本不把胡家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就凭胡家老少那怂样子,要想出头,那得西天出太阳。所以呀,柏尺帆该和胡少福说什么就说什么,就象上一辈没发生那种不愉快一样。

  然风水轮流,世事沧桑,让九泉之下的胡少福永远也想不到的是,在他活着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却在他死后三十年竟然由他的孙子实现了自己父亲胡天顺的临终遗言。

  二十世纪末的某年某月某日,七道沟屯的男女老少,一大早就拥上街头,等着迎接荣归古里的亿万富豪胡三汉。人们对胡三汉并不陌生,他就是胡家三小子,小名狗蛋别号小三子。这小三子自小在七道沟长大,那些年长的人们是眼瞅着他长大的。孩提时的小三子家是全村最穷的一家,自打他会下地蹦跶时就是一个拖着鼻涕衣袖打铁又无处不在胆子大得没边的混小子。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又淘又混的小子却忽然有一天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村人的面前,着实让人惊讶而又艳羡不止。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胡三汉一出手就向村里捐款三十万修路搭桥,还许诺给全村每个村民每年发五百元生活补贴。这事一传出,轰动四方,连市里的领导也赶来捧场,更有市电视台记者亲赴现场录像。

  胡三汉半年前就来过七道沟一次,只不过那一次他几乎是悄没声息进的村。当他在当年那个气派的柏家大院而今破败荒芜但仍显大气的院落转了一圈后,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这个大院的主人早就该姓胡了。胡三汉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不过在他进村的第二天晚上,就和七道沟屯的村领导们在镇上最好的一家酒店里见了面。胡三汉财大气粗,一开口就捐款二十万给村两委改善办公条件。胡三汉的慷慨让在座的领导不敢相信。当胡三汉让秘书把填好的支票拿出来的时侯,在座的领导们几乎是欣喜若狂地把“感谢”两字喊出了声。领导们在接钱的时侯就说,只要胡总有用得着我们的时侯,定当竭尽全力。胡三汉当时却啥也没表示,他说为家乡出点力,是我胡某义不容辞的责任。当夜推杯换盏,不胜热闹。几天之后,秘书带着若干礼品来到了七道沟,她以胡总的名义看望领导,顺便将有意购买柏家大院的意思说了出来。村领导马上表示,那柏家大院荒废多时,胡总要用,只管用就是,不收钱!秘书说那不行,胡总明确表示要买,你们只管开个价。村领导无奈,开价一万元。秘书说胡总给你们十万,若同意,就签合同。

  签完合同的那天,胡三汉特意去太爷、爷爷的坟上祭奠一番。除了告慰,还有几番自得。因为爷爷在的时侯,曾经给他讲过太爷爷临死前说过的话,不过爷爷给他说这话,并非要他去做什么,只是说说而已。可在小三子的心里,却萌发了一个心愿:那就是长大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比柏家多得多,还要买下柏家的大院,让太爷爷九泉之下也能瞑目。胡三汉办完这一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而且这一天,距胡天顺死时才不过五十几年。五十年,弹指一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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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许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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