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年的工夫,就验证了悟觉和尚的预言,难道这冥冥中真有定数?想到这里的时侯,古财东感觉有了希望,他一把抓住悟觉和尚的僧袍,急不可耐地乞求着说活佛救命!悟觉不动声色,念一声佛号说求人不如求己,施主能以万贯家财舍予众生,乃大功大德,我佛慈悲,博施度化,广济众生,真乃造无量善业。
“活佛,既然你能未卜先知,那你给我算算,我把钱捐了以后,造了善业,得到福报,几年才能把捐的钱赚回来?”
“若施主贪念未绝,悟觉更无回天之力,实在难度施主脱离苦海,阿弥陀佛——”
古传贵见悟觉摇头,就抱住他的双腿不放恳求说:“活佛,你一定有办发帮助我东山再起,只要你能帮我,我都听你的。”
面对古传贵的执迷,悟觉感叹一声说:“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活佛,你想听听我是怎么知道你会有今天的吗?”
“太好了!是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悟觉和尚不紧不慢地说:“古人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的生意太做得顺风顺水了,难保不惹人眼红,因妒生恨,无故树敌,此其一;而屯粮待涨,借灾发财,使饥民雪上加霜,为不义之财,不义之财必生不意之灾,此其二。世人只知恶贯满盈,却不知钱贯满盈、福贯满盈的道理。圣人曰:‘富与贵,人之欲也’,‘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而古人则云:‘君子以财发身,小人以身发财’,又云:‘自不至太富,富则更散之’。”他指着放在香案上的一只半倒不倒的杯子,用手往里倒了一点点水,那只本来半立的杯子却倒下,水流了出来。可奇怪的是杯子的水流尽时,那东西又半立起来。悟觉让古传贵往杯子里倒满水,可水一满,那杯子又躺倒,里面的水很快又流掉。当杯子完全空了的时侯,那东西又半躺不倒。见古传贵一脸茫然,悟觉就说:“这东西叫欹,又叫‘宥坐之器’,现在你要是能用水把它立起来,那么,从今往后,就会一通百通,否则……”,悟觉边说边期待地看着他。古传贵就想,这有何难?他往里面不断地倒水,可无论他怎么弄,那杯子就是立不起来。古传贵最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悟觉,悟觉明白他在想啥。所以,就亲自往里倒水,直到那水快要接近杯沿时,奇迹诞生了,那叫欹的东西果真就直立起来。古传贵不服,又亲自试了几遍,就是不行。悟觉又说:“少则缺,满则溢,不少不满正当时。只知聚,而不知疏,是谓不通有无之道。有则无,无则有,有无互通,万事方成。”
古传贵听到这里,就说:“你说的似乎在理,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却是以后我的前程会怎么样?”
“富贵不再,穷途末路。”
“如之奈何?”古传贵一脸愁容。
“抛却凡尘俗事,舍弃富贵,随我出家,只有舍得己身,诸祸方了。否则,施主以后的岁月则是祸了祸起,永无宁日。”
什么?
古传贵害怕了,他说我不想出家,我不!
“阿弥陀佛,施主从此以后,家徒四壁,两手空空,于这滚滚红尘,如何生存?有道是富人乍穷,寸步难行。更何况你的死敌将你紧紧盯住,你不出家,不要说你的命不保,恐怕连你的一家老少也性命难保。”
古传贵觉得悟觉和尚说得有道理,但让古财东最终决定出家的并非完全是因为道理,而是恐惧,悟觉和尚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是啊!官府正在向他索命,他哪里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要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就是万幸了。可是他又割舍不下那一家老小,特别是他的那个不满周岁的儿子。对这一切,悟觉自然是心知肚明,就说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话。那古传贵心一横,跟着悟觉就上了五台山。
待古传贵到五台山皈依后,悟觉和尚就找到忻州知府,把古传贵出家的事说给他听,并言古传贵开悟是因己所为,如若知府大人怪罪,就把自己送予朝廷顶罪。忻州知府一听,甚为诧异,但悟觉其人,早有耳闻。听说此人道行很深,而且五台山是受过皇封的,还是少惹为妙。更何况此案本就子虚乌有,何不找个替罪羊,往上面一报了事。近来朝中也是摁下葫芦起来瓢,多省判乱不说,洋人也跟着找碴子。当今懦弱,朝中更缺中兴之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银子到手,管他江山姓张还是姓李?忻州知府一番客套之后,说了几句官话,就不甚了了。这位知府大人听到古传贵出了家,心中窃喜,就觉得古家的银子差不多进了自己的腰包。不管古传贵死还是没死,只要他真的出了家,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悟觉和尚对忻州知府的算盘是心知肚明,在他动手之前,以五台山佛寺接管了古家的财产,然后将所有现银购粮赈济灾民。一时间,声震千里,名动四方。就连当今皇上也被惊动,并御赐“佛光普照”匾额一块。五台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让忻州知府始料未及。他正恨悟觉搅了自己的发财梦,一见皇上如此重视,立刻奏请当今巡幸五台山,他在奏表里把理由和好处说了个遍。可皇上终是没来,不是不想来,而是天下纷乱,无暇分身而已。皇上虽然没来,但他这一奏章还是为自己捞足了政治资本。皇上看了高兴,一道御旨,便擢升其为山西布政使。
悟觉度化古财东出家,并让他疏其家财赈济灾民,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偏偏一人就对此耿耿于怀。白家老爷子挤垮了古财东,算是达到了目的,本应高兴才对,可是白老爷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为什么?他老是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没赚到多大的便宜,因为自己既没有得到古家半两银子,也没得到任何人的褒奖。倒是自己的女婿名利双收,这小子官也升了,名声也响了,倒象古传贵搞赈灾都是他的功劳一样。早知这样,怎会让自己的儿子退避三舍?如此想来,就愈觉心有不甘。如今古传贵出家了,古家的儿子还在,一旦他长大后知道是白家*走了他的父亲,焉能善罢甘休?倒不如趁其孤儿寡母无能为力之时来个斩草除根,一来可永绝后患,二来可霸占古家的那处老宅。风水先生不是说古家的宅院旺财嘛。如若白家得了,那就是官财两旺。自此之后,在这地界上,白家就是独一无二,无可匹敌了。
古传贵人虽在五台山,可他业力浅薄,一时难以四大皆空。因而无时不牵念家人,天长日久竟有还俗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