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啷啷——”,随着地牢大门的开启声,身陷囹圄的宫崎长男睁开半闭的双眼,寻着灯光看着眼前走近的几个人影。皮靴踏在地牢死硬的石板地面上发出咔咔的声响,使沉寂的地牢显得格外恐怖。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大佐晃着肥硕的脑袋,紧跟在一个干瘦老头的身后,亦步亦趋。由于地牢台阶立陡,加之老头走路过于麻利,肥胖的土肥原深感吃力。还没走完地牢的台阶,土肥原就喘开了粗气。宫崎长男眨巴眨巴眼皮,仔细看去,站在前面狐假虎威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宿敌玉旨雄一。玉旨雄一用鹰一样的眼睛打量着这个蜷缩在地牢一角的宫崎长男,心中暗生一份得意。昔日这位让他大伤脑筋的宫崎长男终于成为他的阶下囚。望着镣铐加身的宫崎长男,五旨雄一皮笑肉不笑地说:“宫崎兄别来无恙乎?我们可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真的好想你呀!俗言道两座山见不上面,两个人总有见面的时候。只是——在这里见到你,倒让我陡生—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从我们相遇相识,历时亦有二十余载。这二十年来,我们各为所图,不断地争争斗斗。在这种争斗中,我们彼此虽然加深了仇恨,但伴随着仇恨在潜滋暗长的还有另外一种东西——那就是惺惺相惜。迄今为止,能和我堪称对手的也只有你宫崎长男。”
“好大的口气,玉旨雄一你太抬举你自己了。在四万万中国人和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面前,你算什么?”
“不要扯别人,我只说你和我。你算是我的死对头,即便你曾让我多次难堪,甚至因为你的存在让我无法向天皇交差,可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能耐。有时我一个人在想,如果你能和我站在一起,为我们大和民族的崛起、为帝国的事业效力,你更能得到天皇陛下的重用。假如果真如此的话,—个新的名门望族就会在大日本帝国诞生。你们宫崎家族就会因为你的存在而光耀千秋。如此一来,于国于家都幸莫大焉!可你呢,就象一头迷路的狮子,站在山崖边上却又不知悬崖勒马。那结果呢,就只能是粉身碎骨了我的宫崎兄。十几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啊,在大日本皇军的功劳簿上,也曾记录着你宫崎的不朽功勋哪!我就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你就变得不知南北了呢?”
“你当然不明白,一个靠烧杀抢掠起家和屠戮同类为乐事的野心家,怎能理解一个富有良知之人的所作所为呢?不会的,老黑鹰,你坑蒙拐骗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对于这些,我宫崎真是五体投地。可是,你的说服能力可就太—般了。再说了,我一个将死之人,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心思吗?你还是在升官发财的路上多下点工夫吧。我们是几十年的生死对头,彼此的家底就象戳破了的窗户纸一样透亮,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今天,我落在你的手里,算是我吃饭的日子到头了。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就凭我宫崎长男几十年前对中国人犯下的罪过,早该死一百次了。活到今天算是太便宜我了。只是把你老黑鹰—个人撇下,我倒真有点不甘心。”
—句话把玉旨雄一说得高兴起来。玉旨雄一一阵大笑,“宫崎就是宫崎,从来不说假话。就凭你时时刻刻地记挂着我,我也得请你喝—杯。机关长,借你个地方,备好酒菜,我今个儿要和老朋友好好叙谈叙谈!怎么样宫崎,能否赏脸?”
“恭敬不如从命。老黑鹰,可别施什么手段,让我七窍流血,死得很难看,那我可饶不了你。”
“杀你是我的职责,我爱怎么杀就怎么杀。可是你既然提出来不让我下毒,我还是给你个面子,咱不下毒。你要是不相信或者害怕,就别去。”
“你老黑鹰坑蒙拐骗了一辈子,哪有什么真话。可这次,就信你。”
玉旨雄一对土肥原说:“给他换—下衣服,我不能让人说我待客不周。”
“哈依!”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还没等玉旨雄—离开地牢,宫崎长男就唱开了西楚霸王的《垓下歌》。玉旨雄一知道,这是宫崎在向他示威。看来,这个宫崎虽不能学西楚霸王自刎乌江,但也铁定要视死如归了。玉旨雄—的心在随着脚下步伐的加快而收紧。
一个时辰后,—辆黑色的小轿车将新衣新裤的宫崎长男拉到了一处关东军特为玉旨雄—准备的行宫里。一身和服的玉旨雄一早巳等候在一间装饰豪华的客厅里。玉旨雄一见宫崎在几个便衣特务的押解下,戴着镣铐步履艰难地向他走来,便假惺惺地向一边的土肥原说:“机关长,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宫崎是我的老朋友,你怎能让他如此难堪呢,这哪里是待客之道?”土肥原刚要吩咐特务给宫崎打开手铐,宫崎却满不住乎地拒绝道:“这样好,这样才能让你老黑鹰放心,我看就免了吧。老黑鹰,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跟我装,真是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宫崎说着就撩衣入座。玉旨雄—面不改色地说:“知我者,宫崎也。也好,你是—头老虎,我还真怕有个什么闪失,被你咬上一口。”玉旨雄—说完话就招呼女侍们上菜。宫崎—看,这菜真是丰盛极了,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全是他宫崎长男喜好的口味。宫崎心想,知我者,也是玉旨雄一也。玉旨雄一待女侍们倒满酒之后刚要端杯说话,宫崎却来了个喧宾夺主。他单刀直入地问:“老黑鹰,你如此煞费苦心,绝非只是请我喝杯酒吧?”玉旨雄—放下酒杯,“难道宫崎兄还不放心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估计着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玉旨雄一重又端起洒杯,“宫崎兄,几十年了,咱们打打杀杀,从来就没有机会象今天这样坐在一起。今天,这个机会来了,就凭这个理由,难道我们不应该喝杯酒吗?”
“应该喝,应该喝。看我这记性,今天是你胜利的日子,值得庆贺,”宫崎说着,端起洒杯一饮而尽。宫崎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其间淡笑风生,根本不把玉旨雄一和土肥原放在眼里。这使玉旨雄一很不自在。玉旨雄一想以胜利者的姿态给宫崎一点难堪都不能。宫崎的表现,实在让玉旨雄—无可奈何。吃饱了喝足了的宫崎乐呵呵地问玉旨雄一,“老黑鹰,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今天我宫崎长男吃了你的,也算欠你份人情。所以呢,我想告诉你个秘密,还你这份人情。”玉旨雄一闻言,把那双鹰眼瞪得老大,他有点半信半疑。宫崎长男是个不善于说谎的人,可是,这个秘密究竞对自己有没有用处呢,是听还是不听?他想听,但又不想表现出迫不及待。宫崎长男瞧得明白。
“你要是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宫崎兄,你要是真想还我的人情,有的是机会,你对我玉旨雄一的用处可大了。”
“我宫崎可不是你的私有财产,想从我这儿掏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今日我也是特别高兴,才想告诉你,别再费心找你那个徒弟山本五十二了,他早死了!”
“什么?!”
玉旨雄一闻言大惊,他—跃而起,抓住宫崎长男的衣领,“你怎么知道?”
宫崎长男—见玉旨雄—发急,故意放慢声调,按着玉旨雄一的手说:“老黑鹰,你逞什么能,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好象不是打架的吧?就是要打架,也应该把我身上的东西去掉,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干上一场。象这样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吗?既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不过,你老黑鹰真要这样打,我宫崎长男也愿意奉陪!”玉旨雄一立刻松开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玉旨雄一再卑鄙,也不至于这样吧?再说,你现在只是我砧板上的一块肉,横切竖切还不随我的便?不过你放心,既然你都落到这般田地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而且,只要你告诉我山本五十二的下落,我可以替你向天皇求情,也许可以免你—死。”
“老黑鹰,你真多事。我告诉你山本五十—二的事,那是我高兴,我要不告诉你,也是我高兴,谁还跟你做交易来着?*那份闲心。我宫崎长男罪孽深重,也只有一死,才能够解脱我良心的谴责!”
玉旨雄一叹了—口气,“如此执迷不悟,真是可惜呀……”宫崎长男鄙夷地接话道:“是可惜了,本来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却变成—头嗜杀成性、专以屠杀同类为乐的豺狼,你说能不可惜吗?”玉旨雄—并不生气,他亲自给宫崎长男倒了—杯酒,双手递到宫崎长男的手里,“骂得好,骂得好!宫崎兄是否还记得弱者为肉、强者为食的生存法则呢?我大日本帝国身居孤岛,如不扩张,就会走向自然灭亡。你也是大和民族的一份子,如此背国背民,背叛天皇,到底图的什么?我真不明白!”
“如果你明白的话,你就不是玉旨雄一了。老黑鹰,你口口声声以大和民族的英雄自居,我都替你脸红。岂不知,正是你们这些‘英雄’们的助纣为虐,才使得东条内阁的野心得以膨胀。你们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四处侵略扩张,滥杀无辜,使得天下狼烟四起,生灵涂炭,不但受害国的人民死伤无数,就是本国百姓,为了这场所谓的圣战,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者无以计数,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属伤天害理,当为天地所不容。为了一己私利,你们不惜以牺牲成千上万士兵的生命为代价,来达到巧取豪夺的目的。你们的行径,已经惹起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民的强烈愤慨!”
“一派胡言!”
玉旨雄一已是忍无可忍,只见他青筋暴突,—副怒火中烧的样子。他—拳砸在案几上,几只酒杯跌落在地,那只烧制精美的中国陶瓷酒壶也倒了,酒水洒了—地。两个女侍见玉旨雄—发火,吓得战战兢兢地上前收拾。土肥原晃动着那颗大脑袋,气势汹汹地嚷道:“放肆!你太放肆了,我可以立刻枪毙了你!”玉旨雄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边制止土肥原,一边调整情绪。宫崎长男眼见土肥原气得一张胖脸变成猪肝色,就恶作剧般地嘲笑道:“土肥原,我知道,杀人对你这个职业刽子手来说是一件易于反掌的事。可是你想到没有,拿死来吓唬—个不怕死的人,不是太愚蠢了吗?象你这么蠢的人居然都能混上大佐军衔,可见这军衔也太不值钱了。”
一番话让土肥原更加怒不可遏,但让土肥原无可奈何的是他却不能把宫崎长男怎么样。既然天皇在得知宫崎被捉后命令将其押回东京,那么他土肥原就无权处治宫崎长男,更何况还有—个天皇特使在身边,哪有他土肥原做主的份儿。他只有气得哄哧哄哧直喘粗气,却没有地方发泄。恰好一女侍因害怕将一只拾起的杯子又掉在地上,土肥原“八格”一声怒骂紧接着狠狠扇了女侍—记耳光。女侍嘴角流血却又不敢出声,站在原地象傻了般地直发抖。宫崎长男哈哈大笑,“土肥原,你真没出息,有气往一个女人身上撒,我都替你感到害臊,你拿枪打我宫崎长男呀,是我惹得你生了气,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说对不对呀老黑鹰?”玉旨雄一明白,用嘲笑来激怒自己和土肥原正是宫崎的目的。所以,回过神来的玉旨雄一就拍拍土肥原的肩膀:“机关长,咱们上了这个老东西的当了。”土肥原听了玉旨雄一的话,有些迷惑不解。玉旨雄一就指着宫崎长男说:“让他说,让他说,他就是说上天去,也改变不了他作为阶下囚的命运,这叫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咱们生什么气呀,你说对不对?”
土肥原恍然大悟,张开大嘴哈哈大笑,笑毕,他摆摆手示意挨打的女侍退下,又招手让另一位女侍重新斟满洒,得意洋洋地跟玉旨雄—干了—杯。两个人推杯换盏地连干数杯,也不理—边的宫山崎长男,好象身边根本没这个人似的。宫崎瞅着他们这副德性,也有点纳闷,刚才还急得跟猴跳似的玉旨雄一问他山本五十二的下落,现在却闭口不提。他们是喝醉了吗?不象。就在此刻,玉旨雄一却偷偷扫了宫崎长男—眼。宫崎长男跟玉旨雄一的眼神这么—对,就立刻明白了。玉旨雄一在装,其实这个老黑鹰急得心都在跳。宫崎心想,你玉旨雄—想跟我斗暗招,那就来吧。宫崎长男闭上眼,象和尚打坐一般任凭玉旨雄—和土肥原说什么、干什么,他都—言不发地静坐不动。当玉旨雄—再拿眼看宫崎时,就再也憋不住了。他说:“宫崎兄,我明白,你即使落到我的手里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服。说实话,如果不是你那个得意弟子的出卖,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捉到你。对此,你会觉得我很卑鄙。可不管你怎么看我,看待这场圣战,但是,我告诉你,为大日本帝国的强盛,我什么都会去做,甚至不择手段。你可能对川上恨之入骨,正是这个你视若亲生儿子般的人背叛了你。可你想过没有,川上除了是你的义子外,他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一切与大和民族为敌的人,不管他是谁,都是大和民族共同的敌人,所以,他背叛你也是意料之中的。一向聪明过人的宫崎长男怎么却没想到这一点,难怪会落得如此下场。而我的山本五十二,不管他在哪里,他却永远不会背叛天皇,他永远是大和民族的优秀武士,也是我的骄傲……对于他的失踪,我是很着急,可着急又有什么用。如果他死了,那是为天皇尽忠了,如果他活着,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他确确实实是死了。”
宫崎长男突然开口说。玉旨雄一一见宫崎长男开口说话,心中一阵高兴,可他表面上却坚定不移地断言道:“不,没有人能够杀死他,没有人能够杀死他,他—定会回来的,你骗不了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这个山本五十二就这么死了,而且死得还很窝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曾被老黑鹰视为骄傲的山本五十二却是这么不经折腾。那些个老毛子,太会玩了……”宫崎说到这里,突然象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就把底下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佯装不在意却又非常认真地听着宫崎长男说出的每一个字的玉旨雄一—听到“老毛子”几个字,浑身—震,他的每根神经都立刻长出了眼睛一样敏锐。可是,宫崎长男却不说话了,依然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玉旨雄一却坐不住了,“宫崎长男,一定是你杀死了山本五十二,什么老毛子,我不信。”宫崎长男依然闭着眼睛,“不信就不信。谁杀的都不重要,但我知道他是死了。所以,我是既高兴又伤心。我高兴的是山本的死会使这块地方从此多一份安宁,伤心的是他毕竟是故人之子,如果不是误入歧途,怎会有此下场?”
“宫崎长男,你不要跟我卖关子了,你想告诉我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你不说呢,我也不*你。但是我—定会弄清楚的。”
“对!”
土肥原跟着玉旨雄一的话茬说,“宫崎长男,一定是你杀了山本。你不敢承认,却要嫁祸给俄国人,你……”玉旨雄—突然打断了土肥原的话说:“宫崎,我与山本情同父子,他的失踪,我确实很着急。只要你把见到的情况告诉我,我……我……”玉旨雄一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话,竟有些口吃,“看在故去的山本永太的面子上,你也应该告诉我。”宫崎长男听了这话,睁开眼睛,“我是应该告诉你,可是你不信。”
“信,我信。你现在就讲吧,我一定洗耳恭听。”
宫崎长男活动一下身子,打了个哈欠。
“机关长,是不是该你给我倒杯酒了。”土肥原狠瞪了宫崎长男一眼,一动不动。玉旨雄一就催着说:“机关长,宫崎是想跟你交朋友了,这个酒你应该倒。”土肥原无奈,老大不情愿地给宫崎长男倒酒。因为生气,他的手直抖动,因而那酒洒在外面不少。半壶酒还没倒满一杯,就空了。宫崎长男又说:“老黑鹰,你这位机关长好象不太高兴,那就只好再委屈你代劳了。”玉旨雄一满不在乎地再次给宫崎长男倒满了酒。那天,—向不善于说谎的宫崎长男却向玉旨雄—编了一个圆满的谎话,他将山本五十一和山本五十二那么颠倒了一下,让玉旨雄一听得既伤心又愤怒。镣铐加身的宫崎长男一边啜饮美酒,一边神态安然地讲述着山本五十二的故事。他说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
然真实的情况却是:几个月前,刚从日本来到奉天不久的宫崎长男,想找早年毕业于帝国军大的学生竹下正雄。身为师团长的竹下正雄重兵在握,其机械化师团为关东军精锐之师。到达的当天,竹下正雄已奉命率部向山海关推进。宫崎长男原打算探探这位实力派军人门生的口气——有没有反战的倾向。当从—位老朋友的口中得知这位春风得意的竹下正雄却是一位侵华急先锋时,他就放弃了原先的计划。宫崎长男非常失望,没想到这位当初充满正义感的竹下正雄而今却是一个具有狂热的军国主义情绪的好战分子。正在彷徨无计之中,他遇见了当年同在帝国军大当教官的山野久夫。山野如今是关东军驻奉天司令官。老友相遇,正是无所不谈。可当宫崎提到东条内阁时,山野就屏退左右,对宫崎说,总部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发出了训戒令,“所有厌战分子,不论官阶大小,一律视为变节分子……”作为生死之交的朋友,山野就直言不讳地告诉宫崎长男,自己身为帝国军人,当誓死效忠天皇。宫崎从山野的话中知道,今非昔比,山野不可能和他去反对东条内阁。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宫崎至此再也无话可说,就匆匆与山野告别转奔长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