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章 46 计中连环 一
金亮2015-10-27 11:585,229

  提起柏尺帆想到的这个人,那就是一段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

  那是头着柏尺帆没进丹江城当顾问的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正好是乡里的庙会。这样的庙会每年都有几次,柏尺帆几乎是次次都来。这穷乡僻壤的本就没啥热闹的,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好日子,他柏尺帆当然不会错过。柏尺帆赶庙会也不是有啥正经事要干,他纯粹是为了凑热闹。往往人多的地方,那大姑娘小媳妇也爱扎堆,瞅着模样俊的,可以趁乱摸上一把。柏尺帆并不缺女人,但他偏有这个爱好。所以,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往往有吃了亏的,并不敢声张,也就瞪他一眼,慌慌地走开去。柏尺帆几年下来有了经验,所以他就老想着这点甜头。

  这年的十月庙会,似是比往年的更热闹。时值秋去冬来之时,人们忙了大半年,刚刚闲下来,那份闲情逸致就格外饱满。故尔,虽是寒冷季节,赶会的人却格外地多。柏尺帆起个大早,大老婆、小老婆一个不带,就一个人赶车上了路。

  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天依然黑漆漆的。还没到地点,那四邻八乡的人就都纷纷拥上了路。他们就如同约好了一般,朝着相同的方向齐齐赶去。一路上,柏尺帆不断碰到三三两两的人群匆匆往庙会赶。又走了三里地,才见那天放亮。柏尺帆扬起马鞭,吆一声,那马奋蹄向前。突然间一个反穿羊皮袄,头戴白色狐皮帽,白眉白须的老头站在路中间拦住了他的去路。一心赶路的柏尺帆被吓了一大跳,急切间他吁一声,把马车停住。见那老头怪模怪样地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时,心中的惊恐瞬间被气愤所代替,他不由对着老头怒斥一声说你瞎了眼不要命了?老头见柏尺帆怒气冲天,一点也不胆怯,反而十分不满地埋怨柏尺帆说你个年轻人,见了老人咋就不客气点?看你也象个有身份的人,不该如此没老没少。柏尺帆一听,心里就更不舒服了,明明是他无缘无故地拦人的车马,现在倒教训起自己来。柏尺帆不服呀,这方圆几十里地,他也算得上是个数得着的人物!但凡认识他的人谁个不是柏会长柏会长地敬着?今个儿偏偏遇到这么个不知深浅的老东西。柏尺帆焉能不火?他猛然跳下车来,骂声找难看也不选地方。说着很劲儿推了他一把,谁知那老头应声倒地。柏尺帆也不管老头死活,就又跳上马车,赶马就跑。

  柏尺帆一心想快点赶,好找个栓马车的场地。所以他扬鞭赶马,那马奋开四蹄,车轮飞转,马车象离弦之箭一样向前飞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快到庙会场时,柏尺帆一紧马缰,那马车就慢了下来。柏尺帆赶马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子里转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块栓马车的空地。他刚把马车停下,回头间突然看到那白胡子老头正笑*地坐在他的车上。老头见车停下,也慢腾腾地下了车。柏尺帆面对面地看了看这个白胡子老头,心里有些发毛。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把他推倒在地,又飞身上车赶马飞跑,这老头怎么还会坐在车上,难道他……?疑虑重重的柏尺帆刚想张嘴问话,那老头却先开了口。他说年轻人要知道尊老,别看你现在有钱有势,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那还不一定赶得上我呢!说着,“噫”地惊诧一声,就目不转睛地瞅着柏尺帆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钟,而后又“嗯”了一声方说:“虽然你霸道蛮横,但看在你拉我的份上,就送你两句话吧。”柏尺帆被老头瞅得心里十分不自在,还没来得及回敬,又听他唱道:“百木并排十丈长,一把尺子扛大梁,帆高不见船行水,一意孤行必遭殃。”说着摇头叹息,“生于富贵之家,却非富贵之人,不幸啊!可惜可惜。”柏尺帆看着他使劲摇头,那表情那神态,流露出许多的惋惜和无奈,就象自己最近要倒大霉似的。老头说完转身就要走开。柏尺帆想一想他方才的一番言语,分明是针对自己的,心中不免生疑,他一把拽住老头道:“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我怎么听着象在骂我呢?”

  老头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忙你忙!”

  柏尺帆觉得这老头有些怪异,究竟怪在哪里呢,这又说不太准。说他疯吧,他说起话来还有些道理,说他不疯吧,他的行为又怪怪异异的;再说他这长相和穿戴,也跟平常人不一样。你看他白白的长发那是一尘不染,再加上那白眉白须,还有那副老顽童似的笑脸,真象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白大仙?据说白大仙轻易不出山,遇上他算是有缘人。大富大贵之人遇到他那是鸿福齐天;大难之人遇到他必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样一想,心中一动,他准备试探一下老头。所以柏尺帆就调侃老头说:“老爷子出语玄妙,相必是玄学之人。既然你有这个能耐,就给我瞧瞧,要是说对了呢,我就请你吃猪肉炖粉条子怎么样?”

  见老爷子没吱声,就又说不骗你,老爷子,我有些稀罕你了,我觉得你这个人不一般,但我就爱跟不一般的人交朋友。

  可老头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似地说:“是吗?可我——不想跟你交朋友!”

  老头的一句话把柏尺帆噎得够呛。柏尺帆不服,他说为什么?

  “趋利则近,避祸则远”

  柏尺帆心中一道阴影闪过,他想,莫非自己真有祸端?柏尺帆装出一副笑脸,“老人家,别吓唬我。恕晚辈眼拙,方才得罪,请勿见怪。只要您老肯指点迷津,我不但给您钱,还要请你下馆子!”

  “不不!老朽胡言乱语,实则游戏,不必当真。再说了,无论相面或算卦,那都是乘兴而为,完全是自娱娱人而已,非求利而谋。因此,我从不收人半分钱财。”

  柏尺帆笑了,在心中说骗谁呢?可嘴上却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你想要啥?在这地盘上,咱姓柏的说了算。”

  “是吗,那日本人呢,他们也怕你?”老头一句调侃的话让柏尺帆一下子尴尬起来。他有些不高兴,这老头看来是吃硬不吃软,我好言相求,你还拿架子,那好,咱就给你来点硬的吧。柏尺帆一边想着的时侯,就马上把脸一变说:“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好,就请你跟我到日本人那里去一趟吧!我怀疑你是抗联的奸细。”

  老头听了柏尺帆的话,假装害怕起来,他挠挠头说:“年轻人别急嘛,我只说不收钱,没说不给你看啊!看来,老朽不在你面前露一手,可能走不成了。好——好——,那你就随便写一个字,让老朽给测测吉凶?”

  见老头被他镇住了,柏尺帆心里一阵得意。所以他眯着眼看着老头高傲地问他说怎么写?老头说就在地上,随便写。柏尺帆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写啥。老头递给他一个树枝,就又拉着长腔说:“好——好了,写吧。”老头那拖着长腔的好字给了柏尺帆。他毫不犹豫地在地上用力划出一个大大的“好”字来。老头看着,皱皱眉,轻轻说了句不好不好。柏尺帆不服气,就问为什么?老头说了句得罪了,又道:“好字拆开是一女一子,这本是会意字,即家中有女人有孩子一家人和和睦睦其乐融融,那当然是好了。可是……你贪恋女色,纵欲过度,导致阳亏,故而无子。女为阴,子为阳,有女无子,是为阴盛而阳缺。阴盛极而衰,阳缺失而不立,不立则不活,你说这样的“好”怎么会好起来,又如何长久呢?这就象一个人,如果他只有一条腿那肯定是走不远的。要走,也得摔跟头。若摔个半死不活的,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胡说,我三儿两女,谁说我无子?”

  尽管柏尺帆大瞪着两眼,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可老头却不以为然,他自信地说:“蒙谁呢,你要是家里有孩子,我敢把脑袋输给你。”

  柏尺帆见老头如此坚定,当下也就有些信服。他换副口气说:“算你蒙对了,我再写一个,如果测得准,算我服你!”

  见老头没有反对,柏尺帆就又写了一个贵字。老头抬抬眼,围着柏尺帆转了一圈,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他一遍,方说:“果不然,你是有一个儿子,只不过……”

  柏尺帆一见他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还以为难倒了他,就嘲笑道:“刚才还说没儿子,怎么一眨眼又有了,就是捏个泥人也没这么快吧?更别说生个儿子了。”柏尺帆说完自鸣得意地大笑起来。

  老头却一言不发,待那柏尺帆笑毕,才言道:“年轻人,且听我把话说完再笑不迟嘛。”

  “好,好!你说你说。”

  老人指着他站的地方说:“妙啊妙,简直是妙极了。”柏尺帆被他怪异的举动弄糊涂了,他说你说清楚些,别打马虎眼。老人说你向前十米之外看去。柏尺帆闻言只管向前看去,可左瞧右看,却不知所终。老头咳嗽一声,说了句:“看仔细了,你的面前是一处扒掉的屋基。这雪一下,露出的基座象个什么字?”柏尺帆按他所指向前一看,果不然,正面十米之外,白雪中凸出的基线,完完整整地印出清晰可辨的“程”字来。柏尺帆虽然看出来,但他没有多想,只是反问:“那又怎样?”老头接着说:“这程字可有秘密,一禾一口则为和,俗言和为贵;右边是一呈字,这呈字上口下王,王者为尊,尊者为贵。由此看来,这程中藏贵,而你又写了一贵字,由此推断你跟这姓程的人有瓜葛,而此人当为男性,且名字中间必有贵字。你与他之间,定有芥蒂,而个中缘由嘛——皆由一个女人……”老头最后吞吞吐吐地,象有啥难言之隐。但他终于下定决心说:“你不是没有孩子,只是那孩子养在别人家里。你看你写的“好”字,“女”和“子”离得远,而且那个“子”又距你写的“贵”字如此之近。你的孩子就养在那家人中,可你是看得见,却又认不得。”

  此言一出,的确让柏尺帆很震惊,但他嘴上就是不承认。他还要坚持重写重测,老头却连连拒绝。他说你满怀疑虑,在一在二,不可再三再四,再测也不会灵了。至此,柏尺帆虽然还是有些疑神疑鬼的,但却又在暗中不得不佩服老头的能耐。方才老头一言中的,说中他的心事。特别是自己跟程贵山媳妇的事,自以为那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想却因两个字被老头一语道破天机。由此看来,此人确也神乎。于是乎,他不再狐疑不定,当即决定要好好跟老头套套近乎,故而坚持请老头吃饭。

  老头一听乐了,两道白眉一颤,眯眼笑笑,爽快地说好啊好啊,我今天交上好运了,碰上你这么个大财主。不过呢,你要真请我吃饭,除非上这里最好的馆子太白楼,否则,我可不去。你这么有钱,就请我吃猪肉炖粉条子,不是小看我吗?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能请得动我的。

  柏尺帆一听暗自发笑,他想这老头还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对于柏尺帆的心思他是一清二楚。所以老头就想:我要是答应得太快了,柏尺帆一定拿自己没斤没两。一刹那间,那老头却又改变了主意,就见他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你的心意我领了,无功不受禄。”老头说完就要走。柏尺帆以为他吹牛心虚,就拦着不让。老头就说心诚则灵,象你半心半意,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你,老朽又何必费这口舌?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柏尺帆就说我就看好你了,别人我不信。今天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老头见他缠着不放,心下释然。可脸上装出无奈,象模象样地掐指一算,叹道:“你我虽不期而遇,也算是有缘,谁让我多嘴多舌。这么着吧,咱两打个赌,你要输了,走人。我要输了,就满足你三个要求。

  柏尺帆说三个不行,得三十个。老人说事不过三,这是规矩,多则不灵。

  柏尺帆考虑一下说:“那好吧,说说看,怎么个赌法?”

  “跟我去前边的地方,只要等到天晌,如果真的没人请我,那我就认输。不但所求一概满足,我还请你到丹江城日本人开的饭馆吃东洋饭怎么样?”

  柏尺帆见老头子脸皮这么厚,吹起牛来一点都不脸红,也来了精神,连想也没想就说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到了天晌的时候真有人请你,我柏尺帆该打该罚悉听尊便。我不仅请你去太白酒楼吃饭,还要请你到怡红院逛窑子,敢不敢?老头子一听这话,两眼放光地说老天爷开恩,我说今天是好日子,有财神爷给我送彩头,果不其然。有什么敢不敢的,逛窑子不也是人干的事吗?只要是人干的事,就没有我老头子不敢的,走!

  柏尺帆脑子一热,就跟这老头较起真来了。他把今日赶庙会的真正目的抛注脑后。等他把马车拴好,给足了看场费,然后跟老头一起走来。

  趁柏尺帆不注意,白胡子老头偷偷一乐,心想:还真没想到柏尺帆这么容易上钩。看来苏联人的情报太准了,他们把柏尺帆这个人的脾*好是琢磨透了。

  赶庙会的人从四面八方拥来,人就格外多了起来。柏尺帆被这老头子牵了手,在人群里串来串去。挤了半天的工夫,来到了西门外一处偏僻之地。但见这地儿离庙会中心有三里多路,而且迎面是一座山,路不通,人不见,冷冷清清多寥寂。柏尺帆放眼四寻,地是雪迹斑斑,路是空空荡荡。既不见街铺楼市,更无商贾游客,与庙会的熙熙攘攘形成鲜明对照。只是在靠近树林的一隅,设有一卦摊,卦摊后端坐着一位年轻男子,只见他戴一顶狗皮棉帽,披一件羊皮短大衣,脚上是一双黑色俄式马靴。此人看年纪刚刚二十出头,长得长方脸,身材有些单薄。这人白净面皮,一双细长眼睛亮而有神,加上穿戴也很整齐,给人一种干练精明的印象。此刻只见他两手托腮,一语不发目不斜视地端坐在一张椅子上象是等什么人。在他面前放着一块木板当做台案,两边各挂一条幅,上写“铁口神算;心诚则灵”。柏尺帆吊远一瞧就明白,这不就是街头算卦的吗,有啥神奇的?可让他想不明白的却是但凡算卦之人,往往都要往那热闹的地方钻,可这人却又怎么偏偏选在这不见人影的地方?虽有诸多疑问,可他对此并无多大兴趣。柏尺帆就说了一句:“这摆的啥迷魂阵?”老头拽了拽柏尺帆,小声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精彩还在后头。又做个手势,意思是让他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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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许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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