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比剑梅庄(六)平地惊雷
文刀走云2015-10-27 12:015,247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琵琶行》白居易

  (一)

  却说令狐珺听得盈盈担心苍月淇独卧病床、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全无防备,心下大惊。一路飞奔而去,身边越过多少亭台花门也俱不在意。但跑到自己房间前,只见那房门正大大敞开!令狐珺似被大锤砸中胸口,一阵苦闷,急忙奔进卧室,只见那床上空空如也已不见伊人倩影,那床棉被兀自摊乱在床脚。令狐珺只感脑中一阵眩晕,心绪又狂又躁,过得好一阵才清醒过来,在房间内外寻找一番,除了瞧见那室内桌椅散乱一片、略显狼藉,压根不见有任何异象。

  “月淇,我...我又害了你。”令狐珺形神俱散,瘫坐在门前台阶上,手肘支膝、手掌撑着额头,闭目咬牙......“田兄,你可害苦我也。”令狐冲使劲摇醒昏睡在一片假山之中的田伯光,不禁急躁地说道。

  那时之前,令狐冲和向问天一起走来,偷偷摸进一片树林掩映的假山之后。二人又左拐右转地绕了一大圈,才来到一座隐不可见的石门之前,却见那石门也早就被人推开,令狐冲跺脚急怒,气急败坏地冲了进去。在绕过一条深长湿暗的隧道后,便见眼前一道铁门也被打开,门外几名看守俱被利器穿胸气绝。令狐冲右拳攥紧,牙齿间“咯咯”作响,怒火攻心,不禁大喝,牢内一时地动山摇,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令狐兄弟,是不是林平之那小子被人劫走了?八成是左凌峰那王八蛋干的好事。”向问天举着火把也走了下来,听得令狐冲大喝,便心知情形大为不妙。

  令狐冲停止叫喝,又蹲下身子于地上查看一番,蓦地站起身说道:“向大哥,这几名看守,俱是你在神教中百里挑一选出的好手,其忠心耿耿自不在话下。但我瞧见这几人兵刃完整无缺,显然并未有过何打斗。”

  “若是没有过激烈打斗,那只可能是有人一招之间或以无上内力便将这几人打倒,但天下间还没有这种高人。”向问天瞧了眼地上散乱的兵刃,回头对令狐冲说道。

  “向大哥说得不错,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招便将这几人毙于剑掌之下,那左凌峰就更不可能了。”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暗中下毒!”向问天鹰眼一蹬,闪过一丝冷意,宽大的右掌斜下一挥。

  “向大哥,那么说来,你认为是...‘七海醉仙棠’?”

  “今日前来梅庄之人,除了蓝凤凰和那‘海棠双姊’,还没人能这般悄无声息地毒倒这几名高手。蓝凤凰自是不会做这等事,那就只剩下玉老儿的那两个毒女了。”令狐冲听得向问天分析道,点头赞同,忽然又想起一事,转身朝门口冲出。

  令狐冲冲出门外,大声叫道:“田兄,田兄,你可在附近。”见无人回应,令狐冲又四下巡查一阵,才见着那田伯光兀自昏睡在一道石缝之内。那石缝极其隐蔽,若不是察闻到田伯光的酣声,及田伯光那和尚秃头反射出的一缕午光,令狐冲是万万也寻不到的。

  令狐冲将田伯光从石缝中拉出,见其昏睡不醒,便功聚双手中指指尖,一团紫光闪现。迅即点击田伯光两边脑袋的太阳穴,又在其后颈上一拍,田伯光“啊”地一唤,全身一阵痉挛,嘴角抽搐间,便醒了过来。

  “令狐兄弟,我跟丢了人,你可别怪我呀。我遵照你的嘱托,暗中飞身跟着那左凌峰。那莫四弟子和左鹊至斗剑时,左凌峰带了两名弟子,便悄悄离开了座位往着这边走来。我也暗中跟着其绕进这迷宫一般的假山之中。”

  “那你怎么昏睡在了这石缝之中?”令狐冲急冲冲地问道。

  “哎,令狐兄弟,你有所不知,我本来跟得好好地,又瞧见那‘海棠双姊’也走进假石林,和左凌峰三人一碰头,便躲在一石山后边,窸窸窣窣地不知干嘛?我也怕靠得太近会暴露了身份,只得远远儿等着,过了好一阵那五人才俱都走出假山,那‘海棠双姊’朝着假山外走去,左凌峰却领着他的两名弟子径自朝里走去。我跟了一阵,却突然觉得浑身一软,手脚无力,手中长剑落地。我生怕惊着那左凌峰,便硬撑着钻进这石缝中,过了好一阵也没被寻着,正欲逃走,哪知身子不听使唤,脑中又一阵睡意袭来,就这样在石缝中昏睡了去。”令狐冲听得田伯光娓娓道来,心中疑惑间生:那“海棠双姊”并未进得牢底,“七海醉仙棠”也只有那两姐妹会使,何以能将田兄和一众看守俱数毒倒?若是那“海棠双姊”又暗中返回施毒,大妹子也应该跟在其身后,点着那什么香的解了“七海醉仙棠”的?

  “令狐兄弟,既然不可不戒大师已安然无恙,我看还是先去会着燕丫头和莫氏兄弟四人,一起将左凌峰找出质问。”

  “好吧,向大哥,只是...只是若左凌峰救得那林平之却抵死不认,我们也拿他无可奈何。可若林平之真的投靠于左凌峰手下,恐怕武林中又要生出大祸了。”令狐冲杵着手中长剑,惶恐地呢喃道。

  “好了令狐兄弟,别说这么多了,还是赶紧找到左凌峰要紧。啊,差点儿忘了,蓝凤凰她不知出事没有...”向问天来回踱步说道。

  这时田伯光走上前拍着胸脯说道:“好了,蓝教主就由我不可不戒去找,你们赶紧去得吧。”

  “如此便有劳田兄了,向大哥,咱们快些赶去,但愿那鬼丫头和那四兄弟俱都无事,不然盈盈可得将我骂死的。”令狐冲提过长剑,在手中潇洒一转,便和向问天一道往假山外飞奔而去。

  然而,此时莫天歌、令狐燕和莫在和三人并不是“无事”。在庄外一片树林外,三人背靠背聚拢,三把长剑分不同方向,均匀指向身外一圈手执巨剑的嵩山派弟子,而圈外一匹高大健硕的赤色乌骓马上,左凌峰那宽大的圆脸正冷冷地阴笑着。

  (二)

  却说令狐燕和莫氏四兄弟一起,分头将梅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仍不能寻着那左凌峰的半根头发。在莫立人事先约好的地点碰头后,五人商议得一阵,便决定分成两组,莫立人和莫宗生于庄内再仔细寻找,而熟悉庄外地形的令狐燕则领着莫天歌和莫在如,一起于庄外略微巡视一遍。临行前莫立人一再嘱咐天歌3人需小心谨慎,若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便都返回庄内。

  令狐燕活蹦乱跳地将三人领出庄外,直像是一山大王带着两个跟班儿巡逻山道。天歌见着令狐燕这般嬉皮玩闹,双手将长剑扛于肩上,嬉笑道:“嗯,没想到大花猫回到自己的地盘儿,也变成野猴子了。”

  令狐燕转过身,白了天歌一眼,嘟着翘嘴嚷道:“不服气呀,那你自己走前头带路呀。”莫在如听得这二人打趣,长长的马脸上露出微笑,说道:“好了,四弟,咱们就跟着令狐小姐走吧,你也别在贫嘴了。”天歌知道自己三哥一向正经,再有趣的话题到了他身上也得严肃三分,一时心中无趣,又随手折来一截树枝、左右随意地挥动着。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一片幽静的密林之中。此刻头顶的阳光透过万千枝桠洒下,琳琳斑驳的光影在三人身上闪过。忽然一道微弱的“沙沙”声响传来,三人俱是一惊,便站在原地,半抽出长剑向四周观望。又过得一会儿,三人也没见再有何动静,天歌说道:“三哥,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大哥说...”

  “四弟,你以前胆大妄为的性子哪去了,不过是一道声响,怕它什么呢?”莫在如见四周一阵寂静,心中未免得急躁了些。

  “就是,天弟,你怕什么,别忘了有本姑娘给你们带路呢。”令狐燕也转过头讥讽道。

  未过多久,周围又是一阵阵地“沙沙”声渐渐响来,由远及近传来。三人又纷纷抽出长剑,只觉似乎有数十人围着自己在四周转圈儿。

  “令狐大小姐,你和这两位衡山派的师兄在外散步,就不怕迷路了吗?”远处一道硬实的声音传来,但听那声音浑厚间如惊涛翻卷。莫在如听出了那声音出自谁人,也聚功于喉间,一阵浑厚的坚实之音传出:“左掌门,明人不做暗事,你何必带着门下弟子藏头露尾的,也不怕传出去了叫人笑话。”

  天歌听得那人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凌峰,歪着脑袋,一番戏谑之言道出:“哟,左掌门,方才在比剑台上有一场精彩的打斗,正是在下对上令郎,不知你可否知道此一战结果呀?”

  左凌峰早就得知自己儿子是被一红衣女子所重伤,怕是半年之内都不能下床活动。此刻被天歌那番嬉语,左凌峰心中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被激出,不由得怒喝道:“动手。”

  天歌三人又俱是一惊,背靠着背挨拢一起,令狐燕左手也不自觉得握住天歌右臂。他们又听得一阵“沙沙”响声,已是越来越迫近,接着前方的树枝一阵摇曳颤动,几十名手执巴掌宽的巨剑、个个身形魁梧壮实的嵩山弟子于枝叶间纷纷踹出,在地上滚了两圈,便围成了一圈密不透风的人墙。

  天歌三人神色显得大为紧张,令狐燕尤其害怕,娇身不住地颤抖,见强敌于四面林立,纷纷举起巨剑,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一起围攻上来将自己砍作肉酱。这时左凌峰骑着马,脸上冷冷地阴笑,叫人瞧见了也心寒三分、再怯五分。

  “左掌门,今日你是梅庄请来的贵客,此刻本应在比剑台上,各武林同道一起切磋武艺,却为何在此设下埋伏为难令狐小姐?若是她得什么闪失,你就不怕令狐庄主不会甘休吗?”天歌怒意升起,将长剑指向左凌峰,高喝呵责道。

  “哼,左某今日不请自来,你倒真当是来参与那什么狗屁论剑?告诉你吧,左某却是为寻一个人而来。林公子,这三人你说如何发落呀?”左凌峰抬手一招,两名嵩山派子弟抬着一简易的木轿出来,天歌瞧那轿上之人满身泥垢、一身褴褛的灰蓝色囚服,看上去像是那大街上乞讨的乞丐。抬眼向上又瞧见那人杂乱的头发随意披散于肩上,脸上虽披着一层浅灰,但仍可看出几分俊俏之气,但他又双眼蒙布显然是个瞎子,又见他四肢朝着不同的方向弯曲瘫软,定是手筋脚筋俱被挑断,这般又瞎又瘫痪之人,便是穿上华丽锦袍,也几乎是废人一个了。

  令狐燕见着那怪异之人,心间生出几分惧意,左手又把天歌右臂握得更紧。那人忽然身子微微颤抖,接着又一阵狂笑,略微沙哑的声气又尖又高,开口说道:“左掌门,你可比你叔叔要光明三分,怎么对令狐小姐这般客气?我知道你救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哈哈哈,只要你杀了那令狐大小姐,我自当达成你的心愿。”令狐燕被吓得“啊”地娇喝一声,不禁大为惶恐,身形不住地颤抖。

  “左凌峰,要杀要剐只管冲着我来,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天歌怒火攻心,呲裂眼皮,直欲由双眼中喷出火来。

  左凌峰脸上的阴笑转为得意之笑,正欲挥手示意手下打了那三人,远处一道高喝声传来:“左凌峰,你还要不要你宝贝儿子性命了。”远处一树林间枝叶乱曳,令狐冲、向问天、田伯光、蓝凤凰四人领着几十名神教众人及一般绿林人士,押着那左鹊至一起闪身而出。顿时,那片树林间杀气腾腾,几片树叶飘过也颠颠斜斜地落下。

  “令狐冲!你终于肯现身了,如今你宝贝女儿和我林平之都在这左掌门手上,可你手上只拿了一位左少公子,哈哈哈,你还想用一命换两命吗?哈哈哈。”那人一阵阴阳怪气地高喝道,正是被囚于梅庄牢底二十多年的林平之。

  左凌峰见对方人势占优,心知若打起来自己定要吃大亏的,心下一计较,必须做出些让步:“令狐冲,我可以放掉令嫒和两位衡山小友,你且将我儿子放来。但林平之,我是定得带走的。”

  “这...”令狐冲显得十分为难,不知如何应对这左右为难的局面,回头看着向问天等人。

  “令狐兄弟,还犹豫些什么?你要那姓林的小子给你生白胖外孙吗?当然是把燕丫头和两位衡山小友换来,姓左的已经作出了让步,咱们也就礼尚往来了吧。”向问天拍了拍令狐冲肩膀说道。

  “好,左凌峰,你堂堂一派掌门可不许耍赖使诈。林师弟,我一直遵守你发妻遗嘱,二十多年来都留你性命,但盼你能悟彻是非,别再一错到底了!”

  “哼,令狐冲,我姓林被你当狗一样囚了二十年,想也想透了许多,现下可跟你没什么瓜葛了。你也别抬出你的心肝小师妹来吓唬我,咱们以后就走着瞧吧!”

  当下双方约定释放人质,令狐燕“哇”地哭出声扑倒令狐冲怀里。左凌峰正欲调转马头走去,蓝凤凰却走了出来说道:“那个谁,姓左姓右的,你将我珺儿的未婚妻月淇妹子掳到哪里去了?”

  “哦,蓝教主此话何意?左某可听不懂啊。”

  “你别装了,在那假山后你差你的女弟子和‘海棠双姊’换过衣装,将我和不可不戒大师都骗过。‘海棠双姊’跟着你救出了这小子,而你的女弟子径自向我珺儿的房里走去,出来时还背了一个大包袱。起先我只道那两人不过是偷窃财物,后来才知那月淇妹子不见了踪影,难道不是你那女弟子所为?”

  “哈哈,蓝教主这是睁眼说瞎话呀,我左某只为林公子而来,何必将你们令狐家的人都惹尽呢?再说你怎么就确定那两名女子就一定是我左某的弟子呢?令狐庄主,在下先告辞了,以后常来嵩山坐坐,和左某也品酒论剑啊。”说完,拉了拉马缰,扬长而去,后身几十名弟子也跟上,只扬起一阵灰蒙蒙的尘雾。

  “大哥哥,你就这样放掉那姓左的啦。”蓝凤凰转身焦急地盯着令狐冲。

  “令狐庄主,月淇姑娘怎么不见踪影了。”“爹,月淇姐姐怎么又失踪了!”天歌和令狐燕也是心里大急,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抢着关切。

  “别怕,那姓左姓右的不肯承认也罢,我自有办法查出淇儿的下落。”令狐冲说着掏出葫芦喝下一口酒,斜着眼睛向田伯光使一眼色。

  田伯光消瘦的脸庞上涌出猥琐的笑容,手指尖擦了擦鼻尖说道:“令狐兄,包在我身上。”

  天歌和令狐燕转首对视,又看看田伯光,心中大惑不解。

  预告:令狐冲能否查出月淇的下落?林平之投入嵩山派将掀起怎样的风波?那墨红女又是否会再度现身?且看下章:字里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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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续之笑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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