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倾雪彻底的昏睡了过去,那太仪宫随后所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也不知道了。
或者他压根也不想再知道了,这太仪宫只怕从此都会是他的恶梦一样的地方。
很痛,屁股的痛,还有唇齿间的血腥的味道让夜倾雪一直处于迷朦的状态之中。
那木案上有着他的血呀,不知是谁抱起了他,甚至没有坐轿子,只是步履如飞的就向前而行,是阿离吧。
夜倾雪闭着眼睛想象着阿离抱着他的感觉,却又不象,那身上的味道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心有些惊,除了阿离,队了那异世的龚毓云,他不想再让其它的男人来触碰他的身体了。
使力的想要挣脱开那男人的怀抱,可是动了又动,却连半点感觉也无。
男人依旧抱着他快步的行走着,耳边依稀有风吹过,有花香淡去,就快到了他的海棠阁了。
不管他是谁,都是他默默的拯救了他,让他不再受那杖刑之苦。
屁股真痛呀,慢着一点走吧,这一颠一行的直让夜倾雪满身的痛更重了。
似乎是闻到了海棠的味道,终于又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小窝了。
阿离,你快出现,我不要这个男人抱着我,也不要这海棠阁里的任一个女人触碰我的身体呀。
可是我身上的伤,她们总不会置之不理的。
阿离,你快来,你再不来,我只怕不用过一个时辰,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尽皆知道我是一个男人的事实了。
那么我或者挥刀自宫再也做不能你的良娣,或者被人乱刀砍死,从此与你天人永隔了。
阿离,你听不到我的呼唤吗,为什么你还不出现。
都怪你呀,为什么要答应你母后让我去见她呢,倘若你不答应,也便没有了今天的恶行相对,你母后她是固意的呀,她早就准备好了要送我这杖刑二十大板的。
唉,都怪我自己太沉不住气了,我是气恨呀,气恨你母后居然让我当着她的面跪了两个时辰呀。
真狠的心呀,明明都是一家人了,她却如此狠然的对待我,她心里就只装着那凤栖宫里的储良娣吗。
她要为着储良娣报仇,因着你羞辱了那女人,所以母后今天就要给我个下马威,再令人给我杖打二十吧。
唉,我真是没用呀。
夜倾雪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那海棠花的香气更浓了,此一刻那男人一定是抱着他进了海棠阁了。
一直照在身上的阳光突然间一撤,便是进了他的卧房吧。
男人把他轻轻的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再把他放到了床上趴在那柔软的被褥之上,以此来减轻他屁股上的疼痛吧。
想不到他竟然与玉墨离同样的细心,同样的体贴。
可是阿离,为什么你还不出现,我不甘呀,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男人的身份。
意识越来越是模糊,那门窗被关上的刹那,夜倾雪已痛的全然的无知无觉了。
他的身份,他的男儿身份,只怕再也不是秘密了,那皇后也太是可恶了,固意的引着他去请安,又固意的下了圈套杖打了他,难道她不怕太子爷难堪吗?
又或者她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来报复那一天储良娣的失手一事。
人心总是难测的,然而夜倾雪已无从去想,他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当夜倾雪再一次的醒来时,四周已是暗黑,他全身不住的颤抖着,想不到居然是那毒瘾唤醒了他,“阿离。”夜倾雪对着无边的黑暗轻轻的唤道,这一刻,除了玉墨离他谁也不想见。
狼狈也好,美丽也好,他不怕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呈在玉墨离的面前。
可是不对,这空气里的味道是陌生的,根本就不是阿离身上那独有的气息。
“你是谁?”夜倾雪下意识的蜷缩着身子,对着那无边的黑暗低吼着,可是出了口的声音却如蚊子般甚至只有自己才听得清楚,刚刚的一动竟是牵动了他的臀部,麻麻的有些痛。
一阵微风来,有人就站在了他的床前,“太子爷要两天后天才能回来。”冷冷的声音拒人于千里之外,夜倾雪那么小的声音他居然听得清清楚楚。
“你是谁?”这人他并不认识呀,他是男人,而自己此时所扮演的角色却是海棠阁的楚良娣,这是一个后宫女人的角色,这人怎么可以随入的出入他的寝宫呢。
“御前侍卫暮莲玉竹是也。”
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你与暮莲玉言是什么关系?”说着话的时候他全身又是抖颤了,那毒瘾越发的严重了。
“那是家兄。”此人的语调总是蕴含着冰冷,仿佛这人间事皆与他无关似的。
果然如自己所猜,夜倾雪咬着牙,他全身的血管里那虫子又在啃噬着他的每一滴血了,“药……”他低叫,那海落因再不给他,他只怕自己就要疯了。
暮莲玉竹悄无声息的去燃起了蜡烛,然后将一包海落因,还有他的锡泊纸和打火机一并的递到了夜倾雪的手中,他只知道这些东西是夜倾雪所需要的,可是他不会使用,因为他并没有见到过夜倾雪奇怪的吸药方式。
颤抖的手迫不急待的接过,顾不得屁股的痛,夜倾雪侧过身来点燃了打火机,然后不住的吸着那烟气,再也不管床前男子那冷冷的目光。
半晌,一切都结束了,夜倾雪重新又趴在了床上,屁股上的伤依旧,此一刻他也只能不雅的以此姿势来面对床前的暮莲玉竹了,“谢谢你。”
暮莲玉竹轻甩发,淡然道,“是太子爷临行前吩咐过让我保护你,否则……”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不是太子爷的吩咐他根本是不屑理睬他的。
夜倾雪脸一红,又想起了一个极端重要的问题,“除了你,没人看过我的身子吧。”他的男儿身份是绝不能在这皇宫里暴露的。
冷然一笑,“没有,药是我帮你上的。”
“可是……”如果被人知道暮连玉竹在他的寝房里,那么……
“可是什么?”暮连玉竹明显的就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有没有人知道你在我的房间里?”夜倾雪说完,脸就腾得红了。
“放心,除了你的几个丫头外再无人知道了。”
一颗心终于回复了原位,倘若被人知道自己的寝房里还有一个男人,只怕他长了多少个脑袋也要被砍头的。
“上药了。”男人从桌子上取了一个小碗,那碗中正是一些已经熬好了的草药,“你忍着点,有些痛。”玉竹不屑的看着床上的男人,他真是弄不清楚这男人有什么好,男不男女不女的一点也不可爱,比起他哥哥来更是差上了许多,可是太子爷与墨菁公主却都是对他情有独钟呢。
手指沾了沾那草药,然后一点点的向着夜倾雪身上的伤口处抹去,这是治跌打损伤的外伤药,这药必须在伤口处沫抹均匀,否则落了一处也无法治愈伤口,玉竹开始还是轻轻的,可是越涂他越是生气,真恨不得眼前这个男人立刻就死去,也让他哥哥从此得到墨菁公主的芳心。
本来,今天他是准备夜倾雪被杖打完二十棍时再出手相救的,可是偏偏的,墨菁公主就出现了,一定是那个暖暖,不好好的守在门口,居然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间派人去叫了墨菁公主过来,这也才便宜了这小子。
玉竹一想便有些不快了,那拿着药的手指狠狠的在伤口中按下涂沫,夜倾雪咬咬牙,难道上药都是如此的上法吗?
然而玉竹的手似乎越来越重,也让夜倾雪那疼痛的范围越来越广。
似乎不对,暮莲玉竹象是在生气一般,不过,那生气的对象就是他夜倾雪吗?
他没有得罪过他呀,夜倾雪咬咬牙,努力的让自己忍着那痛。
于是,那屁股上的两只手依旧是狠狠的涂着药,而那受伤男人的唇也咬得越发的紧了。
就这样,夜倾雪始终一声不吭的任由暮莲玉竹为他上完了药,直到暮莲玉竹起身时,夜倾雪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而同时,暮莲玉竹会是不由得不佩服夜倾雪了,想他那么重的力度,可是眼前的男人居然没有哼一声,这分明也是一条汉子呀。
难道是他看错了人吗。
闪闪眼,努力的让自己清楚,他可不能上了这个妩媚男人的当。
于是,暮莲玉竹向后一退,准备收拾东西马上离开,还有两天,两天后太子爷就回来了,也就不会让他再来此处侍候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了,两天,他就再挺过两天。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走了。”他能做的只是为他上药,而其它的事情还是要由他的丫头们来做才是,况且这海棠阁里呆得多了,也只怕会夜长梦多。
“明早我还会来替你上药。”这仿佛只是他的一个机械的工作而已。
甚至还没有等到夜倾雪的回应,暮莲玉竹已推门而出,黑暗中,海棠花下,一个女子正悄然的站在树下等待着他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