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想问莫沉弦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话没开口就见莫沉弦寒冰利剑一样的眸子盯着药单，她心下一紧，“莫先生看的懂？”拉丁文毕竟只有医护人员才会学，因此病人即使知道少数药物名称也不认识医生开的拉丁药单。
“我学过医。”莫沉弦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英气逼人的长眉微扬，看在小王眼里却是恰到好处的张扬，“我20岁时用两年的时间学完了你们本科五年的医学课程。”
小王一面佩服莫沉弦一面却又提高警惕，她蓦然想起林北城说过的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侧身挡着药单，一边配药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和莫沉弦聊天，“莫先生学的是什么科室？”
莫沉弦看着小王，嘴角倾斜低声说，“什么都学，主要是妇科。”
“这样啊！”小王并没有多惊讶，妇产科男医生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莫沉弦想起当初席裴知道他要学医的时候气得拿起鸡毛掸子打他，“你不想接管公司也就罢了，学医也算了，你竟然背着我选了妇科，你一个大男人有点出息行不行！我是不是白生你了，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一点也不替我分忧，见天的闹那些没用的！”倒是他那个做警察的爸爸很通情达理，当下就拦了席裴，搂了她去哄，“阿裴，你怎么说也是名门出身，怎么像泼妇似的！打孩子这样的事不符合你的身份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对你好好教育，不要动不动就跳起来。”
结果还是考了医科大学，本来要五年的本科他为了和路北烟读同一所大学，于是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结束了五年的课程，又去陪路北烟读美院，和她一起学了三年的画画，大学毕业后和她私奔到西藏，所有学过的专业全都没用上，抱负和理想，爱情和路北烟，最后他什么都没得到。
莫沉弦笑了笑，又说，“我曾经的女朋友每个月都会痛经得厉害，对我发脾气责怪我不懂。”
那个时候他实在不能理解女人那些事至于让路北烟急毛成那样，扒在床上痛得脸色苍白死去活来的，还有力气吼他，“TMD的你初中时没学过生物是不是！”
偏他还跟她较上了劲，比她还理直气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课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机，哪里有别的心思去听那些没用的。”
她气得让他滚不想看到他，他憋屈的很，又跑去请教当时学医的林北城，可林北城比年少的他阴险，觉得他是个医学人才，千方百计的让他学医，这次总算逮住了机会，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又不是妇科医生，对女人这些事也是一无所知，你要是有心的话就去考医科大，不管怎么样也学点。”他完全忘记了那时的林北城已是个早经人事的成熟男人且与易君碧的一夜。情，果真信了林北城的话考了医科大。
收了爱玩的性子认真学了两年，他从小就聪明，是以那两年也是学的有模有样，该懂的懂不该懂的也全懂了。
后来她再痛经他便有了经验，她月事那几天他不放心，晚上等到席裴睡觉了，他从别墅的二楼跳下去，怕席裴有所察觉，也不敢开车去，就那样一路步行走到她家。
踏着冰雪迎着风雨，足足走半个小时才到她家，到了她家后一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她在床上疼得叫都叫出来，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唇，咬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鲜血，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滑落在苍白的脸上，他看着揪心，大步跑过去就把她往怀里搂，身子冰凉的厉害还不住的颤抖，可挨到她的时候她艰难而虚弱地咬出几个字，“把你衣服脱了。”
他浑身僵硬，竟是被吓到了，平日里对她动手动脚都被她骂流氓，这种情况下她竟然那么直截了当的让他脱衣服？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把她抱到膝盖上，手臂缠上她的腰，拧她的脸，又不敢太用力，细长的眼睛眯了眯，“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想起这种事来？乖，等你好了不用你提醒我就如你所愿。”
她气得牙齿打颤，“你衣服全湿了，这样抱着我很冰知不知道。”
她又羞又气，瞪了含水的星眸，乖乖巧巧地靠在他胸膛上再不敢胡来。
他还是逗她，可心里却是明净一片，柔软而甜蜜，越加搂紧了她，恨不得就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他融为一体让她做他的骨他的血，后来他总是想，年少的莫沉弦究竟有多爱她路北烟啊！爱到可以为她放弃男人一生的理想抱负，放弃全世界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那几天，平日里糖和盐分不清，衣服都不洗的富家大少爷，愣是硬着头皮帮她洗衣做饭，她那小屋子里简陋的不行，冷风和风雪时常灌进来，可他还是冰水洗衣冷风下炒菜样样都做。
她吃着他错把糖当作盐来用的青菜，看着他抽搐的表情，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没关系，只要不把洗衣粉当盐放进去，再难以下咽我也当熊掌鲍鱼吃。”
他倍受屈辱，又是买来了菜谱，三天内把自己培养成了大厨的水平，可她不高兴地说，“其实我还是喜欢你笨手笨脚的样子。”
他收了碗狠狠地拧她的脸，“难伺候。”她恬着笑脸讨好他，“嗯嗯，大少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来，亲一个。”
勾着她的颈子深吻，密而热，深而迷的吻。
她说那几天她是十月怀胎的孕妇，以后有孩子了你就这样伺候我。他却反驳说她更像做月子，揉着她的小肮又不规矩了，“不如我们要一个跟我一样聪明的儿子？”
“遗传了你可不得了。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败家子。”她笑倒在他怀里。
“嗯？是多了一个十全十美千年一遇的好男人。”的他也笑，泼墨一样的长眉弯下来，面孔漂亮极了。
那时候席裴已经禁止他们两个来往了，所以每次他都是半夜三更地跳窗跳楼往她家里去，天亮的时候怕席裴知道，又得早早地起床迎着漫天飞扬的大雪走来时的路回去，小伞挡不住呼啸的冰雪，到家时往往衣服鞋子全身湿透，可他躺在浴白里脑海里全是她柔软刘海下流转的明亮眸子，扬眉时生动的笑，全是她摇着他的手臂软着声音唤他沉弦沉弦问他这样好不好那样好不好时撒娇的脸，所有的疲倦与苦累全部化为乌有，他爱惨了她这样缠着他央着他。
用尽了年少的轻狂和勇敢，等他如今再忆起当年奋不顾身的爱时，竟再也没有了那种倾尽所有用力去爱的心境。
那样刻骨与绵长的回忆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小王拆开了一次性注射器，“怎么没当医生，像莫先生这样聪明优秀的人，将来一定会有很大成就。”
伤口在痛，莫沉弦轻轻地拧眉，压下去背上以及心口上那股噬骨钻心的痛，对着小王露出迷人璀璨的笑容，“我连自己都医不好，何况是别人。”
小王莫名觉得他的笑隐忍而又决绝，竟脱口而出，“莫先生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