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什么地久天长什么天荒地老,我与他无疾而终的感情不过就是情窦初开的牺牲品
萧然2015-10-26 18:2011,424

  路北烟刚走出别墅就被久候的记者围了上去。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不停的在她耳边轰鸣,无数的闪光灯在她眼前闪过,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已有各种提问钻进她凌乱的思维里。

  “路小姐,请问你爱的是莫沉弦还是易君墨?”

  “女大学生真的是易君墨枪杀的吗?”

  “你对于外界对你婊。子的评论有何看法?”

  各种刁钻的问题铺天盖地而来,她只觉得像是身处硝烟弥漫的战场,耳边是金戈铁马的轰鸣声,黑压压的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向她逼近,她唯一的做法就是捂住脸拼命的后退,她回答不了那些问题,更是不敢面对他们讥讽嘲笑的脸,她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锁起来,不让他们看到,不用面对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流言蜚语,世人或同情或鄙夷的脸。

  好不容易找到易君墨的私人别墅,在此候了三天三夜的记者哪里肯放过她,他们的目的就是拿到第一手资料,以此来掀起波涛骇浪,因为无论是商界,学术或普通市民都对这一事件充满了空前绝后的关注程度,只要稍微能挖出一点内幕,对于报刊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事件的始作恿者莫沉弦的突然沉寂把他们逼到了绝路,在几天找人未果之下,新闻媒体便把眼光放在了这个身世复杂与两个耀眼的男人都曾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身上。

  路北烟退到别墅的铁制镂空栅栏前时终究无路可退,她惶惶地贴着冰冷的钢铁,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记者,丝毫不怀疑若是她跑进别墅他们会把别墅的门卸了冲进来。

  “路小姐,听说三年前你勾引莫沉弦和你上床后生下一子,现在这个儿子是被你寄留在巴黎了吗?席裴知道此事吗?你是否打算利用孩子作为工具嫁入豪门呢?”

  “什么?”刚刚还走投无路的路北烟此时却是猛的抬头直视提问的记者,“你们有完没完?”

  她脸色沉郁地大步上前,一改刚刚柔弱无依的模样,美眸冰冷如十二月飞雪,声音透着狠戾的决绝,“以往的菲薄我且不与你们计较,这是你们作为狗应尽的义务,爱怎么咬随你们喜欢,但是适可而止吧!我与莫沉弦无疾而终的感情不过就是情窦初开的牺牲品,哪来的情深意长。”

  她冷笑着睨着满脸期待的记者,唇角缓缓扬起,“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爱谁吗?我今日且告诉你们。”

  别墅不远处有片竹林,翠绿的竹林深处,身躯颀长的男子着一身浓墨重黑长身玉立于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竹林里。

  风卷起地上的竹叶,飘飞如蝶的竹叶在莫沉弦脚边盘旋,他被竹干隐藏的一半的身影朦胧浮现在一片翠绿海洋里。

  站在他身侧的苏珊却是爱极了这一片竹林,自顾欣喜着,全然忘记了周身都被寒气笼罩的莫沉弦,直到莫沉弦低头轻咳一声,苏珊方才侧脸看他。

  依旧是她看惯的所喜欢的面无表情的脸,只是此刻握紧拳头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的男子却全然没有了平日万事皆在控制之中的散淡与慵懒,他阴凉的眼睛里翻滚着黑沉沉的惊滔骇浪,削尖的下颌拢出一条硬冷而坚毅的弧度,而脸上的表情,比她每次见到的都要阴沉可怖。

  她顺着他深沉如墨的目光看去。

  路北烟正被一群记者簇拥着,却不见丝毫慌张与凌乱,她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路北烟缓缓地扬起细长的眉,如桃花瓣一般淡红嫣润的唇角绽开一抹绝美的笑容,斜瞥到一侧的流海被风吹起,露出那双明亮的仿若闪光的碎钻一样的眼睛,她上前一步。

  与莫沉弦处得时间久了,苏珊自然学了不少唇语,因此她可以看到路北烟说,“我爱的人一直都是易君墨,既然嫁他为妻,我便永远是他的女人是他易家的人,无论他是生是死,无论他这次能否渡过难关,我都会陪他一起走下去,他被人陷害,如若判刑监禁,没关系,我等他,10年,20年,30年,就算是一辈子,我也依旧等他。”

  莫沉弦额角青筋直跳。

  她竟然敢爱上除他之外的男人,竟然敢等除他之外的男人,竟然敢…敢说他们之间的爱情不过就是情窦初开的牺牲品,那么三年前的那夜蚀骨缠绵算什么?那10年相爱的时光算什么?这三年夜夜难以入眠的思念又算什么?是他做的春梦还是他把游戏当了真?

  他心脏跳动频率快得厉害,竟是一口浊气没有上来,低下头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他看着地上的黑色血迹,又仰起脸把喉咙间再次涌上来的血腥咽回去,踉踉跄跄地扶着竹干站直。

  “沉弦!”苏珊艰难地拖住他快倒下去的身体,急切地唤他,“沉弦,你还好吧?”

  “我没事。”莫沉弦眼前朦胧一片,只觉像是坠入一片浓雾里,整个人飘忽轻盈起来。

  不该来的,不该担心她被记者围堵,不该担心她承受不了,不该担心她的任何情绪。

  什么天长地久什么地老天荒,不过就是青春期荷尔蒙过盛造下的孽。

  什么非你不可什么非你不爱非你不嫁,全是懵懂无知时随口而来犯的错。

  什么生生世世除你无他什么转世轮回也要等你下辈子,全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他一个人的天荒地老他一个人的情深意长。

  “至于孩子,我不知道是谁造的谣,我与莫沉弦早在席裴的逼迫下分了手,那段时间虽然很绝望,但后来却再也没有想过挽回,所以‘偷生儿子借此嫁入豪门’之说完全是无稽之谈,若你们不信大可以问莫沉弦本人,他若不认与我有染,那一切便是有心之人无端臆想捏造害我身败名裂的谎言。”

  他扯了扯衣领,“最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早晚我会收拾你!”再也听不下去,推开要上来馋扶的苏珊,大步流星的往车上走去,不等任安翔询问,他阴郁如千年湖潭的声音已说,“让林北城赶过来处理。”

  不让林北城过来为她解围,估计那笨女人会把自己的祖宗18代供出来!就算是再生气,他也不允许他人欺负她!

  苏珊翻了个白眼,这个别扭的腹黑男!分明在乎的要死,偏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

  而任安翔却是脸色复杂,漫不经心地开车,只是心绪早就飞到很远。

  “那么请问路小姐,易行天的下属如今是听你指令吗?”

  昨日警方公布通天犯罪组织部分已逮补归案成员名单,神经绷紧的各界人世立刻就发现在这些人中其中不乏商业巨头,名人大腕,豪门世家,甚至是某县县长竟然也是通天犯罪组织里微不足道的一员,通天(易行天)的得力助手竟也是在商场颇有影响力的陈浩,由此可见通天组织里卧虎藏龙深不可测。

  而决定谁为通天组织掌控者只有通天一个人说了算,外界传闻“得戒指者得天下”,也就是说只要拿到通天的戒指,无论戒指持有者是谁能力如何,所有通天组织的成员都会百分之百效忠誓死追随,所以无数人妄想得到那枚戒指,然而自通天吞枪自杀后,戒指竟也不翼而飞,没有人知道通天把戒指传给了谁,更没有人知道通天组织的下一位掌控者是谁。

  与其说外界对八卦新闻兴趣昂扬,倒不如说是凯觑至通天死后就下落不明的戒指,如今易君墨被抓,戒指自然不在他身上,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交给了儿媳妇路北烟或是女儿易君碧。

  然而易君碧至三天前就仿佛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联系得到她,虽说通天把戒指交给易君碧的可能性最大,但现下这种突然人间蒸发的情势,媒体记者只有把注意里转到路北烟身上,企图从路北烟嘴里套出一些易君碧以及戒指的下落。

  路北烟没想到这些记者那么难以打发,她逐渐有些招架不了,冷着脸回答,“我三天前已经说了,易君墨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易行天就是国际通缉犯通天,他早在10岁便彻底与通天断绝了父子关系,所以戒指根本不可能在我们这里。你们若是真想要,不如去问问莫沉弦。”

  她意味深长地笑笑,“兴许他知道。”通天就是莫沉弦亲手枪杀的,那么戒指有可能早就落到他手里了。

  呵,讽刺吗?如今她竟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与他对立,他终究是杀死通天和女大学生的真正凶手,他是她的仇人。

  一记者问,“那么请路小姐透露,易行天以易氏作为赌注和莫沉弦的那场赌局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莫沉弦已经三天没有露面了,因此收购易氏旗下所有公司集团的方案全被搁浅,自是众说纷云。

  路北烟冷笑,心内悲凉。

  怎么会有假,易氏已经全部属于莫氏了,至于莫沉弦在关键时刻突然失踪究竟是何种原因,她又怎么会知道,那男人处事风格向来剑走偏风不按常理出牌,若旁人能预测到他究竟想干什么,那么他就不是莫沉弦。

  她回答不出来,记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便是拐弯抹角地问易君碧和莫沉弦的行踪,路北烟看着汹涌而至滔滔不绝的各界记者,只想逃离现场,这种被人逼到绝境的感受真是让人绝望。

  “请问路小姐知道易君碧的下落吗?素画公司要如何处理呢?”终于有记者开门见山地问出最关键。

  路北烟捏紧手指,身上背包的金属扣已经布满了汗水,她顾不得手掌心全是黏热的汗珠,在记者的穷追不舍下一个劲的后退,整个人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记者对于她突然的态度转变感到奇怪,分明刚刚还一副色厉内荏的强势姿态,如今却如被丢弃的孩子一般孤苦无依,而只有路北烟自己知道,她刚刚一时勇敢完全来自心中藏匿三年的秘密,完全来自记者口中的她和莫沉弦的孩子。

  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她已经瞒了三年,从来没有想过让任何人甚至是莫沉弦这个当爸爸的知道孩子的存在。

  她本就不是遇到困难勇往直前的女子,很多时候她懦弱,优柔寡断,宁愿逆来顺受被误解被伤害也不会反击,而孩子却是她的底线了,她不知道再这样被记者问下去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如受惊的兔子,明亮而大的眸子慌乱地盯着越来越多的记者,试图找寻一个小小的出口逃出去。

  记者仍然不停地追问,“易君碧在哪里?”

  她看着那些刻薄的嘴脸,只觉肠胃翻涌的厉害,弯着腰抬手按着小肮,她准备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只是这个念头刚在脑海形成,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已随着夏日的栅栏,竹林的微风徐徐而来。

  “你们找错人了,最清楚易君碧行踪的只有我这个未婚夫。”

  “林大哥!”路北烟在记者下意识地让出一条道路时,抬眸看过去。

  从墨绿色的竹林深处优雅走来的男子着烟灰色衬衣,身躯高大挺拔如竹,姿态风雅高贵如神坻,刀刻一般清俊精致的脸,剑眉长而入鬓,眼眸深邃如月下海洋。

  这样风神俊朗的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记者已峰拥而上,各种提问劈头盖脸地朝林北城而去。

  而林北城应对自如,四两拨千金的把更大的疑惑重新丢给记者后,他说,“下个月五号是我和易君碧结婚的日子,还望你们到时赏脸光临。”

  现场沸腾了,各种新的问题接踵而来。

  路北烟站在人群外,本来微凉的夏风她却感到身在火炉旁一样热烫难忍,好像整个人都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皮肉都快热的脱皮了,手掌滑腻的已经快要抓不住包了,整个脑海里只有林北城那句和易君碧结婚的话。

  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难受至极,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而这种失去后的疼痛完全不同于失去莫沉弦时的那种,她无法分辨,这么多年来对于林北城她是以何种感情对待的,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宠爱他所有的好,如今他即将成为别的女人的丈夫,她却感觉要永远失去他一样。

  不是爱情,比爱情更重要,可林北城对她…是爱吧?

  她脑子像是被灌了桨糊一样沉重恍惚,最近发生太多事情,她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清醒的头脑了,再加上连日的疲劳过度,她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几乎快要倒下去,然而再她快要支撑不住时,却突然被一双冰冷的手拽住手腕,尚未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人拉着往竹林跑去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林北城身上,所以没有人看到他们。

  微风卷起她的衣裙,她闻到竹的清香,闻到竹之外冲斥她整个感官的檀木的香气。

  不知道跑了多远,已经听不到聒噪声,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眼前是大片大片的墨绿色竹林,风吹起竹叶,如蝶一般在整个竹林肆意翩飞。

  “路北烟!”她的下巴被一双修长骨感的手抬起。

  路北烟错愕地睁开眸子,莫沉弦那张绝美无双却又阴气沉沉的脸在眼前放大。

  他俯身凑近她的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窝处,“把你刚刚在记者面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路北烟的大脑一片空白。

  莫沉弦咬着她雪白精致的耳垂,也不知是不是奔跑的缘故,他气息不稳地喘着气,舔着她的耳廓声音低哑,“嗯?说啊!你爱易君墨,我只是你情窦初开时的牺牲品。”

  路北烟只觉浑身像是被电流猛然袭击过似的酥麻,莫沉弦亲吻的地方竟然比刚刚身处火海的那种感觉来的还要迅疾,他的手如滕蔓一般紧紧地缠在她的腰肢上,温热的手掌隔着单薄的衣裙贴着她的皮肤,让她整个身子都感觉滚烫异常。

  路北烟被莫沉弦吻得意乱情迷,恍惚间已伸出纤细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她知道自己有多犯。贱,发誓爱着易君墨,却在他入狱生死未卜时和曾经的旧情人做这般亲密的事。

  莫沉弦拉着她的身子把她推在粗壮的竹子上,高大的身躯随即压上去,脸埋在她的颈子里低喃,“烟烟…”

  路北烟的身子全被莫沉弦搂在胸膛里,只是贴着竹干的后背有些冰凉,便是这股从头冷到脚的冰凉让她彻底清醒过来,我在干什么?不可以!我怎么可以和他这样!他是易君墨的杀父仇人,我既是易君墨的妻子,怎么可以和他亲吻拥抱,怎么能贪恋他的触碰。

  她猛的清醒过来,使劲全力推开压在她身上的莫沉弦。

  若是平时,路北烟的这种力气根本不会对莫沉弦造成任何威胁,然而莫沉弦身上的各种伤口并没有全愈,是以她这样一推便是轻而易举的把他推出了几米远的地方,他又因刚刚怄出血身体虚弱至极,被推开后便有些站不稳,好不容易扶住旁边的竹干站直身子,却又发现那女人正一脸嫌恶地瞪着他。

  他眼中一抹阴凉的光闪过,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大步走过去拽住她的身子,也不管她疼不疼,用力把她甩到竹干上,他迅速地低头,双唇毫不犹豫地擒住她的唇瓣。

  大手掌控着路北烟的后脑勺,手指缠上她的头发,他的吻深而密集。

  她不肯张嘴迎合,他狠狠地咬着她的唇瓣,在她疼得逸出破碎的呻吟同时张开嘴巴时,他迅速地撬开她紧咬的牙关,灵滑的舌探入她的口腔内壁,湿热而香馨的味道袭满他的感官,他有些失控地卷起她四处躲藏的舌头吮吸顶撞。

  她呜呜的声音全被他吞进去,之后便是更加强势的掠夺占有,小手握紧拳拼命的捶打他的脊背,他却置之不理,只顾着在她的唇上找到发泄的出口,他暗炙的眸盯着她渐渐迷离的双眼和泛起红晕的脸,吻得更加急切深入,不够,远远不够,即使她就在他怀里,就在被他触碰亲吻,他还是觉得不够不满足。

  莫沉弦听不到声音,只得捧起路北烟的脸看着她说话。

  路北烟在莫沉弦怀里挣扎了下,挣不开,她烦躁地低下头说,“是你先推开我的,如今怎么还可以对我做这种事情。”

  她的头垂得低,莫沉弦根本听不到,抬手扳过她的脸,苍白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低声说,“看着我说话,看着我说你爱易君墨,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路北烟抬起头看着莫沉弦,那是她看过的最漂亮的眼睛和最完美的脸。

  乌黑的长眉斜飞入鬓,单薄白皙的眼睑下是宛如泼墨山水画一样漂亮隽永到勾魂夺魄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刀削一样凉薄的唇是淡淡的水光之色,往下就是线条流畅完美的下颌,一圈青色的痕迹彰显着他成熟的男人魅力。

  即使在过去20多年的时光里,她触摸过亲吻过感知过,她还是在每每看到他的脸时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因此她转过脸去不敢再看,他的视线紧随着而去,“说话。”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无论我是否爱易君墨,我都不再爱你了,若你还念我们25年的情分,请你放过君墨。”

  莫沉弦骤然捏紧路北烟瘦削的下巴,细长的眼睛眯起来,语气阴冷到了极点,“结束了?不爱了?路北烟你敢再说一次?”

  路北烟吃痛,却是高傲地仰起修长的脖颈对上莫沉弦阴气沉沉的脸,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莫沉弦,过去那个爱你的路北烟已经被你的无情杀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路北烟只是易君墨的妻易氏的易太太易家的人。”

  “你配吗?”莫沉弦轻挑起眉嘴角倾斜,冷笑出声,“就算今日的易氏倾家荡产世代蒙尘,卑贱的你也配不上易氏高贵的血统。”

  “莫沉弦!”

  莫沉弦不顾路北烟屈辱的哭吼,捏住她下巴的手又加重了力道,他看着她的下巴开始在他的手指下变得苍白,细长漂亮的眼睛里抿进嗜血的光,勾着唇角再次笑着开口,“你忘了你的养母是怎么死的?是被你亲手从楼梯上推下来摔死的。”

  路北烟的脑袋如被塞进了一颗黑色炸弹一般轰然炸响,养母是怎么死的?不是意外摔下楼梯死的,是她10岁那年受不了养母的整日打骂,在与养母争吵的过程中,被彻底失去理智的她推下楼梯。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记不清了,唯一记得12岁的莫沉弦把吓得浑身颤抖的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是他第一次抱她,小小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就像是守护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在黑暗的角落里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哭喊着不让他碰,他跑过去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她,任她歇斯底里地打骂,向来傲娇的他竟然第一次有为女人流泪的冲动。

  当时年纪小,哪里懂得爱与疼,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哭,于是大半年都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哄她开心逗她笑,直到她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

  旧时场景隔着遥远而厚重的时光呼啸而来,而过境后却全是沧海桑田物事人非。

  怎么会走到了如今这种针锋相对互相伤害的地步?是他错了还是她真的不爱了?是晚了还是他们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莫沉弦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重了,正放低了姿态准备说些软话时,路北烟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一个耳光就狠狠地甩到了他的左脸上,“你怎么变成这样?你知道自己都多让人厌恶吗?”

  莫沉弦被路北烟打得后退几步,有些踉跄地依着墨绿色的竹干,唇角分明有血珠子渗出,他却还是缓缓地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笑得眉眼漂亮极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应该回你以前住的难民区看看,你离开的这三年,你若是知道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就该问自己配不配痛恨我的改变。”

  “我不想知道!以后与你有关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再知道!”路北烟举起的手还横在空中,她怔怔地看着莫沉弦白皙的脸上的五指印,胸口疼得厉害,心脏也似跳出来般让她无法正常呼吸,她使劲地摇着头,倔强的转过脸去不忍再看,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沉弦,其实你是恨我的吧!恨我三年前的不告而别,没努力在你母亲面前争取就轻易地放开你,我们许过彼此无论艰难困苦生老病死都会不离不弃的誓言,可我最后还是一走了之从此背弃了我们的爱情。我没做到你恨我。”

  莫沉弦细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路北烟的眼泪飞舞在风中,她顾不得擦,继续说下去,“三年后我回来找你,你知道我想挽回这段感情吗?你却告诉我你结婚了,我还在痴心妄想,婚礼上甩开易君墨紧握的手,想回到你身边,可是你呢?你又一次狠狠地推开我,并且用现实告诉我我们之间早就成了过往。既然这样,我负你一次你还我屈辱,我们之间两清了,你如今又这样戏弄我,让我感到很厌恶知道吗?分明已经不爱了,就是因为恨才这样对我吧?”

  恨?莫沉弦扬唇自嘲一笑,若是恨,我又怎么会找回曾送给你的翡翠玉镯,又怎么会在大雨里跑到你身边替你挡子弹为你做了杀害大学生的真正凶手,又怎么会满身伤痕的从车里爬出来一步步走到教堂阻止婚礼,又怎么会怕你承受不了而迟迟未对易君墨动手,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伤痛此刻站在你身边质问你只为让自己还有坚守下去的信念,又怎么会在你此刻哭泣的时候还想把你紧紧抱住,还想告诉你你对我有多重要,还想告诉你我多么想和你一辈子走下去。

  可我不能这样做,我只需你爱着我念着我永远都不要忘记我,我只需你不要爱上除我之外的男人,我只需你不幸福时还能想到回到我身边,可是不可能了,路北烟,不可能了是不是?你不爱我了是不是?你已经把我尘封在你的记忆里再也不愿提及了是不是?你已经开始恨我了是不是?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走的大步流星脚下生风,乱风吹起他额前墨发,吹开他眉眼里无法掩饰的风华,墨绿色的竹叶随着他行走时带起的风而起舞翩飞在他周身,那样的风华绝代俊美无双是她最爱的男子,要过多久才能放下,要过多久才能不再夜深人静寂寞来临时想起他温暖的怀抱他有力的手臂他高大的身影,要过多久才能不忆他的眉眼他笑起来时的勾魂摄魄,一辈子还是永远?

  她蹲在地上,蜷起身子失声痛哭,幽静的竹林飞鸟乱飞,喧闹之后只余她凄厉的哭声响彻整片竹林。

  可无论如何,莫沉弦,无论多痛苦多艰难,我还是会忘记你。

  ………

  莫沉弦坐进车里,抽出纸巾擦着唇角。

  旁边的苏珊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沉弦,你…”

  “我没事。”莫沉弦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去医院吧!不要再折腾了,我简直是嫌自己活得长了,见天的给自己找些麻烦,她路北烟的事我何必当自己的事一样拼死拼活,不仅伤心伤肺又伤脸伤身。”

  开车的任安翔抽了抽唇角,看总裁这个样子恐怕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刚还被人伤得半死不活的颓废样,现在倒是有精神冷幽默了。

  苏珊放下心来,附和着莫沉弦用生涩的中文说,“口是心非的男人伤不起有木有啊!”

  苏珊瞪他一眼,随即又眸光璀璨地盯着他微微红肿起来的脸,连连感慨,“烟烟妹妹下手真是彪悍啊!不过你也活该!这就是只做不说的后果,你给了我们血淋淋的教训,那就是女人还是喜欢直接温柔的男人,喜欢听甜言蜜语是她们的天性,沉弦你要多学。”

  她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完全把自己的性别扭曲成了男人。

  莫沉弦扬眉。

  手机震动起来,他翻开林北城发来的短信,“我已经打发了记者,以后大概都不会再骚扰阿烟了,你且放心,我不会告诉阿烟是你让我过来的。还有,沉弦,谢谢你。”

  他回,“让林大专家特意从手术台上赶过来真是过意不去。要说谢也该是我说,毕竟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她,我转院后还希望你一如既往。”

  其实不用嘱咐也没关系,林北城一定会好好照顾路北烟,因为毕竟除了自己以外,林北城也是那样爱着她。

  而转院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三天前的那场车祸中他的手臂伤到肋骨,再加上两处枪伤,他的病情并不乐观,然而正因为担心与路北烟在同一家医院,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才执意要转院,其实还是想瞒着她,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暗地里为她做的事,他想让她看到的是早已变得面目全非让她感到陌生恐惧的莫沉弦。

  是这样吧!所以才会一次次伤害她让她流泪。

  夕阳西下,余晖洒满医院的走廊。

  走廊很长,又因了白色灯光在明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的光晕,那廊子便显得更加深邃空荡了。

  坐在病房外的铁椅上的路北烟屈起双腿,脸埋在膝盖上,柔顺如织锦绸缎一样的头发堪堪地铺散在双肩上,让抱着身子的她看起来更加疲弱纤瘦。

  林北城迈着沉稳优雅的步子从廊子另一侧走来。

  “阿烟。”他摸了摸路北烟的头发,路北烟抬起头,哭得红肿的双眼大而幽深,在看到林北城温润如玉的眉眼时,她所有的委屈又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哑着嗓子的同时眼泪又流下来,“林大哥。”

  林北城在她身边坐下来,伸出修长的手臂轻轻地揽住她娇小的身子抱进怀里。

  路北烟蜷着身子在他怀里低低哭出声来,“妈妈还是不让我进去。”

  已经4个小时了,路北烟回到医院后把易行天死前留下的东西全部交给梁知画,梁知画平静地对她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犹豫地关上门说,“我就在外面。”然后整整4个小时过去了,梁知画没有开口让她进去。

  林北城搂紧她,温热的手掌覆在她背上轻柔地拍着,深沉的目光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说,“有些事只有伯母自己想清楚,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除了顺着她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暂且先等着,伯母是个有分寸的人。”

  路北烟抽了抽鼻子,眼睛酸涨的厉害,身子也不停地颤抖着,林北城只得紧紧地抱着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一瞬间的美好。

  路北烟伏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动了动身子,她看着林北城胸口被她的眼泪抹脏的衬衣,闷声闷气地问,“林大哥要和君碧结婚了吗?”

  她心里说出的难受,语气便有些哀怨,林北城深邃的眸子眯了眯,越发地抱紧她,像是要融入骨肉里一样紧窒,然而他的语气却淡的没有丝毫波澜,“嗯,下个月5号。”

  路北烟猛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头顶恰好撞上他的下巴,他皱起了眉,神情复杂。

  路北烟心里疙瘩一下,好久才低声问,“林大哥爱君碧吗?”

  林北城揉着下巴的手顿了下,没有回答。

  路北烟穷追不舍,明亮的眸子盯着林北城不动声色的脸,捏了捏拳,“林大哥不爱君碧对不对?为什么要和她结婚?这样会同时毁了两个人的幸福。”

  路北烟心里荒凉如斑驳墙壁上的青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害怕他们不幸福还是介意他们太幸福。

  “阿烟。”林北城本就低沉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夕阳从廊上的玻璃窗上照在他的脸上,他宛如刀刻般清俊的脸被余晖映得金黄而柔和,那些艳红的光又像是折射进他墨黑的瞳孔里,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路北烟的呼吸莫名一窒,有些混沌的大脑只觉得林北城此刻的声音生动婉转异常,“假如我爱的人永远不知道我其实很爱她,我也不会怪她,我依旧可以静静地守护她一辈子。”

  “她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她,婚姻有时候并不需要爱情来维持。”

  路北烟心脏剧烈的跳动,犹自觉得林北城这番深情款款的话像是说给她听一样。

  林北城低眼看着她,“阿烟,其实我爱的…”

  “阿烟。”林北城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却突然被病房里梁知画的低唤打断,路北烟腾地从林北城怀里跳出来,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冲进病房。

  林北城神情复杂的在走廊里站了一会,方才推门进去。

  病房已经换过了,虽然路北烟执意不肯,但林北城却坚持,除却他本人想让梁知画有个修养的好环境外,这是莫沉弦转院之前一再叮嘱过他的,这间病房早在莫沉弦住进来时就已精心布置过,不仅室外环境优美,室内更是有卧室浴室家具一应俱全,用莫沉弦的原话说,“且不说这里最适合修身养性,至少她累的时候有张可以睡觉的床。”仅此而已,他再次把病房原本冷色调为主的风格改为她喜欢的月白色风格,费劲心机也不过只想让她有张睡觉的床。

  梁知画的状态并不好,她依靠着床杆,绾的精致的头发已经全部散乱下来,长发下遮盖的脸极为惨白,嘴唇青紫,眼眶红肿得厉害,显然已经哭过。

  路北烟挨着床坐在地毯上,握住梁知画的手,“妈。”想要伪装的很坚强,可握住梁知画毫无温度的手时,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梁知画抽出手,表情有些冷,“你的父亲是路正雄吧?”

  路北烟蓦地一惊,“妈,我…”终究还是知道了,她极力隐瞒让她觉得屈辱的身世,她摊开手掌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对不起…”

  梁知画没有看她,轻声说,“母亲是…”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看到路北烟汹涌而下的泪水,还是狠不下心来,这种身世已让她陷入困境,而她的亲生母亲,却让知道后的她绝望。

  怎么会不绝望,深爱了10年的男人,在突然有一天被告知无情的真相时,她终究不得不放开手,那个时候换作是谁都会绝望的想死吧!可她一个人承受,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三年前她突然不告而别远走巴黎的事实真相,而他也执意认为是席裴逼迫她离开的,其实不是,他还是不相信她对他的爱究竟有多深,她曾告诉他哪怕是呼吸停止生命终结我依然会在你身边,所以席裴就算是跪死在她面前,不要怪她无情冷血,哪怕是三年前的那个黄昏席裴跪死在冰天雪地里她也不会离开他,她之所以会义无反顾的离开,其实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她答应席裴永远不会告诉过他。

  这世间总会有孽缘,总会有求而不得想要得不到的爱吧!就比如路北烟和莫沉弦,就比如她和易行天,想忘记太难,想去爱太晚,于是隔着误会和距离,他们留给彼此的只有伤害和日积月累的痛苦,只有相互折磨方能证明彼此深爱。

  梁知画叹了一口气,伸手搂过路北烟,路北烟怔了怔,抬眼看到梁知画眼中流淌的温柔之色,她鼻子一酸,从地毯上爬起来搂住梁知画。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林北城眸色越加深沉了几分。

  ………

  夏日夜晚,花香从窗户里随风飘进来,月光洒满整个房间,梁知画半靠着床坐在月光下,清冷的月光把她全身笼罩了一层寂寥之色。

  她的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封血迹斑斑的信,单薄的白纸被她掌心里的汗珠浸湿,那信不知道被她读了多少遍,几乎能够倒背如流,可她还是觉得那些黑色的钢笔字体无法填满心中巨大的空洞感。

  月上了树梢,淡档的青光照在信纸里早已干涸的血迹上,信纸边缘好看的兰花花纹像是被浸泡在血水里一样,衬着此刻皎白的月光,发出艳红而诡异的光芒。

  她的眼睛血红一片,想起久远以前那个风姿绰约的男子总是喜欢写情书给她,有时候是一句我想你,有时候只是简单的问候,少数时候那淡漠如水的男子也会说些撕心裂肺的情话给她听,她那时不过18岁的光景,每每收到他的信欣喜之余也会感到不安,夜间翻来覆去无法安睡,借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路灯,她找出藏在枕头下的信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

  有一次被室友发现,便是笑着要她把他带到她们面前也好给她长长眼。

  她把这想法告诉他,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

  他看起来总是很忙,而她只知道他是一家大公司里的采购经理,时常外出,两人见面少之又少,而那一个月仅有的几次见面机会,她逃掉所有的课与他呆在一起,起初是只是手牵手散步看电影逛夜市,后来她把少女的第一次交给他后,两人呆在床上的时间便多了,像是永远不知餍足似的,他那样冰冷的性子,在床上却是热情得让她招架不了,可那时她爱他深,他要,她便给,她也喜欢与他不分昼夜的做这种事。

  她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他也极少提及自己的生活,所以那天她以为他不会答应的,可他抱着她说,“去,一定去,搞了那么久的地下情,我总得转正不是。”

  她娇笑着打他,他擒住她的唇吻她,激烈而狂热,每一次的深吻他都会把持不住。

  那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敢,许是轻狂年少,一旦爱上一个人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以至于很久以后她回想起来的时候,都找不出当年她和易行天的那段感情坚持走下去理由,可还是维持了那么久,争吵过打闹过分过手,性子冷漠的他竟也有百之百的耐心哄她开心,所以是爱的吧!她当时是这样认为的,他爱她,像她爱他一样。

继续阅读:第70章 梦里哭泣,现实中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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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邪宠:霸上小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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