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茶楼论孝
杀猪狂客2015-10-27 13:383,365

  柳寻鹤这时候终于看清了这个翻窗而入的唐鹏,只见那人平常相貌一身风尘,脸上没有读书人的书卷气却是多了几分坚毅,衣服更是比自己还差了一点,浆洗多次不说还打了几个补丁。看见那人也在打量自己,柳寻鹤一想毕竟是自己看见人家在门前晃悠叫人家进来的,只能开口问道:“敢问兄台有何指教?”

  那人也是一愣,心道这人看起来一副书生打扮,怎么说话却是江湖口吻,他哪里知道自己除了差一算命幡完全是江湖人的打扮。压下惊奇回答道:“在下本是考春闱的举子,只是囊中羞涩历来在这里居住,前几次都没有人在这里,这次见到兄弟在此,难免有些奇怪。”

  柳寻鹤一想,原来自己把别人的房间给占了,当初他选这间的时候就是感觉比其他的稍微干净一些,原来是眼前这人的缘故,但是这房子毕竟是无主的,先到先得的道理想必也是懂得。便索性不在提房间的事情转而说道:“原来兄台也是赶春闱的,在下柳隐字寻鹤洪州人士。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唐鹏一看这人撇开不提,也知道先来后到的问题,只是想来今晚自己得受点苦,自己本不是拘泥之人,也不在这上面纠结,说道:“在下唐鹏字冲霄,扬州人士。不过我看兄弟尚未加冠哪里来的字呢?”

  柳寻鹤微微一笑,说道:“让阁下见笑了,家严大行之时,以为在下定好名字,只是现在时候未到在下没有加冠,所以才出现现在没有加冠便有字的情况。”说完心里更是不慎唏嘘。

  唐鹏一听人家父亲已死,不再接话,便和柳寻鹤谈起了春闱的事情。

  通过两人的对话,柳寻鹤对眼前的人只能说一半佩服一半无言,这家伙目前已经三十有六,从十六岁开始前前后后经过七次考试,可是每次都是名落孙山,不过见其言谈自称一派慷慨激昂有理有据,不但能引经据典却又信手拈来,一看就是对经史子集都有很深的研究,但是为什么会名落孙山七次呢?不过越谈的深入柳寻鹤也是明白了许多,原来唐鹏是一个比较有骨气的人,一心想着恢复盛唐天下,而现在南唐统治层属于只求偏安的心态,加上这家伙言辞激进,才落得这个结果。

  对于唐鹏来说,眼前这个人才让他吃惊,不善言谈却又能一针见血,对于自己多年不中的原因分析透彻,引经据典有时候比自己还顺手,想必也是久读诗书,看其气度言谈隐有气度,想来也是书香世家,只是不知为何如此沦落。

  两人相谈甚欢,不觉已经月近中天,突然外面狂风忽起隐有恶鬼怒号,但好在两人也不是迷信之人,一看时间已经不晚,柳寻鹤便留下唐鹏一起睡觉,唐鹏一看今晚肯定有雨也不推辞,两人便坐在草堆上将就了一晚。

  风雨怒号,一夜无言。

  第二天早上唐鹏是被柳寻鹤叫醒的,想来也是赶路累的。两人吃过腌菜馒头,也准备去城里看看,掌握一点考试的动态,毕竟还是有帮助的,唐鹏昨晚被柳寻鹤点醒,知道名落孙山不是自己的原因,虽然心理难免失落却也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要说原来他坚持是对科举不服输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坚持就是国家的不服输,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反正心情好了许多。

  一路两人侃侃而谈,不觉已经城在眼前,两人对于这座雄伟的都城已经过了最初的震撼,毕竟看的次数多了,守卫看见两人都是一副穷困的样子,本想为难两人一番,但是一看两人的证明原来是考试的举子,也是很痛快的放了过去,要知道万一人家考上了怎么也比自己一个守门的强,到时候记恨起来自己可是没好果子吃。

  两人在街上找了个便宜的茶肆停下来,然后准备坐一上午打听一点消息,哪知道才听到几句却听见了有兴趣的事情,那就是秦淮花魁大赛。柳寻鹤可是一阵迷糊第一次听说,不过看唐鹏却是知道一些,一问才知道,原来这秦淮花魁大赛原来是才子和佳人互动的游戏,才子们给喜欢的名妓写诗写词,然后交给主办方,主办方会请金陵城内著名的文坛宿老评出最好十幅的诗词和会试成绩一起公布,而这这十幅诗词所赞美的对象自然也就是秦淮十大花魁。

  柳寻鹤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个三赢的策略,才子赢得名声甚至可能赢到美人,名妓们赢得名声,而主办方赢人气。不过看唐鹏解释归解释却是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心想做完知道这家伙三十有六还没成亲,为啥对美女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问道:“冲霄兄难道无意吗?”

  唐鹏一脸苦笑说道:“要说无意那是骗人,寻鹤直问我也直说,只是如今想来三十有六一事无成,怎么可能连累别人。”

  “冲霄兄是不是想的过多了,先说有意难道就有姑娘喜欢你吗?再说我观冲霄兄绝非池中之物,岂能如此消沉,令堂难道不急吗?”唐鹏却是疑惑的问道。

  “不瞒寻鹤,家慈已经多次相催,这是我一心科举,总以未有所成之前不敢结婚推脱,家慈虽然经常催促却也任由我了”。唐鹏略带无奈的答道。

  “恕我直言,冲熊兄这可是不孝了。”柳寻鹤敲了敲桌子淡淡的说道。

  唐鹏一听却是变了脸色,顿时大声说道:“我读书就是为了光宗耀祖,这是不孝?家父徘徊病榻多年,我一直侍奉汤药,这是不孝?家中家道中落,我一人插秧锄禾,这是不孝?本来家里贫穷若是遇到水性杨花的女子,最后败坏门风,难道这也是不孝?”

  唐鹏一时恼怒全然不顾这是茶肆,似乎要把自己心中委屈全部给吐出来,好在这是大厅虽然不吵却也不是太过幽静,这是这一闹也把大家的眼光都给吸引过来了。看着两个甚是贫穷的人到底有什么可以争论不孝的。

  柳寻鹤也没想到唐鹏如此气愤,但是既然已经点出来,倒是可以帮唐鹏消消胸中的消沉之气,毕竟眼前这个人看起来还是比较顺眼的。

  于是也不拖沓,欣然而起对看向这边的众人微微一礼,众人看他虽然衣着破烂,行为举止却是有着一番气度在加上明亮的眼睛,不由得对柳寻鹤接下来要说的话又了几分兴趣,都想看看他怎么辩驳这人不孝的?

  “在下柳隐字寻鹤,诸位见证,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不孝。敢问诸位,可知道不孝有三这句话吗?”柳寻鹤款款而谈道。

  话音刚落,茶小二却是耐不住寂寞。马上接到:“当然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柳寻鹤给了那茶小二一个赞赏的眼神,心想这小子当真是配合。继续说道:“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敢问圣人榜样在前,冲霄兄你是不是不孝?”

  唐鹏一听心里也是有了一点松动,要知道柳寻鹤讲的《孟子》中,舜娶妻因为没有子嗣所以没有告诉父母,但是大家都觉得他做的是对的。圣人都是如此,他妻都没娶怎么是不孝呢?只能说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柳寻鹤一听微微一笑,反问道:“敢问冲霄兄娶妻就不能光宗耀祖了吗?娶妻就不能侍奉汤药了吗?娶妻就不能插秧锄禾了吗?并且你连女子是谁都不知道,为何你断定人家是水性杨花?你是对人家女子不自信还是对自己不自信?”

  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大家都听的清楚,有些人已经开始慢慢点头,觉得这人说的挺对。不过要说在这话感触最深的却是当事人唐鹏,要知道开始他听的时候也是对于柳寻鹤的言论也是有些赞同,只是自己一直以来钻进了死胡同,要想一时揭开也是不可能,只是最后一句却是如雷贯耳。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个性坚强不屈不折的人,什么困难都难不住自己,只是那人的最后一句却是一击中的,原来自己是一个如此不自信的人。

  看见沉思的唐鹏,柳寻鹤微微一笑,其实自己懂得未必比他多,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心道这人也不是坏人加上合得来,我就再帮他一把吧。

  朗声说道:“《十三经注》有云:“于礼有不孝者三者,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你不肯娶妻,让父母被他人指点,是为陷亲不义;你三十有六,未有一官半职,令尊病榻,令堂*劳,是为家贫亲老,不为禄仕;年过而立,未曾娶妻,是为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大不孝,你一一有份!尽小孝而忘大孝,你说你是不是不孝?”

  众人看柳寻鹤引经据典却是鞭辟入里,不由得一阵较好。柳寻鹤也知道唐鹏是性情中人,只是被自己本心困扰,柳寻鹤也不忍看他就此孤独终老,所以知道他能够明白此中道理,才说话如此之狠,要是换个人他也不会如此说,虽然话说的够狠,可是对唐鹏来说也是有益,如果唐鹏反而过来憎恨自己,也只能说自己看错人了。

  唐鹏被说的也是面红耳赤,脸上愤怒异常,突然站起礼也不行,对这柳寻鹤说道:“阁下大才,在下拜服。”说罢拂袖而去。

  柳寻鹤也是微微一笑,也不答应也不说话,众人见最后闹成这样叫好声马上停止,也是无趣不在关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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