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说沐王遣使节入京后,又是高兴又是恐慌。高兴的是沐王已经多年没有遣使节上京了,难得还有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人念着这摇摇欲坠的大明。恐慌的是,沐王遣使节上京会是什么事呢?算来应该是往年进贡茶叶的时候,可以往都是直接找户部。怎么今年要搞什么使节。只通报,不进宫,还扬上沐王府幡旗。且看看众臣如何对待。
当日,朝堂议事时,皇上便问道:“沐王遣使节上京,现就住在宫外。众爱卿觉得沐王会是有什么事呢?”
一如既往的,还是九千岁先发话。九千岁道:“算来应该是进贡茶叶的时候,奴才想,必定是押茶上京的。”
皇上道:“押茶上京?以往不都是直接找户部办理吗?那他为何不进宫,而是遣人来通报?”
朝堂上有人说道:“皇上,臣觉得沐王既然遣使节来,就应该还有其他事,听说还挂上了幡旗。进贡茶叶历来都是找户部,但如果还有其他事,理应等候皇上下诏进宫。”
皇上道:“既然是等朕下诏进宫,众爱卿觉得这诏如何下?”
九千岁道:“沐王镇守云南布政使,倘若是沐王来了,按理应该是以迎接封疆大吏入京的礼遇去接引,但沐王只是遣使节来,奴才觉得皇上直接传口谕诏进宫便是。”
皇上扫了一眼众臣,见没人有异议,便说道:“好吧,那就劳烦魏爱卿遣人去传朕的口谕,诏沐王使节进宫。”
“奴才遵旨。”
简单说了几句后,朝堂上又开始议论其他事。不用说,这是无人在意沐王的表现。
次日,天亮一段时分后,客栈里遥成树和沐王的兵甲才开始起床。由于一路劳累,大家都多睡了一会儿。众人才刚起床洗漱好,便听见外面有敲锣声。领兵撑开窗户望去,见有一队人马正朝着这家客栈走来。看衣着应该是宫里的,想必是宫里来传诏了。领兵便叫所有人出客栈等候。
果然那一队人马来到客栈后,就有一个太监大呼到:“传皇上口谕。”
一听说是传皇上口谕,沐王的两百兵甲都赶紧跪下听口谕。
待众人跪下后,太监阴阳怪气的说道:“传皇上口谕,速诏沐王使节进宫面圣。”说完便站着不动。
这太监本是想等着对方打赏传诏路费,这可是潜规则。不料领兵起身后说道:“公公没看见沐王的幡旗吗?”说话间其他兵甲也跟着站了起来。
太监看了领兵一眼,又看了客栈外竖着的幡旗,看样子这路费是拿不到。只得傲慢的说道:“看到了,走吧,皇上的口谕是速诏进宫。”说完扭头要走。
领兵没有走出一步,只是冷冷的说道:“既然看见了沐王的幡旗,为何不跪?”
太监倒吸了一口气,偏着头说道:“谁说看见沐王的幡旗就要跪的,别说这只是幡旗,就算是沐王本人在此,也没规定要跪呀。你是没上过京还是怎么着,咱家没向你要传诏路费,你还不识抬举。”
领兵理直气壮的说道:“皇上并未到此,我等一样是下跪接皇上的口谕。沐王没在此,但沐王的幡旗在此,你一个小小太监岂有不跪之理。”
“小小太监?”太监很不舒服的说道:“咱家是九千岁的执事掌监,你好大的胆子呀。”
领兵道:“只听过皇上有执事太监,却未听说什么九千岁也有执事太监。不管你是谁,见了沐王就要下跪。”
太监上前*上几步说道:“沐王呢,沐王呢,沐王在哪呀?”说着还左顾右看的弄个无奈姿势。
领兵从怀里拿出一个印玺高举过头,大呼道:“沐王在此。”众兵甲立即又跪倒地上。
太监看了一眼领兵手里举着的印玺,冷冷的抛出一句:“无理取闹。爱走不走,耽搁了咱家的事程,皇上怪罪下来,看是谁倒霉。哼。”说完转身就走。
“来人,”领兵大呼一声:“把那个不会下跪的太监双腿给砍下来。”
遥成树全身一抖,吃了一惊,不会是真砍吧?这可是为皇上来传口谕的。遥成树还在吃惊中,早有一对士兵刷的一声拔出佩刀虎冲上前。一声惨叫,太监的双腿已被砍下。
其他人见领兵来真资格的,大吃一惊后,都慌忙跪下,抖索着大喊:“参…参…参见沐王。”
领兵眼睛都没眨一下,狠狠的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黔宁王乃洪武皇帝的义子,沐王的身份非封疆大吏,沐王的印玺在此,如同沐王本人。”说完后转身走进客栈。
“是哪……哪个主子,九千岁还是万……万岁爷。”一个太监抖索着问。
“谁派你来的,你就向谁报。”领兵头也不回的说道。
众兵甲望着地上流血不止,话都说不上来的太监,都吐了一口唾沫后跟随转身进了客栈。
皇宫内,皇上和文武群臣还正在等沐王的使节进宫,等了一个上午不见来人。皇上说道:“魏爱卿,你传朕的口谕了吗?这宫外来宫里也不至于半天时间,怎么沐王的使节还未到?”
九千岁躬了一礼,说道:“回皇上,奴才一早就派人传了,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报……。”大堂外长长的响起一声信报。
“召进来。”皇上急忙说道:“总算到了。”
只见一个太监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全身都还在发抖,进来就跪匍匐在地上说道:“不好了,不好了,沐王……沐王……”
皇上急道:“沐王的使节呢?”
太监吞了一下,才说道:“沐王的使节,把传诏的谭公公给砍了。”
朝堂上一下轰炸开,胆敢砍皇上的信使,沐王这是反了,议论四起。皇上也被吓了一下,但吓了一下后,又马上偷偷的浅笑一下,镇定下来。“大胆,连朕的信使都敢砍,快快说来,那沐王的使节为何要砍了朕的信使?”
九千岁恨得咬牙启齿,闪身到朝堂中央后说道:“皇上,一个使节也如此犯上,应马上派锦衣卫拿下。”
众臣一口同声道:“请皇上派锦衣卫拿下逆贼。”
皇上道:“魏卿家先不要着急,且听听这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说道:“那使节要谭公公下跪,谭公公不跪,他就下令把谭公公的双腿给砍了。”
九千岁大呼道:“大胆,尽然要皇上的使节向他下跪。皇上,请立即派锦衣卫包抄客栈,拿下这一行逆贼。”
皇上没有理九千岁,只是问小太监道:“他为何要让朕的使节向他下跪。”
“回皇上,不是向他下跪,是……是向沐王下跪。”
皇上道:“沐王来了吗?”
“回皇上,沐王没来,那领兵拿着一个印玺,说那就是沐王,要谭公公跪下,还说什么黔宁王是洪武皇帝的义子,沐王非封疆大吏。”
“大胆,你刚才说什么”群臣中有一人走出来指着小太监问话。众人看去,正是信王朱由检。
九千岁道:“众位都听见了,这是谋反呀,非封疆大吏,那是什么?”
小太监又对信王说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不料信王大呼一声:“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言讳黔宁王,还不快向皇上谢罪。”
小太监刚在宫外就被吓了一下,现在又不知所然的被信王大唬,抬眼望着皇上,皇上却一脸的难堪样。又望望九千岁,只见九千岁皱着眉头看着信王。
信王振振有词的说道:“别说你一个小太监,历代先帝都无人胆敢如此言讳黔宁王。”
九千岁道:“信王是何意?刚才奴才并未听见什么言讳黔宁王的话。”
信王道:“刚才这个小太监说什么黔宁王。九千岁不是想问本王,黔宁王是什么,什么是黔宁王吧?”
九千岁吃了信王一羹训言,心里有恨,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又对皇上说道:“皇上,沐王虽有家世,但来者只是一个使节,胆敢砍下皇上派去的信使双腿,应将此人拿下问斩,再问责沐王。”九千岁说完后见没人跟风,只好难堪的等着皇上的意思。
皇上犹豫片刻,说道:“黔宁王是洪武皇帝的义子,但沐王是沐王,平什么要朕的信使向他下跪,更何况,沐王并未在此。先给谭公公找太医,此事明日再议。”
信王道:“皇兄,若是沐王有要事禀报,边陲没小事,应该速速迎来宫里。”
九千岁道:“若真是有什么事,还不一早就禀报了,何须驻扎在客栈等皇上下诏。再说一众人就这样不吃饭的等他一个使节吗。”
信王道:“使节既然带上了沐王的印玺,足以表明沐王有要事。至于没有进宫而驻扎在客栈,想必有其他理由。”
九千岁道:“那依信王之见,该如何是好。”
“若九千岁真想听本王愚见,那本王觉得应该先把这个小太监拉出去杖责五十,再提审谭公公为何不向沐王下跪。”
“你,”九千岁恨得咬牙,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向皇上说道:“请皇上定夺!”
皇上道:“依沐王家世,确实非封疆大吏,现在要论的是沐王没到,而只是一个印玺,众卿家觉得算不算是沐王?”
朝堂上面面相觑后议论纷纷,聪明之人已经从皇上的话里听出玄妙,便上前说道:“这事是谭公公错在先,那使节只是护主之威,并无过错,还请皇上三思。”
九千岁也不笨,当然也知道皇上这句话的意思。也只好说道:“既然使节无过错,那就请皇上再下一诏,让他进宫。奴才这次一定交代好,让传旨的人给沐王下跪。”九千岁这话表面上是顺从了大家意见,实则是在暗中给了皇上一个耳光。最后一句谁都听得出来。
皇上当然也听出来了九千岁的不敬,但也不好发怒,这句话可是顺着自己说的。想了片刻后,觉得你魏进忠既然如此无理,那朕就给你一点难堪。当即就说道:“既然沐王的身份已经确定非封疆大吏,而见印玺如见沐王。那就请魏卿家明日亲自替朕传诏,诏沐王的使节进宫。信王领群臣于宫门外迎接,以王公侯礼遇接沐王印。退朝。”皇上说完后不给谁再说话的机会就直接一甩手走了。
留下九千岁茫茫然。对他来说已经好几年忘记下跪了,偶尔给皇上下跪,皇上都“惊慌失措”的赶快扶起。这次要亲自去接沐王的印玺,还好不用下跪,因为九千岁是不用给诸王下跪的。
可事就往往不随人愿。次日九千岁领着一行人来到客栈后,远远的就看见客栈门外多了一竖幡旗,黔宁王的幡旗。这不是瞎搞吗,黔宁王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挂他的幡旗。不管他,先去传诏了再说。走到客栈后见沐王的兵甲早已经齐刷刷的站立着等候。九千岁上前传了皇上的口谕后,假笑道:“皇上说了,以沐王的家世沐王非封疆大吏,以王公侯礼遇接沐王印玺入宫。呵呵,信王领群臣在宫门等候接迎。还请各位跟随咱家一起进宫面圣。”九千岁说完就不情愿的笑着引路。
“慢,”领兵说道:“你为何不给黔宁王下跪。”
九千岁回头皱着眉头,一旁的小太监今天胆儿大了,大呼道:“你可知这是我们的九千九百岁老祖宗。竟敢如此无理。”
领兵道:“黔宁王印玺在此,黔宁王乃洪武皇帝的义子,就算是当今皇上也要行躬。九千九百岁,那就是说还不是万岁,见黔宁王印,还不快行跪礼。”领兵说着举起了一个印玺,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个。
九千岁站着一动不动,满脸的不服气。忽然领兵大呼一声:“来人。”两个兵甲应身而上,刷的一声,佩刀已拔出一半,只等领兵的命令。
九千岁身后也有兵,而且还更多,见对方如此无理,都刷的一声,几百柄明晃晃的刀已经全亮了出来。其中有两个还冲上前来,一左一右的站到九千岁身前。
领兵喝道:“胆敢对黔宁王如此无理。”这次领兵没有下令,而是自己刷的一声拔出佩刀,还没等对方明白过来,领兵早就虎冲上去。手起刀落,冲在九千岁前面的两个兵头各挨一刀后应声倒地。
九千岁好不吃惊,他见过锦衣卫的身手,而眼前的这位领兵的身手恐怕在锦衣卫里面也没多少个。看来沐王是真发飙了。急忙两手一伸,拦住身后想要冲上来的士兵。
领兵杀了两个九千岁的护兵后面不改色的对着九千岁说道:“谁敢在黔宁王面前无礼,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