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健在A市第十二合伙律师所呆了两年，慢慢感觉出市辖所与省辖所的不同。我们的国情好象是：从乡镇、县区、地市到省部一级，越发达的地方、越开明，越落后的地方、越胡乱；越高级的机关越规范，越低级的机关名堂越多。打比方说：省司法厅是把属下的律师所当“孙子”来看待，一般还比较讲究长辈的尊严体面，不大管你、还有些疼爱；市司法局则把属下的律师所当“儿子”来看待，就像是封建社会的私有财产，严格管理、还要你孝敬。
聘用律师与合伙律师的不同，常健的体会也比过去深，最要紧的是：现在的律师比过去更难做，律师、律师事务所越来越多，吃“法律饭”的人也越来越多，人们的法律意识普遍地增强了，落到自己手上的业务却越来越少。
常健的常年法律顾问单位，只剩下G省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一家，本来人家各方面的关系已经理顺了，法律顾问可有、可无；但老连、老梁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就“常年”地请了下来，也没有多少正经事要干。
由于常健感觉“市辖所”与“省辖所”有区别等原因，他决定仍回“省辖所”执业，就和过去的老关系联络。第一站，常健先到经贸律师所，恰巧方权在办公室“常律师你好！什么风把你吹来啦？”方权一见面就很热情的招呼。
常健半遮半掩的：“方主任你好！办事经过你楼下，想你了就来看看。”
“听说你们搞得不错呀！要增加合伙人吗？不然我去做一个聘用律师还可以吧！”方权可能认为常健仍在第十合伙律师所、开玩笑地说。
“还是合作制的律师所好吧！社会主义公有制，你们现在的政策怎么样？”常健也不大了解方权目前的情况，认为他是说笑，就先摸底。
“老黄历啦！早就改革了，先是我的个人所，后来又变为合伙制了，人家说其实还是夫妻店，我真想换一个环境试试看。”
“你夫人也算是老律师呢！合伙人就你们俩个呀？”
“虚虚实实一帮人，我退伙转所，她们也可做下去吧！”
常健想他这肯定是随便说，觉得自己不便回来，打打哈哈就走了。
沿过去的足迹，常健的第二站，是辛海的第一合伙律师所，一见面他就直接说想回来，并观察辛海的反应。“欢迎、欢迎，热烈的欢迎！”辛海口号似的来了一句，就很快回到了原来的心态，“小常，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辛主任，我想还是做聘用律师，不知你们现在政策怎么样？”
“做聘用律师？有没有搞错呀？你不是做很多年的合伙律师了吗？”
常健说：“我可能不是那个材料，想找回当年的感觉。”
“老同学，时代不同啦！做合伙律师和我们一起干吧！”
常健想想后，就试探着问：“你们现在有几个合伙人？”
辛海一副大老板的样子：“三个，你知道的，基本上是我当家。”
常健认真地说：“招人进来你总要跟他们商量一下吧！”
“通气是肯定的，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谁不懂？政策大家早定好了。”
常健想把情况搞得清楚一些，又问：“你们是什么条件？干脆把聘用律师和合伙律师的方案都给我一套吧！我看看再说。”
辛海很有风度的说：“行呀！我可是随便你了，你做合伙律师或者聘用律师都行！我这里的大门，随时都可以对你敞开！”
第三站，常健到了凌森的第二十合伙律师所，没有见着洪新，但同样受到了热情的欢迎。他们已有六个合伙人，共二十个律师，规模较大。凌森和古汉还请常健吃饭，希望他去做合伙律师，说要做聘用律师也行！
岑光不知道怎么得到常健想换所的消息，主动邀请常健去谈，说可以把主任这个位置让出来，很诚恳的样子。常健觉得他那个律师所条件最差，办公场所是因为别单位欠律师费，折算要免费给他们用两年顶债；这样的律师所与当事人的关系都如此，想必也好不到哪里，便敷衍说再考虑一下。
常健还去了老文和老阳、小万的第十五合伙律师所，与他们谈了几次，便决定“挂靠”他们，名义上是合伙人，实际上是聘用律师，算是特殊的普通合伙形式，与在郑彬他们那里的情况差不多。这次，常健找的律师事务所都是省辖所、见的都是老朋友，最终选择了离家最近的地方。
连总和梁书记不愧是老朋友，常健换律师所到哪儿，他们的法律顾问合同就跟着到那里。一天，他们约常健去处理公司一辆轿车的问题。
两年前，G省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从旧机动车交易市场买的小汽车，现在年检通不过，有关部门称存在非法拼组装嫌疑；公司派人找了销售者，销售者又找来其“上家”，三方讨价还价一直未能达成协议。
常健通过旧机动车交易市场和有关方面，搞清销售者及其“上家”的情况，得知他们都在市场里租有铺面、长期在一起做生意，俩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就决定先分化瓦解他们，并做好走法律途径的准备。
常健以G省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和销售者两个主体的名义，打印了一份《控告书》，主要内容是控告“上家”涉嫌销售拼装机动车等违法行为，声称与有关部门的人员有关系、有关人员也有责任，要求立案查处。
第一天下午，常健拿着一式多份的《控告书》要销售者签字，说不然就证明他也有问题；销售者签字过后、又想反悔。常健说：晚了！白纸黑字的准备分头送公安、检察、纪检等部门，搞不好要牵连很多人、很多问题。
第二天上午，销售者打电话问常健：“控告书送出去没有？”
常健估计他和“上家”在一起，答话：“你放心！快了。”
销售者又急匆匆的问：“常律师，现在你们在哪里呀？”
常健估计他和“上家”昨晚可能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就欲擒故纵地说：“还在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办公楼，等司机把车开来就走。”
销售者赶紧说：“你们稍等，我和上家马上过去，还是私了吧！”
半个小时后，三方签了个简单的协议：各自退款、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