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健再次去看守所会见聂俊,她穿着带编号的囚服,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常健:“常律师你好!我家里好吗?我的事怎么样?”
“你家里情况还好,大家都关心你。你的案件还在检察院。”
“老二能够保出去吗?案件什么时候能开庭?”
“老二的事大家正在想办法。这个案件可能要延长时间,检察院说涉案人多、材料多,案情复杂,准备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
“退回公安机关?为什么呢?”聂俊往好的方面想去了。
“这是一种策略吧!忙不过来他们就这么做,不然就超期、违法。”
“原来是那么回事!可没人告诉我呀!很久没有提审了。”
“那就是那么回事了!人家忙呀!手上不止你一个案呢!”
聂俊沉思不语了,常健便主动开口:“最近身体好嘛!上次见过你后,和大家商量了一次;你和聂燕的事,不知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唉!能有什么新的想法?不行就在法庭上各说各的吧!”
常健见此情景,只好劝导说:“不要悲观嘛!我们经过研究,大家都认为老三应该多负点责任,包括她的辩护律师在内……”
聂俊的两眼一亮:“呵!哪老三怎么说……”
“她的律师还要去见她,大家是希望有个共识。我认为应该实事求是,你也要有个姿态。总不能在法庭上你推我、我推你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心中有数,就看老三、看大家了……”
辛海最近也见了聂燕一次,然后他约常健到他办公室,小聂在座,他没有叫洪新来,认为主要是聂燕、聂俊两方面的协调。
“情况不容乐观呀!听说梁宪做了检察院的工作,案卷材料都复印到手了,可我们还在这扯皮。常律师、小聂,怎么办?”
(注:按规定,除诉讼文书、鉴定材料以外,其他材料要到法院才能查阅、复制,可见不同的律师能量是有所不同的。)
“聂俊的态度跟上次差不多……我该做的工作也做了,不知道往下怎么办才好!就看你们的啦!”常健边说、边看着辛海和小聂。
小聂不吭声,辛海只好继续说下去:“聂燕脑子好象有问题了!不说要主动承担责任,竟然还幻想无罪释放,真是异想天开啦!”
常健笑笑说:“她如果能够无罪释放,那大家不都没有事啦!”
小聂一脸的认真:“辛主任,如果能够放人,我们家可以出大价钱。”
“小,兄,弟,不可能。常律师懂的,同案那些人的辩护律师也很能呢!那些人排名在后面,可谁都不敢保证无罪释放。我正考虑怎么跟他们分责任,怎么对付他们的律师呢!”辛海把小聂当小孩一样的看待,自说一通。
“我也就是干完这个审查起诉阶段了,这亲姐妹的关系,往下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呢?”常健先是对辛海、后是对小聂把话说完。
辛海更加悲观:“呵!我恐怕现在都要退出来啦!”
“别!别这样!大家再商量!”小聂真的着急了。
聂家姐妹的案件内部协调尚未有眉目,文家兄弟的事情又有人找常健。一天下午,一个电话打进常健的手机,“常主任,你好呀!”
“小郑,你好!有事吗?”常健看了看来电显示并接听对方的声音,知道是过去的徒弟郑彬找他,但尚不懂得是什么事。
“常主任,你现在讲话方便吗?”郑彬显得有些谨慎。
“方便的很!有事你尽管讲吧!”常健回应着说。
“文语、文胜俩兄弟的案件原来是你办吧!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呐!”
“原来不是我办,是我们所的万主任和成律师办,后来我接替万主任为文语提供法律帮助,也会见过他了。有什么问题呢?”
“我和全律师做文语、文胜审查起诉阶段的辩护人,现在案件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老文问是不是由你们继续跟进?”
常健边说、边问:“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案件进入下一个阶段之后,就没有我们的事情啦!还要怎么个跟法?你的意见呢?”
“我们也不好弄呀!侦查阶段可没有辩护人的说法。”
常健轻松地说:“你们就给他全包吧!这个案件肯定要到法院的,你们干脆给他来个一条龙服务,三个阶段的律师费照收好啦!”
“上到法庭,我们一个所的律师,给同一案件的两个被告人辩护行吗?”
“哟!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老实说:我原来也有过这样的顾虑,因此只干了侦查阶段,好不容易才得脱手。现在,我手上又有一个姐妹传销的案件,还在扯皮,正头痛呢!”此时常健明白了,郑彬一定是在找退路。
郑彬叹息说:“这俩兄弟之间协调不下来,难办得很!”
“彼此呀!我原来做不通兄弟的工作,现在姐妹的事也很难办。对于他们父母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呀!不好向家属交差,我准备退出啦!”
“看来只好如此了。常主任你忙吧!有什么再联系。”
郑彬现在混得很不错,虽然不当律师事务所的主任了,可合伙人也是律师所的老板之一,仍然具有话语权。他在A市律师协会还挂着一个理事的头衔,律师行业内、外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是,他自己认为尚未达到随便挑检案件的地步,只要时间安排得下,什么案子都会办。
文语、文胜俩兄弟的案件,是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郑彬没有少收律师费;按照潜规则,他应该支付中介费,对介绍人要有个交待。
郑彬接过案件之后,慢慢就觉得有点难办,主要是俩兄弟的关系不大好处理,辩护律师之间的协调没有问题,他和全律师在A市第十二合伙律师所合伙,主任都可以轮流当,比兄弟还要兄弟,可偏偏“摆不平”文语和文胜俩个亲兄弟,到了法院开庭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案件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对各方面都是一个机会,郑彬首先想到自己的师傅,因为他知道常健曾介入侦查阶段,省心省力的办法就是让别人再磨合,做个渔翁容易得利,所以他就试探、试探。
常健才不会主动去联系郑彬或老文,有时候他想:文语、文胜俩兄弟的案件,一个行凶作恶的吸毒人员死了,有一位“防卫过当”的人承担责任也就够了。按自己了解的情况,文语文人一个,醉酒并且已经被打伤,应该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文胜后来挺身相救,年轻力壮、血气方刚,也许是义愤、出手重了!谁来扛责任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何况文语又有公职人员的身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俩兄弟之间怎么就“协调”不下来?真是令人费解!
这一边,聂俊和聂燕的问题:聂俊五十几岁的年纪、斯斯文文一个老大姐,长期从事专业技术工作,看不出有不安份守纪的面相;聂燕“如狼似虎”的年龄阶段,正是敢作敢为的时候,一直挑头做大事,出了问题竟然不顾牵连两个姐姐的后果,光考虑如何花钱解脱自己,似乎也不大合情理。
在政法学院读书时,老师就曾经向常健他们说过:刑事诉讼过程中的辩护律师,有独立的法律地位,其责任虽然是维护被告人的合法权益,但不能完全听命于被告人。老师还举了江,青的例子,说江,青想要律师充当代言人、律师不愿意,结果就没有律师出庭、由她自行辩护。人们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律师也是一样,对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纠纷,有时的确不好处理。因此,常健在聂家姐妹的案件到了法院审判阶段后,就不跟进了!
辛海也想退、却退不了,聂家的老少爷们不放过他,老聂说:“辛主任,当初大家谈好是全包的,律师费你都收了,不干怎么行?”
辛海当初是按大案、要案标准来收费的,把侦查、审查起诉、审判三个阶段一起合计,并主动承担了“总导演”的角色。他先后给聂家姐妹安排律师,把聂燕这个“大头”留给自己对付;没想到“大头”是块硬骨头,越啃、越难啃,而且对全局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自己似乎有点失职了。因此,他郁闷地说:“不是我不愿意继续干,聂燕现在的态度、我怎么干?难道要帮她把责任推给姐姐,这样在法庭上要闹笑话的,最终谁也轻不了。”
小聂说:“辛主任,常律师是你找来的,说好让他替大姐辩护,现在他不干了,三姐又是这个样子!干脆你就帮大姐吧!三姐就不用管啦!她想怎么样就由她吧!”没想到,关键时刻小伙子还挺有主见。
老聂接过话头:“对了,辛主任你跟这个案件那么久,至少可以与洪律师协调吧!你们帮好老大、老二就行啦!怎么样?”
辛海说:“这样也可以,但要征求聂燕、聂俊的意见。”
经过会见谈话,聂燕表示正好想换个更有能耐的人给她办事,而聂俊只要求有一个老律师帮助她,因此俩人接受了父亲及弟弟的安排,各有所得、皆大欢喜,至于最后结果怎么样?大家暂且都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