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常健在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偶遇老陈，就问道：“陈庭长，建筑施工公司那个案件怎么样了？摆平没有？”
“还没呐！慢慢磨吧！我这老家伙又不是正规律师，无所谓了。”
“我们律师所现在多好，你为什么不加盟呢？”
“我没有律师资格，关系挂在海宁法律服务所，跟小万算是合作。”
“海宁所？魏平现在怎么样？”常健想起老朋友魏平。
老陈说：“他是所里的副主任，年轻人业务不多、对老同志不错。我们法律工作者办不了刑事案件，业务的范围受限制呢！”
“你在法院不是干过刑庭的庭长吗？办不了刑案岂不是笑话！”
“咳！别提啦！我这有个刑案，还在侦查阶段，你愿不愿办？”
“万主任呢？他怎么不干？”常健好奇地问一句。
“原来是他和成律师办的，最近他忙，要找人替代呐！”
“替什么替？小成办下去不就得啦！”常健不以为然。
老陈有点无奈：“是共同犯罪案件、两个人，小成只能帮一个。”
常健觉得奇怪了：“共同犯罪的案件，犯罪嫌疑人之间是有利害关系的；我们律师所对俩个人都给提供法律帮助，合适吗？”
“现在还是侦查阶段，严格说还没有到划分责任的时候。他们是俩兄弟，哥哥被一个白粉仔抢钱、反抗了；弟弟后来好象也帮了一下手，就被说成是共同故意伤害。一个所的律师才好办呢！大家要协调一致的。”
“也就是会见、提供法律咨询……”常健思考着说。
“他们父亲担心俩人狗咬狗、给人看笑话，自己人难受。”
常健被逗乐了：“哈！哈！养了两条狗呀！这个比喻不恰当吧！呵？不过，应该实事求是，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至于俩个都要坐牢吧！”
老陈说：“就看律师怎么办了，肯定要协调好才行！”
“万主任和小成办到什么程度啦？”常健试探着问。
“他们分别去会见了两次，开始老大说他是正当防卫，不关老二的事；后来又说不想多说了，可能是公安人员在场的缘故。”
“万主任帮老大是吗？”常健猜测着说。
“是的，现在想让你替代呐！试试吧！怎么样？”
“试就试吧！只要当事人愿意，就在这个阶段试一下。”
这个案件的大概情况是这样：
文语，33岁，大专文化，A市（原郊县）天城区图书馆馆长，200X年7月26日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9月2日被逮捕。
文胜，30岁，中专文化，个体经营者，住天城区平等路32号，200X年7月26日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9月2日被逮捕。
200X年7月22日晚10许，文语、文胜俩兄弟和亲戚一起吃饭、喝酒。饭后，老大送客出门，回来的路上被无业人员卫宗（据说还是吸毒人员，大家并不熟悉）拦住问要钱，互相口角、打斗，而且都受了伤，旁边有人报警了。老二闻讯赶到现场（也有人说参战了），他送老大去医院之后，又对警方否认自己曾到过现场。卫宗也被人送往医院救治，但十天后却不治身亡。
常健接手此案之前，曾与俩兄弟的父亲当面商议一番。
老文说：“卫宗因吸毒多次被司法机关处理，与家人关系相当紧张；并且由于做坏事太多，民愤也大；他人死之后，他家里应该高兴，现在却迁怒于我们。特别是他有个哥在公安派出所工作，公安局肯定偏向他们。”
“你这个说法可靠吗？他哥对这个案件是要回避的呀！”
“卫宗死亡的原因，不只是受伤引起，他长期吸毒造成体内功能衰竭，也是原因之一。”老文接着又说了一通，很在行的样子。
常健问：“老文，你说卫宗是吸毒人员、有前科，有什么依据？”
老文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我们左邻右舍的街坊最近还在议论。”
“最好是有凭证。现在是侦查阶段，按规定我们还不能搞调查；但如果有凭据，大家都可以作为参考。”常健好象是自言自语一样。
老文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下次把凭证带给你吧！”
第三天，老文给常健带来三份材料：一份是公安局的《强制戒毒决定书》，记录卫宗1997年被强制戒毒三个月；两份是法院的《刑事判决书》，记录卫宗200X年以来，因贩卖毒品曾先后被判刑一年六个月、二年。材料虽然是复印件，但应该是真实的，也不知老文是怎么弄到手的。
看过材料之后，常健说：“这些材料说明卫宗确实是有问题的，也许他真是毒瘾发作要抢钱。那么，你大儿子应该属于防卫，过不过当？就看检察院、法院怎么认定了。可是，你这小儿子算怎么回事呢？”
老文期待地说：“常律师，靠你们帮助啦！”
“好！我尽快先去看守所见一见你大儿子。”
常健办了手续后去看守所会见文语。公安局开了一份《安排律师会见非涉密案件在押犯罪嫌疑人通知书》给常健，没有派员在场。
天城区看守所是老式的，律师会见是在二门内的审讯室进行。那天，常健就在院落里看着文语被值班民警带出来，他戴着手铐、步履维艰，边走边与常健交谈，快要迈进审讯室门口时，几个公安人员进来不知办什么事，其中一人拍了拍文语的肩膀：“文馆长，你好呀！”
“好什么？倒霉啦！……”文语回应说。常健以为他们是老朋友，可能要聊一会儿，没想到俩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进门后，常健注意到文语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并且低调地叹息说：“那人是卫宗的亲哥哥，刚才打我了……”
“打你了？我怎么没有看见？”常健也有些惊奇。
“他拍得很用力，其实就是打我。”文语表露出无可奈何。
常健职业本能地问道：“要不要投诉他？”
“算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文语渐渐地恢复了常态。
由于事前听成律师说：文老二至今不承认参与打斗，他自称是案发后才到达现场，当时见其兄满面是血，就急忙把老大送医院去了。因此，常健讲明自己是替代万律师，而本所的成律师正在帮文老二，老文一直在*心两个儿子的事；现在律师能做的，就是了解案情，提供法律咨询……
文语说：“公安已经多次做过笔录，现在没有什么好讲啦！出了人命，人家不会轻易放过这事的，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我这个公职人员，也算是做到头了！那天晚上喝了很多的酒，有些事情，被抓之前与老爸、老二说过，怎么回事老爸和老二清楚……”似乎他不愿意承担全部的责任。
从看守所出来后，常健把大概情况和老文说了，他回应道：“我清楚什么？我这个年纪了，就那么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当然希望两个都没有事，现在起码有个人先担起来，解脱一个算一个。”
常健有点迟缓地问：“你的意思是……”
“都关那么久啦！能不能先弄一个出来？”
常健边思考、边说：“无条件的放人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取保侯审试试看！不过，我估计两个同时办也难。”
老文问：“你认为办谁好呢？”
常健答：“如果只有一个人动手，就办未动手那一个；如果两个人都动手了，就办出手少、出手轻，而且属于防卫型的那一个。”
老文又问：“我们怎么来区分？”
常健叹息说：“我现在还无法分辨！老大说老爸和老二清楚，不然你和成律师再商量，他不是去看过老二两次了吗？”
老文和成律师好象没有商量得出什么结果，老陈和万主任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一直拖到检察院的审查起诉阶段，常健和小成就不再跟进。据说是郑彬与他们律师事务所一个同事，把这个案件接了下来继续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