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的洁白公司又出事了,综合部办公室的保险柜被盗走啦!这可是一件奇闻怪事:铁柜子至少也有几百斤重,是出纳一人掌管锁匙,下午下班前才放进几万元的货款,第二天一早就发现它不翼而飞了;大院门口24小时值班的保安人员,一直没有察觉什么不正常情况。叶老板知道此事后,当即让杨明和出纳员向公安机关报案,并要常健赶到公司商量有关问题。
按叶老板的意思,这事要从几个方面追究到底:一是房东铁哥公司及其值班的保安人员,因为洁白公司每月要负担整个大院三分之一的保安费用,这保险柜不能白白被人扛走;二是公司主持日常工作和副总经理安可,他兼管财务,大额现款留存于办公室过夜,与其倡导的“现代企业经营管理模式”很不相符,而这个案件又有“内外勾结作案”的明显痕迹,须有人来承担领导责任;三是催促辖区派出所尽快破案,将不法之徒绳之以法,并挽回经济损失。
常健起初以为,这个案件不难破,几百斤重的保险柜,没有公司内部人员的配合,盗贼不可能那么熟门熟路;没有一定的专业技术,何人能够轻易地打开柜子掏出里面的宝贝;如果不是累犯惯犯,新手怎么做得出这样的绝活?公安机关破大案要案都不在话下,只要把线索、线人、案情、案底串联起来,趁热打铁一定成功。因此他当场就说:“叶老板,公司要派专人跟进,紧盯着办案部门,并给其必要的配合协助,这样一周内可能就见效果了。”
安可的心情很沉重,他在职场打拼多年,什么风浪都见过了,没料想偏偏把船翻进小阴沟!叶老板最近好象一直找他的碴,这回恐怕难以过关了!管理咨询、三权分立、行业联盟,干股、老总、高薪将与自己无缘,他升过职、也降过职了,还自请过处分,现在企图要“全身而退”都不容易!一咬牙!他干脆就向叶远递交一份辞职报告,并声明是从本月底生效(尚有十几天过渡时期),准备找一找再就业的机会,留点“跳槽”的时间,看能否遇到“猎头”或伯乐,甚至是叶老板挽留他,或者几个徒弟帮说说话。
常健私下对叶远说:洁白公司内部肯定有问题,但最好是等公安机关破案后再统一作处理,因为这样的案件不难破,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走个老总,对各方面的影响不太好,希望老板从大局出发、慎重考虑。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叶老板才不会挽留安可,他经常说地球离开谁都照常转,何况安可似乎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最大的能耐也就是这样了。钟贤和杨明已经基本成材,安可这个师傅继续“存在”于公司,对他们的发展无疑是一个“不良”影响,这才是真正的大局。因此,叶老板快刀斩乱麻,宽宏大量地发给“安总”半年的保底薪酬,不按“绩效考核”的分数扣他一分钱。之前,叶老板专门咨询法律顾问,试问能否要安可承担公司的经济损失?常健说办起来有一定难度,可能还会有一些副作用,只能由老板作出决策,然后他再考虑具体如何*作。因此,才有以上结果。
钟贤和杨明等人是否帮安可说话不得而知,他们是如何想的也不清楚。叶洪则公开扬言:老安早就应该引咎辞职了!公司的问题那么多,都是他一人所造成,他当政期间的冤假错案,也应该彻底平反昭雪了!
不知道是属于安慰、还是催促,或者是出于什么考虑,月底未到,案件也未破,叶老板就大张旗鼓地给安可安排了一场送别酒宴。除叶洪之外,公司管理人员几乎全部参加了那场别开生面的隆重仪式。
“安总”只能强作欢颜,一面喝着苦酒,一面给老板和老部下们以笑脸……常健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最令人不解的是:直至常健离开洁白公司之后,那个似乎很简单的案件依然未告破,这也是一个迷。
常健的原顾问单位省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最近也有一些问题,他在办理易老板和连总、吕副总合伙的酒楼与他人纠纷案过程中得知:连总的接班人班总刚刚被免去公司法定代表人职务、接受有关部门调查;吕副总已经“转正”了,现为公司董事长兼党委书记,名符其实的一把手。
连总调走的时侯,物资集团决定老班以副总的身份接任法定代表人(试用期一年),滕副书记代理党委书记,俩人都没有正式的头衔。一年后,滕副书记光荣退休,吕副总兼任党委书记;组织上正在给老班办理转正手续,据说文件都已经打印好准备要下发了,不巧这时偏偏出大事。
老班犯的是一个低级错误,也是本公司的老毛病、“担保”方面的问题。一个大客户,把储存在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的货物用作贷款抵押,而且重复了几次,老班都让手下给办手续、出证明。后来大客户携款逃跑了,银行查到的仓库基本上是空仓,就追究到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
吕副总刚刚兼任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时,别人开玩笑说他恢复名誉了,因为他很早就是集团公司董事兼化工建筑材料总公司的总经理、党委书记;调到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任副总之初期,组织上曾劝他主动辞去集团公司董事的职务,他一直拖了下来;加上物资贸易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的职务之后,连总说“吕总算是彻底平反了,又是我们的上级领导啦!”
在连总、吕总与人的一次应酬时,他们约请易老板和常健参加,趁机过问酒楼纠纷案。常健一直认为这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这类案件律师行业通常称为骨头案,它与“有肉吃”甚至“油水大”的业务不同,主要是基于人情关系的义务劳动,律师一般不会轻易接受,常健是被迫接手的。
有个笑话是这样说:二十几岁的女人像蓝球,你要抢来、我也要抢;三十几岁的女人像乒乓球,你推过来、我推过去;四十几岁的女人像足球,你踢过来、我踢过去。易老板和连总、吕总对于酒楼与他人纠纷如何处理的态度,有点像踢足球,当他们把球踢到常健的脚下之后,便远远地躲在一边,而这个球最终能否“入门”得分,就看大家的运气如何了!由于连总和吕总是在职的国企负责人,只能由易老板出面经营和打官司,常健带一个实习生做代理人,没想到这案件在法院竟然成了长期未能审结的“积案”。
第一年的12月初,常健和易老板去A市西区法院立案,因为法院就在酒楼的旁边,常健又熟悉业务,所以很快就办好手续,案号是次年的,这在A市法院系统算是正常的。法院由过去年终不受理案件,改为以挂次年案号的方式受理,目的都是为了不影响其当年的“结案率”,虽然没有考虑便利当事人的问题,但后者已经比较人性化了,当事人及律师们也不再怨声载道。
第二年3月中旬法院开庭审案,是民一庭罗庭长独任审判,适用简易程序。开庭前,常健对易老板和实习生小常说:“民事诉讼法规定,适用简易程序的审限是三个月内结案;罗庭长亲自办理的案件,搞不好他会当庭审判。”易老板和小常既兴奋、又紧张。刚开庭时,常健要小常宣读《起诉状》,她象在学校课堂一样站起来朗读;罗庭长和常健让她坐下,她不知所措、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罗庭长接着说:原告方继续陈述。小常又站起来朗读,常健只好扯着她说:坐着念就行了。在场的人知道她是实习生,都善意地笑了笑,她才恍然大悟……法庭调查结束前,罗庭长说:“我提示原告方注意,你方请求赔偿的依据不足,主要是酒楼装修的价值问题,请考虑是否要评估鉴定。”常健与易老板低估几句后,当庭了评估鉴定,并补交了《请求书》。休庭后,常健对易老板和小常说:这罗庭长不错!对人态度好,而且蛮负责任的。
3月底评估机构的工作人员查看过酒楼之后,有一天易老板突然打电话告诉出差在外地的常健,说他刚刚发现酒楼的门锁被人破坏了,丢失了一些可移动的物品,不知是被告方或者小偷所为。常健告诉易老板:“一是向罗庭长汇报,二是向公安机关报案。”易老板答应照办。
常健出差回到A市的当天,面见了易老板,并看到了公安派出所的《案件受理登记表(回执)》。易老板说罗庭长表示案件照常进行,派出所也答应要调查处理,有什么情况再作通报。常健不知派出所是否作为刑事案件立案,他感觉可能会影响到法院对案件的审理。
5月份,听说罗庭长被提拔到南区法院当副院长了,不知其办理的案件是怎么移交的,连总、吕总和常健多次催促易老板,他说法院和派出所都经常去,都让等等……直到第三年、第四年。
从安可走人的时侯开始,叶远不再任命总经理或副总经理、总监一类的角色,全公司“总”字号的人物就他自己一个,直接的下属也仅仅三人:生产部经理钟贤、营销部经理谭雨、综合部经理杨明,仍是三权分立的格局。这样一来,叶洪又有意见了:一是没干几天营销工作的谭雨,从年龄上算也就是儿子一辈的人,现在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二是综合部财务方面出了问题,杨明不仅不受追究,反而还重用了!因此“叶哥”牢骚盛、肠欲断。
叶老板对自己的“兄弟”有情绪很清楚,他就是要打压叶洪,不能让假冒伪劣的“叶总”太猖狂了,并且扬言“本公司就这么个情况,谁受不了可以走人!”叶远坚持认为:老板永远是老板,公平不公平?老板说了算!亲兄弟也还要明算帐,何况大家只是随便叫叫而已!有些帐以后再算!
洁白公司的例会制度是安可建立起来的,叶老板没有因人而异,把这一制度保留了,改由杨明做会议的主持人,自己仍在最后作重要讲话。
新的领导体制建立后,公司各方面工作趋于稳定,叶老板准备带杨明和常健去外省考察新项目,顺便照顾杨明小俩口渡蜜月,收买和笼络人心。
将要去外省考察的项目,是“戒烟”套装系列新产品,杨明的新娘子是待业青年,按照叶老板的设想:如果有可能,今后就由她来承包经营公司的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小俩口都要为公司贡献青春和力量。
难得叶老板又体现了一次“人性化”的领导艺术,他让杨明小俩口提前几天飞往外省的省城先渡蜜月,机票由公司报销;几天后他和常健再飞到那里,大家会合一起公私兼顾把该办的事办完,并一起回A市。
杨明小俩口的“蜜月”过得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考察新项目的事情况很不好!与商家见面才一会儿就散了,叶老板私下说对方是骗局。但是,叶远与“邮电系统领导干部培训班”老同学们的聚会却很成功。外省的几个同学从各地集中到一起,大家都有相当的职务和身份,争先恐后地轮流作东宴请叶远;杨明小俩口和常健跟着一道沾光,吃喝玩乐潇洒了几天,大家有点怀疑叶老板是来谈生意、还是来玩?是否在重温“公费旅游”的旧梦。
从外省返回A市前夕,叶老板与杨明小俩口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
“小杨、小朱,这个戒烟项目能不能搞呀?”
“叶总,这个、这个恐怕由你老板来定吧!”
“要搞、就是你们来搞!你们来那么多天了,应该要有个意见吧!我们可不光是来玩的呀!这次来回机票少说也要两万元啦!”
“叶总,最初可是你说要做的……”
“我是为你们好!而且你们也愿意。”
常健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叶总,我发表点意见怎么样?”
“这是应该的,不然要你来干啥?”叶远不知为何迁怒于常健。
常健也有点尴尬了:“你早早表态说是骗局,我们怎么好说话。”
“我说是我的意见,你们也可以发表自己的观点嘛!”
“好!我现在说。我认为不是骗局,这种项目在A市应该有市场,投资额不大,风险也不大。关键是老板愿不愿意投资?期望值有多大?想什么期限内产生效益?然后才是小杨、小朱能不能搞的问题。”
叶远说:“小杨是搞财务的,跟我那么长时间了,应该知道我投资就是想赚钱的;小朱有没有决心和能力干这事?我想先听她的意见。”
小朱说:“我想做,也愿意做,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好。”
小杨说:“我认为她做不了,搞不好就亏得一塌胡涂。”这简直就是投反对票,也亏身兼丈夫和财务主管的小杨说得出口。
“算了!先这样吧!”叶老板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