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吵架的是金三变和八戒包,赖皮高也搀和其中,一掌柳抱着肩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好像是一位不认识他们的局外人,李国却不在那里,不不知他去那里了。
李迈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并说他们这样大吵大闹很不好,有损大清使臣的名声。金三变和八戒包争着跟李迈和罗丰禄辩解起来,好像他们都有一肚子委屈。
金三变道:“我认为火车就像一只多脚的蜈蚣,只能这么走,八戒包说我是无知,没见过世面,你瞧他的样子,像个大馒头似的,能见过什么世面?”
八戒包道:“不要侮辱人格,谁像大面包?有这么好看的大面包吗?大公子和罗大人,我决定火车就像一个爬着走的人,若是站起来不是走得更快吗?金三变像根竹竿似的,他才没有见过世面。”
赖皮高道:“我认为你们·······你们都·······都不对,显然·······火······火车是滚着········滚着走的。”
金三变道:“你是个老油条,不愿听我的正确结论,才编出了什么滚着走的?这么长的一个长条,怎么能滚着走?”
八戒包道:“明明它是在爬,若站起来肯定会很快。”
李迈被他们的争论险些逗乐了,李迈道:“为什么不站起来呢?”
八戒包道:“因为风大,站起来被风吹倒了咋办?”
金三变道:“完全是扯淡,火车的腿多,就像一只大蜈蚣,蜈蚣那有站起来的?”
赖皮高道:“滚·····滚·····才对。”
他们正说着,李国从一侧窜了出来,兴奋地道:“我终于弄明白了,你们全是错的,只有老高说的有些道理。”
他道:“三变,你不是说火车爬着走么?不是的,下面有很多小轮子,一个个地滚着走,老高说的倒有些道理,不过只说对了一半,老包的话就太离谱了,火车站不起。我刚刚到了最前面进行了调查,我才大彻大悟了,原来是一头铁驴拉着后面的这些铁盒子跑,那个铁驴不怎么听话;那些洋人真有办法,就在后面用火烤它,一个劲地填煤烧火,*着那个铁驴拼命地跑。”
金三变道:“我们上车时怎么没有看到铁驴呢?”
八戒包白了他一眼道:“你太笨了,那个前面不是有个大铁箱子吗?若是不把它关起来,铁驴岂不跑了?”
李国大叫道:“老包,说得好,就是这么回事。”
八戒包受到大师兄的赞扬,立刻昂首挺胸,矮胖的身子瞬间长高起来,直*到了车厢的顶部。
赖皮高对着李国道:“大师兄放······放·····。”后面的字不用说,任何都明白,应该是个‘屁’字。
金三变不容他说出,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大叫道:“你敢对大师兄不尊敬,我掐死你。”
八戒包也从空中降落下来,大叫道:“赖皮高,你太过分了。”
李国拉开了金三变道:“不要这样,咱们是兄弟,什么话都能说,你让老高说出来。”
赖皮高道:“大师兄,放心····,我们·····弟兄·····信了,不再争吵······了。”
他一口气说完,大大地喘了口气。
原来自从上火车以来,他们就争论不休,因此李国特地跑到前面探了一个清楚。
到此时赖皮高方睁大了眼睛,瞪视着金三变吼道:“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掐我?我·······跟你······拼了。”
金三变刚才确实做得有些太过了,忙嬉皮笑脸地道歉道:“高哥,请你原谅。”
赖皮高偏不原谅他,也去掐他的脖子。金三变就长高起来,赖皮高够不到他。
李迈和罗丰禄见没了事情,就回去了。
闲话少说,列车经过不分昼夜地急行,于次日到达圣彼得堡站,众人下车。
站台上迎接他们的场面也是盛况空前,不逊于在敖德萨的情景,站台上人山人海,站在前面红地毯上的是俄国高官财政大臣韦特,外交大臣罗拔诺夫,圣彼得堡市长,还有商界名流、贵族及各路记者,大清驻俄国公使许庆澄和公使馆里的其他人等也在场。
出了车站,他们举行了欢迎仪式,礼炮声、欢呼声响彻天地,这么一来更是吸引了无数的人来看,也不知有多少,只见人头攒动,潮水般地涌过来,都想看一眼留着长辫子的黄脸人是什么样子。
李鸿章激动万分,李迈和罗丰禄等人也感暖意融融,他们仿佛找到了一个大国的尊严,作为一个大国使团还是非常荣耀的。
马车在车站一边的场地上,众人过去,李国在人群里跟着行走,走着走着,他突然感动有双眼睛正盯视他,忙回看,人们垂着双目,默默地行着,无有异常。
他也不再想什么,继续走,可是仍感到那双眼睛看着自己,他猛然回头去看,仍没有看到什么,他直发毛,怎么好像有幽灵跟在后面似的呢?他又走几步之后突然蹲了下来,从屁股下的腿缝里向后看,依然没有发现。
他不死心,突然跳到一侧的他人身边去看,又赶忙紧走几步,在人缝里穿插,突然停步去看,还是没有什么,除了前面李鸿章和俄国高官边走边说着话,后面的人——不论是俄国人还是中国人,都非常安静,垂着目,跟着行走,个个脸上也没表情,好像出丧似的。
李国暗道:“是否我过于敏感了?没有眼睛看我?”
他干脆不去管问了,大步前进。
不一刻,到了一排马车前面,大家停下来。
前面两辆是六马马车,马是白的,车是白的,犹似白面捏成的艺术品,豪华俊美。乌赫托姆斯基介绍说:“这两辆车是皇上和皇后的,特地派来给大名鼎鼎的李丞相和属下乘坐。”
李鸿章感动地说:“真正的友好国家是俄国,老夫能够前来,感到没有白来,一生足矣!万望亲王转达老夫对贵国皇上和皇后的谢意。”
乌赫托姆斯基道:“没有什么,我们皇上听说李丞相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不知如何招待您呢?”
然后他指着一旁的一个小老头道:“这位是巴劳夫先生,是个中国通,他常去贵国做生意,许多年前曾见过阁下,对阁下崇仰得很,听说您来了,自愿邀请您去他那里盘桓几日,不知李丞相意下如何?”
巴老夫的个头不及李鸿章高,身材胖胖的,圆嘟嘟的一张脸,含着笑,那笑好像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天然生长在上面的,犹似中国的寺庙中弥勒佛,不过他不全是光头,还有些头发,像一盘乱糟糟的草甸子围在头的周边,给人的印象倒是憨厚淳朴,他穿着中国衣服。
一个洋人穿着中国衣服,就像一个中国穿洋装一样,在洋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其实一下车时李鸿章就曾关注到他,也介绍过他的名姓,只因人太多,一闪过去了,现在他方安下心多看他几眼,跟他说说话。
巴劳夫道:“中堂大人,您是世界闻名的大名人,天下没有人不知您。您贵人多忘事,一定忘了小人了,其实在十五年前小人就曾见过您,还跟您说过话,您是我心中偶像,我敬仰您就像你们敬仰菩萨一样,您在我的心中太伟大了,没想到今日能够在我的国家见到大人,小人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说着擦了下眼泪——那是激动的泪花。
巴劳夫用流利的中国话说出的,还带了些天津味,李鸿章惊叹不已,在场的人也感到不简单。
李鸿章道:“巴劳夫先生过誉了,老夫对于您的盛赞,感动惭愧。”
巴劳夫道:“中堂大人太谦虚了,您既然来到了我的国家,就容许小人尽一下心意,招待一下小人最爱戴最敬仰的中堂大人,小人实现此愿望,一生何求?”
他诚恳的话,让李鸿章和李迈等人很是动情,李鸿章道:“那就破费您了。”
巴劳夫大喜,当即众人上车,前往巴劳夫的宅院。
李国正要上车忽然人群中有个驼背的俄国老太太到了跟前,塞给了他一张纸,不及李国反应过来,那老太太动作迅速,转眼消失在了人后了。李国呆了一刻,上车的三个师弟喊他,李国方醒悟过来,忙上去了。
他和三个师弟坐在一辆车上,却不见了一掌柳,李国忙又跳下车来找他,金三变也下车来。
这时出使团的人全已上车,前面的车辆行驶起来,管事的俄国人过来指手画脚,问他们什么事,李国也比划着,他们虽然互不通语言,却能够理解各自的意思,那管事的俄国人不停地摇手,意思是没有一个人落下来,出使团的人都上车了。
金三变道:“或许他坐着别的马车去了。”
李国认为不可能,一掌柳不会那么做,他一定会乘这辆车。
无奈,前面的车已开去了,那个管事的也很着急,又比划几下,李国明白了,他要他们先过去,他帮着寻找,若是看到他,专门送他过去。
李国和金三变感到这个法子可行,也就上车了。
车子立即快速前进,追赶前面的车子。
李国忙打开那张纸要赖皮高来读,赖皮高接来读道:亲爱的狼(郎):自心(新)加坡一别,转眼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妾爷爷(夜夜)想您,爷爷(爷爷)失眠,妾发自最内心,到了肠和胃那么深的深处对您说:‘妾爱您,爱得疯疯癫癫了。’您机(既)然来了,妾不能让您走了,妾想留您在这里当福(驸)马,您愿意吗?
妾太爱您了,每当看着您烁烁放光的眼睛和眼睛上的眼屎,妾就情不自禁地想亲您一口。在妾猛列(烈)的爱情姑(鼓)舞下,妾要跟您说一件大事,明日我们见见,好么?午时三刻,妾在皇宫左面的歪脖子老白(柏)树旁等您。
欢迎你来到妾的锅(国)家,祝您性(幸)福安娜李国听了,心里澎湃动荡起来,暗道:“怨不得刚才总觉的有双眼睛看着我,原来是她。”
三个师弟却没了声音,他们互相使眼色,又悄悄地做着怪异的动作。
李国见他们静寂无声,感到很差异,正要说话,三个师弟一起笑着看他,模样儿怪怪的,李国道:“你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