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才有资格欣赏到大漠的壮阔雄浑之美,这里的天蓝得让人心悸,到目之极尽的天与地的交界,又换做起伏不定的漫漫黄沙铺展回来……
驻马沙丘顶的蒙劲略显失望,“怎么不见海市蜃楼呢?”
“那边是什么?”戴阳也游目四望,可不是为了什么浪漫的海市蜃楼,他现实得多,始终保持着警惕,隐约见西南的半边天空湛蓝褪尽了,渐呈半透明的昏黄色,并疾速扩散*近!
曼丹妮回转头定睛看,倒吸口凉气,“天,沙尘暴,是沙尘暴!快,快,远离沙丘,不然会被活埋的!”
大漠的天气就像魔鬼的脸,说变就变!这时连搭乘的骆驼也惊恐地打着响鼻,臊动不安。
蒙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临机决断,“曼丹妮,现在全队由你指挥!”
也就是说话的功夫,响晴丽日变得迷蒙如黄昏,狂风裹携了沙粒扫过人们的脸,似要刮去一块肉!
“所有人远离驼队!”曼丹妮大喊,“这些大家伙发疯了会踩死你们的!”她的大喊在狂风怒号中时断时续。
曼丹妮伸出双手,一手拉住蒙劲一手拉住应秀,又喊,“大家一个一个拉上手,快,手拉手连成串,快呀!”
老天爷继续上演花样,数道彻地连天的“漏斗”滚卷着沿一条捉摸不定的轨迹推进!上接苍穹下卷黄沙的巨大“漏斗”,有如上天垂下了一把巨大的犁头犁将过来,所到之处成片的沙土如怒海狂涛一般翻卷!
原本对曼丹妮“手拉手连成串”的命令嗤之以鼻的老曹,在天威面前也不敢狂妄了。
素有沙漠之舟称谓的骆驼也变得惊恐万状,难以控制了。有那么一刻,众人觉得自身也难以控制了,仿佛全身失重一般要给一股力量倒卷而起,旋转而去!幸亏手拉手连成串了!又幸亏远离了驼队!更幸亏这龙卷来得快去得也快!
龙卷走了,狂风丝毫不见停歇,似要刮到地老天荒!
“走,不停地走,千万别停下!”曼丹妮喊,可她自己非但停下还向后去,戴阳老曹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肃然起敬:原来这个捡来的外国小娘们儿危急关头这般大义凛然!
蒙劲和戴阳追上去,左右护持曼丹妮。仨人打流沙中扒出一个又一个队员,将断了的手拉手再连成串!强壮如蒙劲戴阳也不时被狂风掀翻,需要别人来扒!这时那还有别人了,大家是不分彼此的一个整体了。
世界给魔鬼主宰了,人,数百也好,数千也好,数万也好,不过是狂风中稍大的沙砾!风沙中每迈出一步都要咬紧牙关的,可必须走,不停地走,停下就有被流沙掩埋的危险!为活命必须不停地走,那怕早就不辨东南西北了!
到后来所有的人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走下去,活命,活命,走下去……
沙尘暴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挣脱了梦魇的人们想哭,想笑,想放声大叫!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瘫软在沙丘上仰望满天星斗。老天,沙尘暴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他们也整整走了一个下午!这是走到哪里了!
其实整整一下午他们基本上是原地打转了,只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搬运彻底改变了周边的地形地貌,原有一切看在眼里陌生了。
蒙劲对大自然的伟力更多了一层敬畏!但此时此刻首先要表达的是对曼丹妮的敬佩和感念,他挣扎爬起走上前长揖到地,“曼丹妮,我代表探险队全体弟兄向你致礼致敬致谢!”
曼丹妮感到困惑更加的不满,“代表他们?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
蒙劲略略发窘,随之代以神秘顽皮的笑,“这种事你知我知就足够了,没必要他们知道!”
“不,你要说出来,也必须有人见证!因为你一直在回避!”曼丹妮表情严肃寸步不让!
蒙劲呻吟一声,夸张了被*无奈的幸福,他一手牵了曼丹妮一手指天,“苍天为证,蒙劲誓与曼丹妮小姐牵手到老!永生永世——”
曼丹妮欢叫一声纵身而上攀附住蒙劲,蒙劲不忘回头喊,“哥几个给我作证啊!”
应秀非礼不闻,非礼不问,但在近前也不免羞红了脸掩嘴偷笑,左近的弟兄们可没这般的君子了,齐声开始起哄,戴阳老气横秋来上一句,“别光整这没用的了,大家伙还饿着肚子呢!”
一轮明月升上夜空,刚刚还是噬人恶魔的沙漠瀚海,这会儿又成妖冶迷人的女郎了。只是她美得清冷、凄凉、诡谲,亲近她要冒生命危险!
“看见么曼丹妮,月亮像个银盘子!”蒙劲这比喻了无新意,但男女间的情话还不净是些俗套的傻话!
“可惜啊,盘子是空的!”戴阳很响地吞了声口水,“要是装满手把肉该多好!”他这比喻到是新颖可大煞风景!
兄弟们狂笑,笑过后肚子叫得更欢了。是呀,探险队全体还是午间匆匆进食的,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了。戴阳不笑,他摆弄着手里的指南针,正在找方向。
曼丹妮爬在蒙劲耳边悄悄地说,“曼丹妮不会让她的男人挨饿的!”转过脸信心实足对大家说,“我会领大家找到跑散的驼队的!那地方不太远!”
老曹对曼丹妮再无轻蔑之心了,可这等神乎其神的话还是难以置信,“蒙小姐开玩笑吧?就算驼队侥幸逃过沙尘暴了,我们在这茫茫大漠寻找它们也无异于大海捞针!”老曹所说也正是大家所想。
曼丹妮耸了耸鼻子,显露本真豪不顾忌淑女形象地学着骆驼的样子,“骆驼能嗅觉到数十里外水的的气息,向西去,大漠中有一股神奇的泉水。骆驼一定在那里等着主人,保证一个不少!”
曼丹妮越说越玄了,蒙劲不免替她捏了一把汗,“骆驼能嗅到数十里外水的气息或许不假,问题是沙尘暴过后那股泉水还在吗?”
曼丹妮挎住蒙劲的胳膊,“一定在的,不然怎么担得起神奇二字?快走吧,我要用香喷喷的烤肉喂饱大家!”
清冷的月光下,荒凉的大漠中,探险队又上路了,一路说笑着前行,真难相信这是死里逃生饥寒交迫的一群人。只因为他们有了绝处逢生的希望。
“哈,我嗅到水的气息啦!”曼丹妮又学了骆驼耸动鼻子大声宣布。
是的,别人也嗅到了——那一丝丝的清凉,一缕缕的甘醇,众人高呼狂奔。此时他们身后的天际已显露出鱼肚白。
*****************告别大漠瀚海,又翻越雪山大板,进入两山夹峙的一条山谷。这就是后世的瓦罕走廊了,再前行就出了中国的版图了。
一个月后,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登高了望的弟兄兴奋地大叫,“看,一座城,一座大城!”
蒙劲、戴阳快步上高岗,顺了那弟兄手指望去,西边的地平线上影影绰绰一大片建筑望不到尽头。
波斯女郎曼丹妮追上来,也兴奋地大叫,“对,那就是巴克特拉城!”
可是,那座大城却被滚滚的浓烟笼罩了。
天,这是怎么回事?戴阳大叫,“探马,探马!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