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点点的苍穹下,清冷的月光将大漠涂染做银灰色。
这个夜晚,蒙劲与戴阳也难以入眠,探访大秦以西太笼统、太含混了,探险队总要有个具体、明确的目标。
“临行前李斯大人交待的是:寻访西王母之国。”戴阳皱了眉头像是在背书,“相传,周天子穆王姬满,驾八骏之乘西出镐京,到得西王母之国,并与西王母共赴瑶池盛宴。”
蒙劲心中有数了,据后世考证《穆天子传》这段记述是真实的历史,西王母之国大约是青海或新疆某地的一个母系部落。也许相隔数百年这个部落消亡或迁徙了;也许是探险队搜寻的面太窄没有打探到,总之是错过了。那么,一个问题就怎么也绕不开了——“戴兄打算找到哪一站是个头呢?”这只是话的一个引子,随后蒙劲单刀直入,“是不是为了应秀姑娘,戴兄就打算一直这么走下去?
戴阳一震,猛回头*视着蒙劲。蒙劲坦然迎视这目光,微笑着似在解说,更像是鼓励。
蒙劲的坦诚赢得了戴阳的信任,戴阳垂下头闷闷地说:“还能怎么办呢?折返秦境应秀等于是送死;留她在这言语、风俗都不同的异域,跟死又有什么不同?”
蒙劲释怀,击掌道:“那好,咱们就一直走下去!”
戴阳诧异地望了蒙劲好半天,才说:“你小子对这盲人瞎马的西行还兴奋不以?!难道你对那遥远的未知一点都不恐惧?!说吧,你知道些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料戴阳有此一问,能言善辩的蒙劲一时语塞。是呀,说什么呢?说自己是来自二千二百年后的重生吗?说浩繁的中国典籍中根本没见到过他们这支探险队的哪怕一鳞半爪的记载吗?
但是,有一些还是能说的,比如穿过大沙漠始见连绵群山,右手是帕米尔高原(古称葱岭),左手是兴都库什山脉,穿过两山夹峙的瓦罕走廊,就进入了中亚的阿富汗境内。借用世界历史的一个术语,进入了一个泛希腊化的世界——这个泛希腊化的世界,肇始于亚历山大的东征,这位希腊文化哺育下的马其顿年轻帝王,统帅着希腊马其顿联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荡了疆域辽阔、腐朽将死的波斯帝国。滚滚向东的马蹄被帕米尔高原所阻,折转南下印度恒河流域。为炫耀战功,希腊人修建了一座极东亚历山大城,中国古籍称苦盏城。
正所请天妒英才,亚历山大三十二岁暴病身亡--横跨欧、亚、非的亚历山大帝国,也同它的创立者一样短命。在继业者混战中其部将托勒密、塞琉古、安提柯,分别瓜分到帝国的非洲部分、亚洲部分、欧洲部分,并以人名为国号自立为王。
而其中疆域最为广阔的塞琉古王国,又被崛起于西亚的波斯帕提亚帝国(安息)和崛起于中亚的希腊人巴克特里亚王国(大夏)所肢解。
这巴克特里亚有城十数座,最出名的叫巴克特拉(蓝氏城),它地当南亚、中亚、西亚三条古商道交汇点,美誉为百门之城。
蒙劲正欲寻一处通衢大邑休整,为探险队打造一批精良装备,百门之城巴克特拉是不二的选择了……
其后么,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蒙劲确实想一直走下去,他有个构想,就是由自己完成人类的首次环球探险!戴阳与应秀有家不能归应该是愿意的了。至于探险队的弟兄们吗?或许巴克特拉城就是谴返他们的终点了。
地球是圆的,咸阳是起点了也当它是终点吧!这一路环球旅行,蒙劲将要巡访古埃及、古印度、古希腊、古波斯、古罗马……亲眼见证古代世界的七大奇迹,探访所能遇见的历史名人,亲历遭遇的历史事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小小地改变一下这个世界!
想到这些蒙劲就心潮澎湃不能自己!是的,说到野心,它就像涨潮时的海水一样汹涌澎湃!目标既已定下,心就不再彷徨,强者走天下又何俱风雪霜!
——西行,直闯大漠!
探险队原雇的向导通匪,入大漠必须再雇向导的。
“我可以做向导!”与蒙劲并骑的曼丹妮微扬了脸毛遂自荐,她眼中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渴望,当然还有炫耀,“我不只一遍穿行过这片不毛之地!”
老曹冷哼一声,“母鸡司晨,还是个外国种!”就再不说了,可他表达得够清楚了,意思是不信任,基于歧视的不信任。
戴阳瞟了一眼曼丹妮再瞟蒙劲,眼神在质询,这分明也是不信任,可这不信任是基于谨慎的就事论事,更多的是能力方面的考虑。
蒙劲与曼丹妮相处时日尚短,也不敢拿这种关乎全体弟兄生命的事冒险,再说他单人独骑刚刚“空降”到探险队,还缺少力排众议的威信。
在蒙劲的沉默中曼丹妮的神色暗淡了。应秀与曼丹妮姐妹俩最亲近,可这种事她是插不上嘴的。
“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去雇向导?”戴阳这一问大家都跟着头疼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正当驼队在沙漠边缘徘徊,一筹莫展,远远地一骑驰近自称是向导。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难免让人疑窦丛生。
来人的解释到是让人挑不出什么破绽,他说他就是吃这碗饭的,常年游荡在这戈壁和沙漠交接处,他还念起买卖经:“大爷你看我这买卖是三年不开张,开张您就得管我三年!”
戴阳提马兜了一圈儿上下左右打量来人,他相貌明显来有胡汉混血特征,嘴油滑了些脸上还属忠厚相,戴阳的话里夹枪带棒阴森森递了过去,“管你一辈子都不成问题,至于说是出去吃喝玩乐逍遥一辈子,还是就地挖个坑埋了你一辈子,全看你自己了!”
“明白大爷,小的明白!”自称向导的来人马上点头哈腰。
这日天气晴好,这是个好兆头。可这异常的晴好反到让想充认向导的曼丹妮有些忧心忡忡,“只怕要有沙尘暴呢!”
老曹对蒙劲半路捡来的这外国小娘们儿很是不屑,暗自讥讽:“乌鸦叫不黑天,那怕你是红毛的!”
戈壁滩与沙漠的区别在于,戈壁为少量植被覆盖的乱石滩,因而有稀疏的胡杨林,沙棘丛,也能取土干打垒。沙漠就不一样了,是指大区域的沙滩和沙丘,而且随风流动,风过后裸露出沙下岩石。
沙漠和戈壁并没有明显界限的,不知不觉走出十余里了,四顾方见置身于漫漫黄沙中啦!这黄沙不甘于只是平坦地向天边铺展开去,甚至于霸道地聚集成丘阻断道路遮拦视线!
绕过沙丘再向前行始见沿途累累白骨!
曼丹妮皱皱眉,她观察四周巨大的沙丘,又手搭凉篷目测太阳的方位,她喊停驼队大声说:“向导带路不对,看地上白骨,这是先行者给我们的警示!”
向导辩解,“如果不是商队走过哪来的白骨?”
曼丹妮斥道,“刚刚进入沙漠哪会有人饥渴而死?这些白骨恰恰说明此路不通!当商队发现错误原路回返时体力不支倒地,于是商队的财物就落入了故意指错路的人手里啦!”
向导脸色大变!
蒙劲、戴阳、老曹齐齐怒目而视,应秀更是呛的一声掣剑在手!他们虽说没有穿越大漠的经历,但听得出曼丹妮说得有道理。
正这时,远处沙丘后沙尘暴起,蹄声隆隆!向导哈哈大笑催马就跑!
驼队中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弟兄们纷纷*家伙在手!
蒙劲冷笑数声不慌不忙摘弓搭箭,略瞄俯身打马扭头回看的假向导,撒手放箭!那家伙一扬手栽下马,随后惨呼声才传过来!
蒙劲扭转身再搭箭,戴阳叮嘱一句,“给点颜色就行,犯不上结仇,赶路要紧!”
马匪绕过了巨大的沙丘,此时艳阳高照能见度极好,沙尘给甩在了身后远远见他们有数百人!耀眼的光亮一闪,当先的匪首拔出弯刀!
蒙劲收敛眼中杀意,淡定地撒手放箭——远在一百数十步之外的匪首一个杀字还没喊出口,就觉手腕遭一重击,刀拿不住了翻折着落地插入黄沙中。一支狼牙箭钉在他手腕上,颤动不以!
匪首与身边的喽罗骇得面无人色,纷纷勒住马。这匪首也算是条汉子,张嘴咬住狼牙箭一甩头硬生生拔了出来!忙有喽罗上来为他止血。
匪首眯了眼睛目测到驼队的距离——远超一箭地了,他自傲发箭能射到那里的全队也只有自己了,但准头不敢保证。可对手却在举手扬刀的瞬间射穿了他手腕!他打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撒!”
戴阳这边愧悔得脸上发烧,上前拱手,“曼丹妮小姐,俺老戴是个粗人,你别计较!打现在起驼队就听你指路!”说完还冲面带不屑的老曹使了个眼色,见他还是无动于忠狠瞪一眼,老曹只得上前心不甘情不愿地拱了拱手。
蒙劲最后上前,一付做总结的口吻,“我就说么,还是我的曼丹妮行!再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曼丹妮也斜了一双碧绿的大眼,“那个时候你什么也没有说!”说了打马与应秀并骑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