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就地取材,以原木搭建,紧邻道边,门前有一大片空场。
由撒马尔罕绕路北上,抵安息重镇木鹿城,要穿过塞种人、栗特人、斯基泰人的领地。仅是这些贪婪嗜血、劫掠成性的野蛮部落就够人头疼的了,何况还有游荡于荒漠草原的马贼、盗匪!这片不毛之地,从来没被有效地管辖过,暴力就是这里的公理!
不知打何时起,劫掠者们纠集成了十二股势力,为免相互残杀,共约以实力大小分配利益。正如犹太老者所言,小酒馆是他们的前哨。因为涉及到坐地分赃的大事,各路人马都挑选出凶狠善斗之徒到此维护各自的利益。
这些青面獠牙的恶徒共有三十几人,正聚在酒馆里喝酒赌钱取乐,他们不时为一句下流的笑话暴发狂笑。
有陌生人推门进来了,是个黑头发、黑眼睛、身着华美丝绸长袍的东方青年。
匪徒们错愕,除非是同路,否则没人敢进这间酒馆的。旋即,他们脸上又浮现起坏笑:这傻瓜是送上门来给我们戏弄凌辱的,嗯,他那件名贵的丝绸长袍可值不少钱呢。
跟在东方人身后的是一位金发少女,她一露面即艳惊四座!匪徒们傻傻地张大了嘴,伸长了脖子,瞪着两只*邪的眼睛,那情景像极了烂泥里的爬虫垂涎流连花间的彩蝶。
蒙劲冷眼巡视,毫不掩饰脸上轻蔑与厌恶的神情。他悄悄打袖筒里褪出一支长短粗细与筷子相仿的玩意儿,这亮晶的东西一会儿准能派上用场的——蒙丹妮、应秀也进来了,在这空气恶浊的酒馆中,三个美得耀眼的女人带进的芬芳气息象抓挠人心的小手——匪徒们坐不住了,色急难耐当先动手的倒霉鬼是个鹰勾鼻子的栗特人,他的脏手搭上了尼雅的肩膀——蒙劲猛回身,一道蓝汪汪的寒光疾闪耀眼——栗特人举起那只做恶的手,撕心裂肺地干嚎起来。他嚎叫不是因为疼,现在还感觉不到疼痛,他是恐惧难以遏制。他那支手除拇指外的四指齐齐断落啦!他举着残缺不全、血流如注的手,一声接一声地干嚎,直到俩眼上翻,晕劂倒地。
尼雅脸色苍白,尽力不去想脚边四根抽搐跳动的断指。
匪徒们本来要怪声叫好的,可是张大的嘴巴合不拢了,也发不出半点声响;更有匪徒起身要抢剩下的两个女人,伸出的爪子僵在半空!他们惊骇得眼睛也不会眨一下了,即使这样,他们也不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小酒馆中一片死寂!
蒙劲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中的异形兵刃,实际上那是根特制的套管,抖开有五米长,尖端细如牙签。这新奇精巧的玩意儿当然出自大科学家菲利普斯的设计,并新手打制而成。
死寂,一片死寂。
一声怪吼打破死寂,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蹿起来,口溅飞沫,叫喊着难懂的土语。他手握一柄沉重的链子锤。
蒙劲抖手,那道蓝汪汪的寒光再度电射。光头大汉只觉得脖颈间一凉,他伸手去摸——摸到满把湿热粘稠!链子锤落地发出巨大声响,大汉双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可捂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他两眼暴突,瞪视着隔了好几人的蒙劲,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这会儿,他嗓子中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了。
光头大汉脚步散乱地挣扎着向前迈进几步,到了应秀跟前。应秀厌恶地扭过脸,抬玉手,纤纤素手一点,光头巨汉轰然倒地。所有的匪徒都觉得自己脖颈间凉嗖嗖的,不自觉地捂住脖子,从此后,那道来无影去无踪的寒光就成了反复纠缠他们的噩梦!
血腥味儿浓烈呛人,有的匪徒在发抖;有的匪徒在啜泣;有的匪徒在呕吐!
蒙丹妮挥鞭扫落面前餐桌上的酒杯、食物,对四个呆傻了的匪徒喝道:“滚开,你们这些肮脏的猪!”
四名匪徒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蒙丹妮大叫,“该死的,就没有人清理一下么,这里臭气熏天。”
酒馆伙计加上老板五六人,大气不敢出,遵命行事。他们宁愿争抢着抬地上一死一伤的两人,冲洗地上的血迹,也不愿意靠近会施展魔法杀人的东方人。
动作慢了的一名伙计战战惊惊地上前擦抹桌案,再掸净凳子上的尘土,躬身请坐。他余光瞄着蒙劲手中那根威力无比的“魔法棒”。
四人落座,这时戴阳、罗德修斯安置了驼队,也推门进来了。伙计小跑着为六人送上面包、烤肉、浓汤。
戴阳吩咐,“门外还有人,照样再送一份,不两份。”
伙计托了两份食物送出去,他见到门外长长的驼队,还有铁塔似的持铁棍看护驼队的棕发巨汉。
应秀用一柄精巧的银刀为大家分割食物了,但见她手腕翻飞,顷刻间大块的面包、烤肉成均匀小块码放在各人盘中。这份麻利、准头,决非一日之功。
六人静悄悄地吃饭了,用的是两根白银打制的小棍棍,这两根小棍棍居然比手指还要灵活。天呐,这伙神秘的人还会什么?!
天色渐暗,伙计点亮屋里门外的灯。通明的灯光下,应秀收回大家的餐具,用一方绣花丝帕仔细擦净,收入纱布袋里。天,那名贵的绣花丝帕,撒马尔罕城的贵妇也未必拥有的,就给她这样用了,还随手丢掉!
罗德修斯站起,高抛一块银币,老板迈步伸手要接。罗德修斯屈指一弹,银币嗡一声打老板耳边掠过,深深没入墙壁中!老板面无人色,腿一软总算站稳没有瘫坐在地上。
——直到听见门外的杂沓蹄声去远了,匪徒们才一窝蜂拥出酒馆。驼队押后的骑士冷笑一声,马背上回身,弓弦连响,三支劲箭呼啸而至。
第一箭射断铁链,高竿上灯盏跌落;第二箭,半空中射灭手臂粗的蜡烛;第三箭,将青铜灯盏牢牢地钉在墙壁上!
匪徒们魂飞魄散,连声惊呼,个个捂住脑袋,爬伏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驼队走远了,一名身材魁梧、健壮如野兽般的巨汉出现在酒馆前,他的背上还背了一个女人,这俩人风尘仆仆显然是赶了很长的路。
女人说,“放我下来。”巨汉蹲身放下女人。原来他是将女人连同她乘坐的轮椅一起背着的。
“推我过去。”轮椅上的女人说。
巨汉推了女人到依旧爬伏着的众匪跟前。
“吓破胆了么?!”女人问。
匪徒望着这不知何方神圣的一男一女,诧异茫然。
“都站起来,我不喜欢跟懦夫说话!”女人这是在命令。
匪徒们被这陌生的女人所震慑,乖乖地站起来。
“知道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么?”女人声音阴冷。
匪徒们一时莫名所云,正当他们面面相觑,阴冷的女声再度响起这次尖利得像铁器在磨刮!
“是仇恨!仇恨!我还屈辱地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女人抬手一指驼队远去的方向,“他们剥夺了我站立的能力!”
一直沉默的巨汉这会儿咆哮着接茬,“还有我的财富、我的荣誉、我的尊严、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