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农夫与蛇的故事
告别感慨良多，欲说还休的波斯波利斯，沿着宽敞平坦的古波斯御道西南行，一个半月后，驼队抵达古波斯的另一名城苏萨。
这御道便行到什么程度呢？前人举了个例子，波斯名王薛西斯喜吃里海鲜鱼，千里之外的里海边鱼打上来运到波斯波利斯也好运到苏萨也好，那怕是炎炎盛夏鱼也是鲜的！
驼队行走了还仅仅是波斯帝国核心的一小块地方，地跨欧亚非大陆的辽阔让这一帝国拥有充足的人力物力大兴土木，而要守卫、兴盛这片辽阔的国土，对沟通便利的渴求无比提迫切。御道肩负起了这一使命。
无独有隅，在欧亚大陆的东方，如以旭日朝阳般冉冉升起的大秦帝国，王朝的决策者们为帝国的长治久安也在大力兴修驰道。
讽刺的是，波斯帝国与大秦王朝一样，战备设施的完善并没能保证统治的千秋万代，亚历山大大帝率领下的马其顿•希腊联军正是依仗了御道的便利摧枯拉朽般地灭亡了波斯帝国，并在波斯帝国的尸骸上建立起自己的帝国。亚历山大帝国昙花一现，却在欧亚非大陆催生出了一个泛希腊化的广大领域。
扯远的话题拉回来，还是那个大流士，在修建了夏宫波斯波利斯的同时，又在苏萨卫城以北面修建了另一座王家宫殿，其派场奢华比之波斯波利斯有过之而无不及。幸运的是苏萨并没有毁于战火，反而成了一座繁华的大都市。
风尘仆仆的驼队进入苏萨城——苏萨是座梦幻般的城市，街道都是由彩色条石铺就，笔直宽敞，两旁的建筑错落有致，整洁美观。因其临近波斯湾，已经完全不是沙漠气候了，城中花木扶疏，四季飘香。这城中还有一绝就是琉璃壁画，那当真是七彩纷呈，美轮美奂！
蒙劲感叹：“这简直就是一座人间天堂！”
“是的，年轻人，”雅各布接口，“希腊‘历史学之父’希罗多德，在著作中描述过这座城市，他说，谁占有了苏萨，就可以同宙斯斗富！”
入城得来一路美不胜收，伙伴们兴奋不已，只有蒙丹妮脸上罩了一层寒霜。蒙丹妮的生命中有一半的岁月是在这里渡过的，她家族的庄园距苏萨仅有一天路程。蒙丹妮家族王室贵胄，打波斯帝国兴盛起，就在苏萨城外拥有大片册封领地，族人繁衍十几代，历数百年之久，连挟雷霆之势横扫欧亚大陆的亚历山大大帝也没有动摇其根基。
说起这个家族的悲剧，就象伊索寓言中的农夫与蛇故事的重演——“这个故事比我的出生还要久了，大约开始于三十年前，”馆驿中，伙伴们围着蒙丹妮静听她的讲述，“那些可怜虫，是从遥远的地中海沿岸迁来的，他们自称是当地贵族的一个分支，在争夺继承权的血腥混战中失败了，逃亡到了这里。他们的首领扎耶德，用金银珠宝和甜言蜜语打动了我父亲，父亲答应他们租借领地中偏远的荒山落脚。就这样，我的家族收容了魔鬼！”蒙丹妮的手在痉挛，她只得抓紧横于膝头的弯刀。
情绪平静一些了，她接着说：“我父亲与扎耶德签订了契约，契约规定：租借期为二十年，到期后不管发生什么，扎耶德家族必须无条件地离开。我的家族是遵守契约的，尽管扎耶德在租借的荒山上开采出铜矿而暴富，我父亲也没有向他提出契约之外的要求。扎耶德依仗侥幸得来的财富急剧扩张，到租借期满，他们几乎占据了同我的家族一样广大的土地，可是因为那铜矿，他们仍然不肯归还租借地，扎耶德以金钱和女色贿赂了管家贾希姆，劝说我父亲再续约十年。我仁慈软弱的父亲虽然没有同意续约，但是也不再提收回租借地的事了。
两年后，我父亲病逝，做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我掌管了家族权力，我不能容忍别人侵占属于我的财富，我向扎耶德家族发出最后通谍。谁想道，扎耶德象毒蛇一样狡猾，他假意答应了我，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蒙丹妮脸色苍白，混身颤抖，可是刚强的波斯女郎努力控制自己，还要说下去。蒙劲张开臂膀拥她入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接下来的我们已经知道了，剩下的连你也不知道的就交给我们去打听。好吗？”
蒙劲使眼色，应秀、尼雅搀扶蒙丹妮进里间。
沉默一会儿，蒙劲说：“惨遭灭门后，蒙丹妮侥幸逃脱，背井离乡整八年，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了。”他略略沉吟，“我们人生地不熟，看来只能去犹太会馆打听了。幸好有雅各布老伯引见。”
——罗德修斯、戴阳去犹太会馆直到傍晚才回来。进门后戴阳还余怒未消，“真真是岂有此理！犹太人到了这城中必须在指定的街区活动、居住，那些混仗的巡城兵丁，硬是敲去一笔钱，才让我们见到雅各布！”
应秀惊诧，“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蒙劲微微摇头，心中暗道，比起犹太人后世骇人听闻的遭遇，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
形容憔悴、神色冷峻的蒙丹妮站在内室门口，戴阳避开她表情复杂的脸和探寻的目光，语调尽量平缓地说：“犹太会馆中有常驻本地的商人，也有往返于地中海沿岸的商队，从他们口中，我大致摸清了扎耶德家族的情况。受不断西进的帕提亚人压迫，扎耶德家族在此地无法立足，五年前他们举族回迁故地安条克一带。经过两年混战，他杀死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兄弟，夺占了家族领地！后来，后来——”戴阳瞄一眼蒙丹妮，语气中透出无奈，“后来，他不知为什么，神秘地失踪了，有人传说他死了，还有人——”
戴阳的话被蒙丹妮猛然暴发的哭嚎和尖叫打断，她啪啪地拍打自己的面颊哭喊：“命运捉弄我！八年呐，我等了八年！神灵呐，你没有听见我的祈求吗？！”
蒙劲抢上一步捉住蒙丹妮的双手，应秀拦抱住她：“蒙姐，蒙姐！神灵听到了你的祈求，恶人遭恶报啦！你该高兴才对啊！”
“不，不！”蒙丹妮猛烈地摇晃着脑袋，“我祈求的是亲手杀死那魔鬼！神灵欺骗了我！”
蒙劲大声道：“听我说，听我说。杀害你亲人的是整个扎耶德家族，他死了不要紧，我们可以追到安条克，要他父债子偿！”
蒙丹妮认可了蒙劲的说法，她止住哭泣，眼中又燃起复仇的怒火。尼雅连忙上前同应秀一起把她拉进内室。
戴阳关严房门，神情古怪地看了蒙劲好一会儿，哭笑两难的样子：“就算父债子偿也办不到了。扎耶德的三个儿子还未到成年就被他活活祭神啦！”
“什么？！”蒙劲张口结舌，“他，他疯了不成？！”
“他清醒得很！”一直未开口的罗德修斯插言，“想一想他对自己的亲人做了什么？所以他怕他的儿子长大，他怕自己的将来！”
“那他就不怕断子绝孙了，若大家业落入外人手中？”蒙劲难以置信。
“这算什么？此人当真丧心病狂！”戴阳恨声道：“他曾放言，我死后但愿洪水滔天！但愿瘟疫肆虐！但愿山崩地裂！”
“老天，世上竟有这样的人！”蒙劲惊呼。
告别感慨良多，欲说还休的波斯波利斯，沿着宽敞平坦的古波斯御道西南行，一个半月后，驼队抵达古波斯的另一名城苏萨。
这御道便行到什么程度呢？前人举了个例子，波斯名王薛西斯喜吃里海鲜鱼，千里之外的里海边鱼打上来运到波斯波利斯也好运到苏萨也好，那怕是炎炎盛夏鱼也是鲜的！
驼队行走了还仅仅是波斯帝国核心的一小块地方，地跨欧亚非大陆的辽阔让这一帝国拥有充足的人力物力大兴土木，而要守卫、兴盛这片辽阔的国土，对沟通便利的渴求无比提迫切。御道肩负起了这一使命。
无独有隅，在欧亚大陆的东方，如以旭日朝阳般冉冉升起的大秦帝国，王朝的决策者们为帝国的长治久安也在大力兴修驰道。
讽刺的是，波斯帝国与大秦王朝一样，战备设施的完善并没能保证统治的千秋万代，亚历山大大帝率领下的马其顿•希腊联军正是依仗了御道的便利摧枯拉朽般地灭亡了波斯帝国，并在波斯帝国的尸骸上建立起自己的帝国。亚历山大帝国昙花一现，却在欧亚非大陆催生出了一个泛希腊化的广大领域。
扯远的话题拉回来，还是那个大流士，在修建了夏宫波斯波利斯的同时，又在苏萨卫城以北面修建了另一座王家宫殿，其派场奢华比之波斯波利斯有过之而无不及。幸运的是苏萨并没有毁于战火，反而成了一座繁华的大都市。
风尘仆仆的驼队进入苏萨城——苏萨是座梦幻般的城市，街道都是由彩色条石铺就，笔直宽敞，两旁的建筑错落有致，整洁美观。因其临近波斯湾，已经完全不是沙漠气候了，城中花木扶疏，四季飘香。这城中还有一绝就是琉璃壁画，那当真是七彩纷呈，美轮美奂！
蒙劲感叹：“这简直就是一座人间天堂！”
“是的，年轻人，”雅各布接口，“希腊‘历史学之父’希罗多德，在著作中描述过这座城市，他说，谁占有了苏萨，就可以同宙斯斗富！”
入城得来一路美不胜收，伙伴们兴奋不已，只有蒙丹妮脸上罩了一层寒霜。蒙丹妮的生命中有一半的岁月是在这里渡过的，她家族的庄园距苏萨仅有一天路程。蒙丹妮家族王室贵胄，打波斯帝国兴盛起，就在苏萨城外拥有大片册封领地，族人繁衍十几代，历数百年之久，连挟雷霆之势横扫欧亚大陆的亚历山大大帝也没有动摇其根基。
说起这个家族的悲剧，就象伊索寓言中的农夫与蛇故事的重演——“这个故事比我的出生还要久了，大约开始于三十年前，”馆驿中，伙伴们围着蒙丹妮静听她的讲述，“那些可怜虫，是从遥远的地中海沿岸迁来的，他们自称是当地贵族的一个分支，在争夺继承权的血腥混战中失败了，逃亡到了这里。他们的首领扎耶德，用金银珠宝和甜言蜜语打动了我父亲，父亲答应他们租借领地中偏远的荒山落脚。就这样，我的家族收容了魔鬼！”蒙丹妮的手在痉挛，她只得抓紧横于膝头的弯刀。
情绪平静一些了，她接着说：“我父亲与扎耶德签订了契约，契约规定：租借期为二十年，到期后不管发生什么，扎耶德家族必须无条件地离开。我的家族是遵守契约的，尽管扎耶德在租借的荒山上开采出铜矿而暴富，我父亲也没有向他提出契约之外的要求。扎耶德依仗侥幸得来的财富急剧扩张，到租借期满，他们几乎占据了同我的家族一样广大的土地，可是因为那铜矿，他们仍然不肯归还租借地，扎耶德以金钱和女色贿赂了管家贾希姆，劝说我父亲再续约十年。我仁慈软弱的父亲虽然没有同意续约，但是也不再提收回租借地的事了。
两年后，我父亲病逝，做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我掌管了家族权力，我不能容忍别人侵占属于我的财富，我向扎耶德家族发出最后通谍。谁想道，扎耶德象毒蛇一样狡猾，他假意答应了我，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蒙丹妮脸色苍白，混身颤抖，可是刚强的波斯女郎努力控制自己，还要说下去。蒙劲张开臂膀拥她入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接下来的我们已经知道了，剩下的连你也不知道的就交给我们去打听。好吗？”
蒙劲使眼色，应秀、尼雅搀扶蒙丹妮进里间。
沉默一会儿，蒙劲说：“惨遭灭门后，蒙丹妮侥幸逃脱，背井离乡整八年，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了。”他略略沉吟，“我们人生地不熟，看来只能去犹太会馆打听了。幸好有雅各布老伯引见。”
——罗德修斯、戴阳去犹太会馆直到傍晚才回来。进门后戴阳还余怒未消，“真真是岂有此理！犹太人到了这城中必须在指定的街区活动、居住，那些混仗的巡城兵丁，硬是敲去一笔钱，才让我们见到雅各布！”
应秀惊诧，“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蒙劲微微摇头，心中暗道，比起犹太人后世骇人听闻的遭遇，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
形容憔悴、神色冷峻的蒙丹妮站在内室门口，戴阳避开她表情复杂的脸和探寻的目光，语调尽量平缓地说：“犹太会馆中有常驻本地的商人，也有往返于地中海沿岸的商队，从他们口中，我大致摸清了扎耶德家族的情况。受不断西进的帕提亚人压迫，扎耶德家族在此地无法立足，五年前他们举族回迁故地安条克一带。经过两年混战，他杀死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兄弟，夺占了家族领地！后来，后来——”戴阳瞄一眼蒙丹妮，语气中透出无奈，“后来，他不知为什么，神秘地失踪了，有人传说他死了，还有人——”
戴阳的话被蒙丹妮猛然暴发的哭嚎和尖叫打断，她啪啪地拍打自己的面颊哭喊：“命运捉弄我！八年呐，我等了八年！神灵呐，你没有听见我的祈求吗？！”
蒙劲抢上一步捉住蒙丹妮的双手，应秀拦抱住她：“蒙姐，蒙姐！神灵听到了你的祈求，恶人遭恶报啦！你该高兴才对啊！”
“不，不！”蒙丹妮猛烈地摇晃着脑袋，“我祈求的是亲手杀死那魔鬼！神灵欺骗了我！”
蒙劲大声道：“听我说，听我说。杀害你亲人的是整个扎耶德家族，他死了不要紧，我们可以追到安条克，要他父债子偿！”
蒙丹妮认可了蒙劲的说法，她止住哭泣，眼中又燃起复仇的怒火。尼雅连忙上前同应秀一起把她拉进内室。
戴阳关严房门，神情古怪地看了蒙劲好一会儿，哭笑两难的样子：“就算父债子偿也办不到了。扎耶德的三个儿子还未到成年就被他活活祭神啦！”
“什么？！”蒙劲张口结舌，“他，他疯了不成？！”
“他清醒得很！”一直未开口的罗德修斯插言，“想一想他对自己的亲人做了什么？所以他怕他的儿子长大，他怕自己的将来！”
“那他就不怕断子绝孙了，若大家业落入外人手中？”蒙劲难以置信。
“这算什么？此人当真丧心病狂！”戴阳恨声道：“他曾放言，我死后但愿洪水滔天！但愿瘟疫肆虐！但愿山崩地裂！”
“老天，世上竟有这样的人！”蒙劲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