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过程中,老鳖是很好奇的,但是他也知道军队的事,窥探的代价会很大,所以他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后来队伍开拔的时候,多了很多盒子,大约有三十来个,每个都有鞋盒大小。那些当兵的很小心地带了出来。
他很好奇,曾经想拿一个看看,但被一个当兵的很婉转地制止了。当兵的说这盒子里装的东西很危险,他寻了个机会拿了一下,只感觉入手十分的重,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听到这里,孟天放脑子里大概有一些印象,这种鞋盒大小的盒子,叫做收纳盒,外号叫做骨董盒,是考古队用来存放出土整理后的文物碎片的。这种盒子一般都被严格编号,有大有小,但是大部分都是鞋盒大小(出土的文物一般较重,鞋盒大小所容纳的重量最适合搬运)。由这个盒子,孟天放判断这批神秘的人可能是支有特殊任务的考古队。
老鳖非常纳闷,因为湖的边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盒子里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他当时的想法是这盒子里肯定装的是石头,因为湖泊的边上是大片的石滩,有很多很多的石头。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因为在山中呆了一段时间后,盒子里开始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非常难闻并且无法形容。
孟天放的第一反应是腐臭味,但老鳖说不是,常年打猎的人,经常和肉食打交道,腐臭味他绝对能分辨出来,那种味道,确实无法形容。对于气味的形容一般基于常见物,比如说“像茉莉花一样香”或者“和臭袜子一个味”,老鳖无法形容,必然是他没闻过这种味道,甚至连相似的都找不到。
这一来,老鳖对此的好奇心更甚了,但之后他感觉那些人似乎开始对他有了提防,他此后一直没有机会再接触过那些盒子。大约半年后,他再去送大米和盐巴时,被告知以后不用再来了,他们要走了,那次部队的人跟他结了帐。
出于好奇心,那之后的十天左右,他又偷偷的去了那里,那批人果然都不在了,从此也再没有出现过。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深,他进山打猎,总是会想起那支军队,他们进山是什么目的?他们在湖边干什么?那些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当时他就预感到,这件事必然以后会有人向他打听的,但是没有想到,孟天放他们来得这么晚,过了近四十年他们才出现。
孟天放问老鳖那湖的形态,他说湖是弯长的,像一个月牙。湖的四周全都是石头,有的比人还大,有的和鹅卵石差不多。那湖现在还在,不过因为气候的变化,湖的水位下降得很厉害,三年前他去过一次,湖已经比原来小了一半多了。
听到这里,孟天放陷入了沉思。盒子中装的大有可能就是他们在木楼铁皮箱子里发现的那种奇怪的黑葫芦,如果是三十多盒,整盒整盒往外搬的话,数量必然不少,不知是一块一块的,还是本身是什么东西的一部分。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依老鳖的复述分析,很可能是从那个湖底捞上来的。难道他们在那个湖底发现了一只大型的含有金属的什么东西,然后他们将之就地分解,一块一块带了出去?不太可能,这样一来这东西就等于被破坏,而且如果是那样,也不可能用鞋盒那么小的盒子来装。
孟天放也不禁好奇起来,心中动了无论如何得去妖头山里去看一看。
老鳖也有一块象铁不是铁的东西,说是山里捡来的,而且他自认为价值连城,显然那批人不见了之后,他肯定还做了一些什么。他不知道孟天放知道他有这块奇怪的东西,所以只字未提,这让孟天放更加确定他隐瞒了很多事。
不过,老鳖现在和他说的,应该也不是谎言。奇怪的东西、奇怪的味道,和危险连在一起的,老鳖肯定经历了一件事情,让他把这三者联系了起来。在铁皮箱上刻着千万不要打开的字样,而老鳖的回忆中,那个当兵的也和他说过那东西很危险,这些都很吻合。
孟天放琢磨着怎么让他开口,脑子一转,心想:“这种时候,我似乎可以利用的就是老鳖老爹还搞不清楚我的身份,以此诈他一下。”
诈人的诀窍就是让别人以为你基本上的情况都知道了,从而在整个对话的形式上,把询问变成一种质问。这就到关键时候了,孟天放静了一会儿,脑子里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就又问:“那么,你后来再回到湖边时,是怎么发现那块似铁非铁的东西的?”这完全是他猜测的,因为那东西既然是从山里找来的,就不太可能是其他地方,他赌了一把,反正猜错了,他也完全不会有什么损失。
老鳖一下人就僵了,孟天放知道自己猜对了,但他除了那极快的一点僵硬,并没有继续表现出什么来,而是看向我。孟天放知道下点猛料的时候到了,又继续说:“你放心,我只想知道那时候的事,另外那件事情,我不感兴趣。”老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放下烟斗,就问:“你到底是谁?”孟天放心中松了口气,几乎要出冷汗。
这后面一句话,是在上一句猜测的成功上继续加码,奇怪的味道,黑葫芦的危险,闷葫芦的事情。孟天放料想能让老鳖保守的秘密,必然是有一个事故,这个事故一定非常的惊险,很可能有人死了,孟天放本想说:“他的死我就不过问了。”但是他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所以换了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他想:“他已经心虚了,除非了解我的底细,否则一诈,必定会露出马脚。现在反客为主的时候到了。”他立即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淡淡地说:“你还是不要问的好,这整件事,你只要原原本本告诉我就行了。”说着他摸出钱包,抓出一叠钱来,这本是预备给老鳖的资讯费,本只打算给他两三百,但是为了视觉效果,他把钱包里的一叠都掏了出来,放到自己面前,说:“我知道一些事情,但并非完全清楚,所以你不要担心,只要照实说,你拿你的钱,之后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说过什么。”老鳖看着他,露出了心神不定的神色,而他用一种非常镇定但却充满*迫的眼神看着他,等他发飙或者投降。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老鳖问他,“你倒说来听听。”孟天放暗骂了一声:“这老鬼还真顽固,我怎么说得出来。”他表面不动声色,但脑子却在狂转。一秒内,他几乎顺口说:“你当然不知道,其实一直都有人跟着你们。”他话一出口,自己还没回过味来,就发现老鳖的表情明显松了下来,心中咯噔一下,心说:“糟了,看来说错话了。”老鳖看着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也不是老糊涂,你回去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说着就要撵他。
孟天放迅速地回想,心说:“难道他能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们,还是当时的情况不可能被人跟踪?怎么补救呢?”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一下就沮丧了下来。
老鳖的儿子来开门,意思是让他们出去,门一开,光线一亮,孟天放正想起身,忽然就发现老鳖的脚,竟然有一些轻微的抖动。他猛地看向老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虽然脸上一点波澜都看不出来,但是脸色阴的吓人,显然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孟天放一下就明白了,他也在诈他!
他立即将他起身的起势化成一个伸懒腰的动作,然后重新坐定,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说:“别嘴硬了,我拿事实说话,我没有多少耐心。”老鳖看着他,老鳖的儿子和贡嘎也看着他,他一下子信心十足起来,能感觉得出自己这时的表情确实阴险不可捉摸得要命。
对峙良久,老鳖一下崩溃了,低下了头,向他儿子使了个眼色,他儿子和贡嘎说了几句什么,就半拉半扯地拉他出去了,他儿子进来,关上门,坐在了贡嘎的位置上。
老鳖向孟天放行了一个十分大的礼,抬头时说:“不管你是谁,希望你说话算话,如果要算老账,就全算我的头上。那些人全是我杀的,其他几个人只是帮我抬东西而已,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人已经被我杀了。”孟天放诧异于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老鳖很快就把整件事情说了出来,只听了几句,他就遍体冰凉,一下明白了不死不休的来历。这件事情实在太恐怖了,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听完之后,首先感到的不是疑惑,而是恶心。
孟天放实在无法想象竟然会有这种事情,也无法理解他当时的目的,更无法想象当时的人心为什么会是这样。如果老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身上背负的就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巨大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