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呆呆地立在湖水中,神情有些呆滞,他就这么盯着彩霞,彩霞又问了第二遍,他还是没反应。
村主任看着那些木筏,以为阿旺是刚从湖里回来,心说:“他们是疯了吧,这么大的水,又在下雨,还在打捞。”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不对,为什么阿旺拖着筏子回来了?他应该在湖面上等着孟天放啊,否则在雨中游泳是非常危险的,更何况水这么大,而阿旺的表情十分的不对劲。
他走近阿旺,想再问清楚,越走近就越意识到不对,阿旺的表情太呆滞,似乎经历了什么让他极度受刺激的事情,他整个人在离魂状态。他上去就抽了他一个巴掌,大吼道:“出了什么事情?”阿旺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才忽然泪流满面,大哭道:“他们……他们都死了!”彩霞闻言,脑子嗡的一声,惊道:“怎么可能?难道连孟教授……”阿旺狠狠地点了一下头,随之情绪就完全崩溃了,整个人几乎是瘫倒在湖水里。村主任他们只好先把他扶了起来,扶回到湖边帐篷里。又到骡子那里拿了几罐米酒,给他灌下去,他才舒缓过来,但情绪还是极度的低迷,语无伦次。
村主任一边听一边组织,最后终于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原来孟天放下水后半个小时后,阿旺开始扯动绳子,没曾想只拉了几下,绳子忽然就绷直了,而且怎么拉也拉不动,好像下面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他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可能挂在石头上了,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水下多数石头并不是太大,只要用力拉就可以了。阿旺用力扯了几下,果然绳子动了。他快速拉升,可是这一拉,就发现手感不对了。绳子吃的力气变小了很多,拉起来非常轻。
这种感觉说起来有点恐怖,很像钓鱼时鱼儿咬钩之后,和鱼僵持了几秒线却松了,这代表着鱼饵被咬掉了,鱼却脱钩了,而现在,饵就是孟天放。阿旺当时冷汗就下来了,越拉他感觉越不对,离水面越来越近,手感也越来越轻。随着逐渐可以看到水下黑影,他几乎就窒息了,等到那影子拉出水面,他发现孟天放竟然也不见了,他拉上来的,只是块石头。
阿旺推测不出孟天放的意图,这石头显然是人为帮上的,而且很结实,很显然不是仓促下干得,那他到底是碰到什么事了,也象马奔腾他们一样放弃了回游绳呢?不过想来,既然没遇到什么仓惶的是,应该不会有事,说不定一会儿就浮上来了。但他心中还是默默祈祷,千万别再出之前的意外了,可等了好几个小时,没有任何东西浮上来。他感觉有点不妙了,因为氧气瓶不可能在水下支撑这么长时间,普通人肯定溺死了。
当时阿旺逐渐就慌了,本来挺好的生意能赚钱不说,在这里只要会游泳就能轻松打发老板,现在一下子出了状况,那是要负责任的。在山里这种小地方,出点这种事情可能会被人传一辈子。他想下水救人,可面对如此诡异的湖泊,他害怕了,他就这么在湖心等着,实在他饿了,就回到岸上吃饱了再去等,直到现在。
村主任听完后也蒙了,这些人可是政府派来的,两个人出事已经不好交待了,现在来了三个人,一个都没回去,向上面怎么解释啊?说得清吗!现在已经五天了,在水里闷五天,肯定死透了。难怪阿旺说他们都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在水里解开回游绳,死亡是可以确定的。
那天之后,阿旺不敢下水,但想看看有没有尸体浮上来,但是一直没有尸体。他一度以为湖底有什么怪鱼把他们吃了,但很明显的也没有任何血迹和被攻击的痕迹浮上水面,现在他真是身心俱疲啊。
不说村主任如何组织施救,单说孟天放。那天,他离开石楼,在附近搜寻。他边游边想:“导师和马奔腾应该就在这附近遭遇了什么事,因为某个我还不知道的理由,他们解开了连着水面的回游绳,然后,就在这几十米深的湖底消失了。”他不愿意相信什么阿旺所说的被水鬼吞噬的诡异说法。按照现实推断,湖面并不大,也就是说,除非水下有一艘潜水艇在接他们,否则,他们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湖底的某处。
一直下潜,巨大的压力让他感觉有些难受,但四周除了不远处的石楼街道,什么都没有,寂静的湖底坦坦荡荡。
整件事情中最奇怪的部分是解开绳子这点细节。回游绳非常,而且不会影响他们在水里的行动,被攻击的话,他们有刀和枪,一般的水中怪物不是对手,湖面这么小,也不可能有大型水下怪物,因为食物会限制它的体积,所以,于情还是于理,他们都没有必要解开回游绳。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使得他们生起解开回游绳这个念头呢?这件事肯定不是突发奇想,马奔腾接触得时间短,不好说,可导师的性格非常靠谱,所以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必要的举动。孟天放觉得当时的情况肯定不会多危险,他们从解开回游绳,必然他们遭遇的事不是急迫的瞬息万变的,比如被怪物攻击,或者遇到了怪事之类,反而应该是一件让他们能从容思考,并且作出“可以解开回游绳,不会有危险”或者“可以解开回游绳,危险在控制范围内”这样判断的事情。那么,能肯定的一点,这件事一定发生在附近。
一步一步的分析让他逐渐沉静了下来,看了看石坡下方幽深的石村落,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妖异的寒冷从那片废墟中透了出来——他们会不会是在这湖底石村里被困住了?但是,那样的话,解开回游绳不是更危险,施救的人连到那里去救他们都无法确定了。他们疯了才会这么做,因为那等于自杀。
孟天放尝试还原当时的景象,他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必须解开回游绳才能过去的。可四周都是干净的石滩,他缓缓游动,发现这里的情况非常的简单,在强力头灯和潜水镜的视野下一目了然。唯一有可能的地方是石坡下方,靠近石村边缘的地方,那里有好几根沉底的巨大朽木。
这几棵朽木肯定是当年村外的大树,现在所有的嫩枝和叶子全部腐烂成泥,只剩下*的树干还未完全腐烂。无数从它身上掉落的枝丫堆积在周围,形成了一大片枯萎灌木丛般的树枝堆,大量的树枝纵横交错,并被水中的沉积物覆盖得犹如岩石一般。
如果马奔腾在这堆东西中发现了什么,他可能会解开回游绳才进去,因为回游绳很容易钩挂在这些枝丫里,想着想着,孟天枋忽然有了一阵寒意,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很恐怖的念头:当时,也许马奔腾在这堆枝丫中发现了什么,于是解开回游绳,过去查看,结果困在其中,而导师为了救马奔腾也解开了回游绳,结果也困在了里面,于是两人都溺毙了,所以才会没有尸体浮出水面的诡异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将面临极其恐怖的景象,他将会在这堆乱树枝堆里看到他们两个在水下泡得发白的遗体。他们的尸体之所以没有浮上水面,可能是被困在这些鬼爪一样的枝丫中了。孟天放不敢过去了,但随即他*迫自己划动脚蹼,因为现在他已无法逃避。
必须保持安全距离,他慢慢游近那些朽木,探灯往下照去,他看到下面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区域里,全是白花花的树枝,如同铁丝网般纠结成一片。光线透过那些树枝空隙照下去,下面枝杈交错,形如一层层的网,要是被卡在这里面,就是大罗神仙也逃不出来。而在这个巨得大树枝堆中,确实有一些很大的缺口,似乎是有人强行掰开这些树枝造成的,在其中并没有看到导师和马奔腾的尸体。他找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才略松一口气,咬着换气嘴,*自己下潜,靠近树枝的表面。
等靠近这个树枝堆,孟天放伸手去碰了碰,立即发现这片树枝堆肯定困不住人,很多的树枝都能被轻易碰断,从断口处看,这些树枝的内部其实早已经腐烂得犹如泥粉,用手一碰就断成好几截。它们能保持树枝的形状,只因为外面有层薄薄的沉积物壳在支撑着。那层壳根本吃不了力,即使被困,只要稍微挣扎一下就全碎了。
在这些个缺口中,零乱地堆满了断成一节一节的沉积物管,也许是马奔腾他们在这里搜索那些骸骨时造成的痕迹。孟天放把头灯凑近,往里照了照,但不见什么异常。也不知道石楼里的那些骨骸是不是在这里找到的,而那些缺口就是为掏出骨骸而清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