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到床上,那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小小年纪,怎让人恨得这么入骨,非取你性命才甘心?”刘长风心思急转,可就是难以想起跟什么人有如此深仇大恨?虽然自己常与人打架,但那都是些小过节,绝不至于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啊!故百思而不得其解。那人笑道:“你反应还可以,常人纵有提醒也躲不过去,只是无一丝内力基础,难以修炼上乘武学。”长风心中一动,道:“你被人毀去肉身而魂魄不散,想必是一位神仙似地人物,能传我一些速成之法吗?”那人稍思,反问他道:“你为什么要习武?”长风则不假思索地道:“我想成为强者,如此而已。”
那人大笑,道:“这点倒与我少时愿望很像。什么习武是为了強身健体,修心养性之类的全是狗屁话,只有强者才能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而不仰人鼻息。”稍顿又道:“你根骨一般,日后虽不一定能见证大道,但如按照我说的做,亦能出人头地。”长风性极好动,正苦无明师指点,闻说即道:“那就请您授我绝技吧。”那人沉吟着道:“今天不行,由于你体内毫无灵力可言,我尚不能过长时间和你对答,更别说长时间地传你法门了。待三日之后,等我完全适应了环境后再说吧。”言罢再无声息。
接下来就是准备大后天高考的时间了,十年寒窗都在这短短的两天见分晓,让所有即将迎来或可说人生一大转折的学子们都丝毫不敢再大意。期间黄秋燕来找过他一次,试图修复破裂的恋情,长风则淡淡地告诉她:“我俩不会有结果的。”随后专心看书,与其纠缠不休,害人害己,就不如快刀斩乱麻。黄秋燕临走时恨恨地道:“你会后悔的。”刘长风没去看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对方的只索取而无付出的“真情”让他彻底死了心。
陈世美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就是负心汉的代名词。而刘长风被几乎所有认识他的同学冠以这个称号,反沾沾自喜地对众人道:“马上就要进考场了,他娘的这个叫法应是大吉之兆,陈世美可是考上了状元的。”男同学哄然大笑,女同学则嗤之以鼻,唯姚芮为其不平道:“这秋燕也太过份了,怎能满世界地宣传呢!”知己,知己啊!在进考场的路上,长风低声对她道:“这么多年怎就没发现你这么懂我呢?要不我让你也当一回秦香莲?”嘴贱的结果是后腰上被人家使劲拧了一记,大庭广众之下亦不好还手,只能暂时记着!
刘长风其实心情没那么紧张,专业已轻松而过,文化成绩不须特别优秀,三百分左右即可,而这只需他把语文和文综发挥正常就行了。至于数学和英语,他两门加在一起也超不过一百分。他记得上高一时,教他们英语课的是个戴深度眼镜的年轻女老师,一次段考后,她在路上对遇见的长风道:“你这次成绩不错,考了七十二分。”他则自嘲地笑道:“老师你一定记反了。”等卷子发下来,果然是二十七分!
然而报复性极强的黄秋燕决意不让他好受,在考试还有最后一场大综合时,她在去考场的路上领了两个女友,不顾形象地拽住刘长风的衣服不丢,口中道:“除非你打死我,不然休想溜掉。”另两个女孩也是气势汹汹,非要他给个说法。长风气极反笑,斥道:“拉郎配吗?县城里的人都知我刘长风脸皮厚实,咱几个都把衣服扯烂试试?”三人始变色,黄秋燕仍不甘心地道:“发现玉佩时我俩都在场,你也说过给我的事,现在拿出来,大家就扯平啦。”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那日因怕承担责任而急忙跑掉的她后悔忘了带走它,事后一直耿耿于怀。长风心中一动,盯紧她的眼睛,沉声道:“这么说,那日向我下黑手的两个骑摩托的人,跟你也脱不了干系了?”
言此反抓住目光闪躲的黄秋燕手腕,历声道:“谋财害命,你好毒的心肠。”“不是我。”黄秋燕方寸大乱,极力为自己辨护,那日她心情郁闷之下,向乡下来城的舅舅常三说起了玉佩的形状和质地,大家一致认为那是件宝物,而常三就是一胆大包天的社会无赖,利欲熏心之下遂找帮手欲打昏刘长风夺宝,不想没有得手。见黄秋燕惧怕不已,长风又气又恨地道:“你到公安局去跟人家解释吧。”黄秋燕死命挣脱,而长风亦无意真想现在就追究此事,遂放手,道:“君子绝交不吐恶声,你好自为之。”说完再不愿多看一眼急于跑路的三个女孩,匆匆向考场奔去……
考试结束后,刘长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课本及参考资料全部卖给收费纸的,得钱六块二毛,加上原有的三块多钱,差几毛不到十块,准备邀请几个相好的同学喝它个二两。八十年代,改革开放还不久,小县城饭店里的荤食也就二丶三块钱一盘,他想再从老头子那里拿点烟酒,就能凑一桌宴席了。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不止一个,刚到家不久正盘算着叫哪几个人时,王谚丶白超这两个一向在校内唯长风马首是瞻的铁哥们,和小时的伙伴,连初中都没上完,现在帮家里做烟酒生意的好朋有赵挺富,结伴而来,还提着两瓶酒四盒彩蝶烟。聊了阵,面相忠厚的白超问他:“还找哪些人?挺富骑着摩托来的,找人跑得快。”
长风微笑道:“自然少不了花驴熊他们仨。”众皆称是,花宝玉丶吕东丶熊玉和三人和他们一向玩得最好。瘦高的王谚又邪笑道:“最好能再叫几个能喝的女孩,才够热闹。”白超即赞成道:“叫海霞丶冯佳丶杜文珍她仨,考前都说好了的。”长风笑道:“肉少狼多,小超子不怕小佳佳被人逗哭了?”白超自信地道:“我俩早就缘定三生,哪个不长眼的敢调戏佳佳!”而王谚对杜文珍有意,亦也有勾搭之心。长风笑道:“小熊亦对小珍有意,我把话撂在前头,你俩到时可不能血拚。”转而又对赵挺富道:“赵海霞去了,你拘束不拘束?”赵挺富忙道:“先说好,你们到时谁也别故意跟她论辈份。”赵海霞是他不出五属的姑姑。
白超又笑道:“海霞若去,大花不一定敢偎。”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这里还有个故事,现在一米八以上的花宝玉在众人中最为老实腼腆,而赵海霞别看外表苗条秀气,却是大家公认的全校第一猛女,最喜使用暴力,连姚芮也忌惮她三分。大家都是从初中时都彼此熟悉的校友,都亲眼或听说过他俩因一小事从争执到互骂再到动手的场景:赵海霞辩不过花宝玉,直接用巴掌说话,而五大三粗却性格极其懦弱的花宝玉被打后恼羞成怒血骂:“我日你娘,你打人!”刚骂完,脸上又挨了记,“我日你姥娘,你不讲理啊!”不敢还手的花宝玉愤怒透顶,却只蹦着骂,而人家跟着跳着打,每骂一句赏一巴掌,绝不手软。
可怜花宝玉在口鼻都被打冒血后终于低头认输,而赵海霞经此一战名扬全校。他们还听说事后花宝玉找老师评理,而老师却道:“谁让你骂人,不亏。”又狐疑地望着他道:“你俩是不是弄反了?”长风笑了阵,对白超道:“你错了,现在两人好上了。海霞想吃啥,大花借钱也给她买,以我看两人优势互补,有夫妻像。”王谚赞同道:“人说高中生谈恋爱到结婚的只有百分之一,而依我看他俩就是那百分之一。”确定好人选,商定由赵挺富骑摩托通知家较远的,近的则由王谚和白超去请,七点钟在南关的福满楼酒店集合。
待他们走后,长风寻思人增多了,菜也得多啊,自己的那些钱一定不够用的!便向妈妈要钱。长风父母皆是明理之人,二话没说就给了他一张五拾的大票,让他非常感动,须知爸妈虽都是机关干部,但每月工资也就三百左右而已。这时姚芮来了,爸妈都迎了上去,询问她考试的情况,十分热情。长风则宁愿相信这是两家曾为近邻的关系,不知怎地,他对这个人人都称赞的得体大方的女孩子,有一种潜意识地躲避,具体为什么他也难以准确说出来。“你们俩聊吧。”长风爸妈把姚芮让进长风的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俩老人相视一笑,于对黄秋燕的淡然不同,他们都喜欢这个心直口快,善良大方的女孩子。
“为什么不请我?”姚芮向他瞪眼。长风狡辩道:“都是男孩的事,你来干什么?”姚芮“哼”了声,道:“王谚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真敢说瞎话!”长风难得地脸一红,忙道:“你想去就去吧,不过我得说明,万一你喝醉了不许哭鼻子,更别指望我送你。”“呸”这回轮到她脸红了,他俩上初三的时候姚芮曾偷在法院当院长的父亲的一瓶好酒,和刘长风在一处废房子里学大人对着喝,结果大醉,吐得一塌糊涂,被长风背回她家。而刘长风为此挨了她的继母一顿臭骂,这也是他冷漠她的原因之一。姚芮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在他面前,道:“你先拿着用,不够我还有。”
长风神色变冷,道:“什么意思?显摆你们家有钱吗?”姚芮忙道:“这是我攒下来的零用钱,跟家里的一点都不掺。”见长风仍无接的意思,又道:“那么多人,你不怕掉底呀?大不了算我借你的,还得长利啊。”“这还差不多。”接过钞票的长风又沉着脸对她道:“敢给我长利息,小心我打罢你,再找你爹姚院长去。”“你无赖。”姚芮笑骂。两人长相都有相似之处,属于端正端庄型的,常被人误认为兄妹俩,从小无话不谈,直至初中时还互相不避嫌呢。随后便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直至听见外面摩托车响,长风道:“挺富回来了,掂上烟酒走吧。”刚出房间还未到院子里时,就见赵挺富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道:“不好了,花宝玉因没考好,一时想不开跳河了。”闻说,包括长风的父母都是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