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长史一职你来当吧,你看怎样?”元帅抬起已经低下去很久的头来说出了一句让我大吃一惊的话来。
他刚才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原本还以为他是在筹划着怎么处理吏治的事情呢,没想到他是在想着长史的人选,更没想到他居然认定了我!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实话,能够当高管我心里也很情愿,但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却我一时手足无措。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突然得知自己位列获奖名单的男女主角一样,显得很惊讶,嘴巴张的大大的,满脸充满着“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的表情。
当然,不同的地方也有的,就是我没有像他们那样感动的热泪盈眶,这还给大家保留了一点真实感,免得让人感觉过于做作,表情略显浮夸!(据说获奖名单其实获奖人都知道的)。
虽然心里高兴,但在不明白领导真正意图之前我还是不敢贸然的去领奖的,在职场上混过的人都知道领导的心思是很复杂的,往往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却又去做着另一套,所以我得谨慎行事,以免这只是试探人的话语。更何况这里还有不少有本事的人,我也不好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就开口应承这一荣誉的,免得遭同僚嫉妒一一这也是职场上的规则之一,虽然之前我在接受他军师任命的时候是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但是出出点子,手无实权的军师其他人并不会在意和眼红,如今这个可是长史呢,元帅府的大总管,仅次于元帅。手握大权,更何况要处理许多的政务,我没有什么把握去一一处理好呢,还有,如果我一开始就占据高位,对于元帅,以后要是立功的时候他该怎么提拔我?要是我明显显赫的时候必定会威胁到他的地位,说不准他会除掉我。对于下边的人呢?打击了进取之心,如此我则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受气了。在这无依无靠的处境里,可是死的很快的。
于是我听到吴泽民的话后依然是保持招牌似的恭谦样子推辞说:“长史一职,事关重大。我年纪尚小,无理事经验。又才疏学浅,恐难堪大任!事实上当一名军师已经倍感力不从心了。”
见我如此一说,吴泽民有点不高兴的说:“经验?我们大家伙都是出身在农村,整天都跟庄稼相伴,谁又有治国经验?而且世上谁的经验是天生而来?你虽然年幼,却师承名家,更兼眼光长远,不亚于大人,又有敢于抗击朝廷的勇气和怜悯世人的侠义心肠,比世上许多庸庸碌碌,目光短浅、胆小怕事、鸡皮肚肠和心无墨水的人强多了!所以这长史职位你是可以胜任的。”
“这个……”我一时回不上话,要是别人说我的缺点我还可以硬着脖子跟他辩论,但现在别人是在夸奖你,是抬举你,还能推辞?或者换做在平时私底下少人的时候他夸奖我可以谦虚的说“哪里哪里”,但现在是在公开严肃的场合,这样无疑是在肯定我的能力,要是我一味的回避则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无疑是在贬低自己,这样则会让我难以有出头之日。
最后我还是说:“谭伦先生和薛景明将军都是才识过人,他们也可以出任啊。”
“呵呵,薛将军却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勇猛过人,留在后方确实可惜了,所以他以后却要专里前线的战务。至于谭伦嘛,我却给他安排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专职负责监察吏治了,他嫉恶如仇,有熟悉律令,是个好人选。”元帅这么说。
“这样啊。”我听了之后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是啊,军师要是当长史我们都全力支持你的……”,这个时候旁边不怎么说话,几乎一直处于边缘化的几名义军统领都纷纷开口说道,包括督战队长,谭伦,薛景明几人都开口推举我。
见此元帅也笑着对我说:“你看,这是众望所归呢。”
“既然这是元帅的命令和诸位的好意,那我却也不好再做推辞了。”我见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没有回旋余地后,应承了下来,但我还是不放心的说:“不过,长史一职举足轻重,我一山野小儿却也不敢占据。天下有才华之人多如牛毛,以后如果遇到更合适的人选的话再来委任吧。先如今我就以军师将军的职位“判元帅府事”吧,就权且代理长史职务,大家看可好?
“这…”元帅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就按军师的意思去做吧。”
“军师却是高风亮节之人”薛景明笑着说,虽然这话我听不出他是否含有弦外之音,但我却知道可以让在场诸人都放下了对我的戒心,所以我还是彻底的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一般。
“人在屋檐下,哪里不低头?就暂且忍耐一下吧,有得必有失。况且现在的情况可比当初在地球上好很多了,当初忍气吞声只是为了图个温饱,一辈子都难以进入社会上层。现在虽然这里文明落后了一点,暂时人生地不熟的,有很多的陌生感,但却可以让我实现自己以往的政治理想,免得自己读了一辈子的书却没能发挥一点作用,到最后带入棺材,憋屈死了。”
我感叹的想着,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流落在荒无人烟孑然一身的鲁滨孙,在自己的心里按照目前自己局势的划分出了处境的好坏利弊。
翔县地不大,也没有什么战略地位,然而蚊子再小也是肉,版图再小也是个县,也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是?历史上有多少起义军,打下了许多的地盘,却没有好好的去经营利用,到后来遇到对手的时候往往只是在一场关键性的战役时就把自己的队伍丧失殆尽,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当初刘邦跟项羽对峙几年,所败之战何其之多?丧失的兵员更是难以统计,但却因为有萧何在关中苦心经营的这个大后方,使得几次在刘邦败的只身一人的情况下都可以补充兵员,卷土重来,有了翻盘的机会,并且取得最终的胜利。
不过目前我们的队伍也不是很大,所以也只是留下一名统领带着一个营的兵力来驻守,让他们去出榜安民(宣告主权?),实行打土豪,惩治贪官,划分田地、开仓济民的政策。当然有两点是不能落下的,就是筹集粮草和招募新人。
队伍又启程了,我跟随着队伍往下一个目标而去。跟来时一样,躺在我的专属座驾一一牛拉板车上,当然身上的装束打扮却跟初来之时不同,有了很大的改善。不再是那洗的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麻布衫,取而代之的是一领丝质的淡蓝色长袍;下半身的裤子也换成了赤色的新裤;脚下穿的也不是原来那已经磨破鞋底的烂鞋子了,而是花了三分碎银子买来的穿上去脚掌非常舒适的黑色短靴。什么,哪里来的钱?前面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从县官那里搜刮来的!我终于实现了那个时代的一点小愿望,就是尝试了一下穿古装生活的日子。但让我感到很无奈的就是头发不知道怎么处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梳理古代的叉烧包款式发型,在梳妆台前摆弄了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放弃了,最后只好用一条丝带绑了个长长的马尾。
对着镜子,我重新大量着眼前的自己,顿时哭笑不得:头扎马尾,身穿蓝袍,脚蹬黑靴,如果自己身材在高大一点,手上再配上一根长矛的话,岂不成了小时候玩的单机游戏《三国战记》里的赵云的打扮了?赵云也好,可是猛人呢,也是自己打机的时候常选的角色。
除了装扮不同,我身上还多了一个头衔,肩上的担子也重了几分,虽然在之前的时间里我也曾经想过自己处身在核心人物后,计划过自己的工作量,但在如今真正的负担起责任的时候,还是让我感到有几分的无力。
离开翔县,我们又打下了鄯县、柁县这两个属于平州境内的县补充了不少的人马,除了留守的人马后都还有万余人,都是在路上拉进来的穷苦破产自耕农(一家子吃穿全靠地,还要交租纳税服徭役,遇到水灾旱灾虫灾都破产)、农奴(为了一点薄田给主人家种了田和受驱使几辈子的农民),不事农业生产的手工业者(大家穷啊,连饭都难吃了还哪里有余钱去买东西)、仆幢(就是古装电视上的跟班,整天一个少爷老爷一个劲叫不停,遇到找茬的侠客就围上去以少欺多,结果无一例外被人打得满地找牙的那些人)等各色人物,他们都是无依无靠和满怀一肚子的仇恨。
无论什么人,进入了军队我都让他恪守纪律,不能够胡作非为。历史上就有不少军队失控的时候,毕竟兵与匪,也是在一念之间。
打下柁县后,我们又取回到平州境内,打下了沅县,最后又回到了卞县,这个首义之地。队伍行军路线恰好经过甸城镇,我乘大军休整的时候,离开了军营,带着六名护卫驱着车,依循着脑海里的记忆,摸索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路径,来到了青牛村王宏的家,期望能够找到他的家人。一来好让他们安心,自己的儿子还没挂掉(事实已经不存在世界了),二来我希望能够来这里认识一些有亲属感的人,三来照顾一下他们,好让他们能够在这乱世里过上安然无恙的生活。原本我还以为在卞县的牢狱里会遇到王宏的父母,却没想到当初义军打进县城的时候已经打开了牢狱的门,里面的犯人都跑了干净。王宏的父母除了回家外没什么地方好去了。
和这个社会里的所有农家建筑一般,王宏的家,也是用大土块砌的茅草房。门前开垦着几块菜田,总共有一亩半大小,用竹篱笆围着,以防止猪(农村的猪大都放养)和鸡鸭这些家禽去捣乱。现在菜园里却是空空如也,但是从土地的痕迹上却看得出这里原来是种着菜和瓜果的,只不过刚拔不久而已,这是不正常的现象,在口粮缺少的情况下农家人都很是节约的,一般都维持不饿的状态。就算他们一家是巨人族,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吃完一亩多的蔬菜瓜果。
房子用一人多高的土墙围着,以保卫自己不被山上的野兽侵袭,然而如今围墙的门却不锁,当然这绝不是因为这个社会已经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盛世时期才会这样,到底原因如何,我心里也有了数,走进屋子里,家徒四壁,没有一个人影!
“军师,他们都走了。”跟我来的一名军士说。
“看来他们都走了,担心遭到官府的报复,合家集体逃亡了。”我大失所望的说。“那些瓜果蔬菜就是他们摘取,备好了作为在路上的口粮的。要去寻找乐土却不等我回来?真是怪哉。”这么一想我又有点疑惑,又很惆怅,本以为在会地球无望的时候可以在这里找到归属感,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去邻居看看吧,但是结果也让我大失所望,看来他们都和王宏父母一样,都走了,也许还是一起启程的,人多是力量,乱世的人多相互之间可以有个照应,找到新的安居点后大家可以合力开荒。
这里的农村家园有很多值得欣赏的景色,弯弯的小径,郁郁葱葱的山林,就连那有些破败的许多房舍,也仿佛是艺术品一般。这些都给人一种很自然的感觉,比那些在现代热闹都市里重新再制造起来的仿古公园好很多了。在朝阳普照下的整片大地很让人着迷,但是在这光明的大地里,又存在着他黑暗的一面。
“啊宏!”
“嗯?有人叫我。”我正在一家空无人影的房舍前伫立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有人叫我,这声音不属于旁边护卫,我心头一跳,转过身来见到了十米外的村路边上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一时感到喜出望外,连忙笑着回应:“哎,是玮叔啊!”
此人身高有一米八,不过看起来却是干瘦的样子,脸型尖尖的,也很瘦脸颊长满胡渣,颚骨突起,他是跟王宏家比较亲近的村民,却不同姓同宗,他姓张。
“嗯,是啊,这十天来到哪里去了?你家族里可是到处找你呢,不过他们在三天前走了。”张玮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对我说。“我们都要走了”
“哦,我去了一趟县城。他们去哪里了,你知道吗?”我回答,然后又问会他:“要走?你们要去哪里?”
“他们去了哪里我却是不知道,就是他们自己都说是走一步算一步了。”他说。“至于我们,也差不多,现在我们也没有要确定要去哪里。但是尽量会往人少的山区里去。乱世来了,大家都要未雨绸缪,以免牵扯入战乱,妃来横祸,死于非命。”
“哎,对了,啊智他们呢?”我问,啊智是他的儿子,也是王宏的死党之一。
“和他娘他们在一起呢,跟族人们都在庙里呢。吃过中午饭大家就启程了呢。”
“这么快?”我吃惊的问。
“是啊。”他拍了拍怀里说:“我是回来找一本书的。”
“哦,是这样啊。”我听后笑了下,这家伙是个风水谜,平日里在家不作农务,而让的老婆和孩子们去忙活,自己一心在家研习风水书籍,据说这种生活已经有十几年了,现今达到什么水平了却不知道。不知道他前年给自己母亲找的那块坟地算不算风水宝地,会不会让他家摆脱贫困?王宏那小子经常在他背后,跟其他人这么讥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