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为何收兵了?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末将敢说再多坚持一会儿,定然能够把芜县城踏破!”一脸疑惑不解并且含有极大遗憾表情的南城督战主将,邱王国步兵指挥使在王肖节面前说。
“就是,我敢肯定,天黑之前已经能够攻破!”北城督战主将内河路经略安抚使也在一旁帮腔着说,他的外甥在东城被杀,让他心情大为糟糕,特别一想到不知道如何回去给他那母老虎一般的姐姐交代,他就一肚子苦水。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王肖节连看都不看两人一眼的说,刚才这两人被义军打的节节败退,狼狈不堪,乞求援救,在援军的帮助下,义军才不愿交战,退入城里去。现在敌人退了,才在他的面前装腔作势,这种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的人,王肖节一向最为讨厌。
“派人去找回那些在战斗中失散逃跑的人吧!”王肖节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官军们猜测的没有完全错,吴带着的军队确实是强弩之末了,虽然手下的人战斗力强悍,不少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但也参合着两万多人的新兵,而且战斗时间过长,不少人都出现了体力不支的现象,这不奇怪,因为大家都是血肉之躯,而不是不知疲倦的机器。所以在见到敌人的增援部队到来,剩下的官军士气大涨,且实力还不小的,而自己一方锐气已消的不利情况下,吴见好就收,及时的把义军都掉入城里与徐炎会合,携手守护城池,保住这一块栖身之地。
虽然一早就已经知道这次带队前来救援的是吴,但是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徐炎还是激动的快要晕眩过去。吴没有给他治罪,反而对他好言相慰,两人紧紧的拥抱着久久不分开,庆幸着好朋友久别重逢和对方劫后余生都完好无损。
“好兄弟,辛苦你了!”吴看着眼前这憔悴的徐炎心酸的说。
“芜县之所以在敌人十万之众轮番攻击之下至今能够屹立不倒,末将之所以还能够活着见到元帅,这都多亏了诸位兄弟的牺牲和这里的县长和城里百姓们的鼎力相助!”徐炎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后对吴说。
“都是壮烈之人!”吴感慨的说:“我一定要好好的犒劳他们,跟他们见面。”
“那将是所有人都希望见到的。”徐炎说。
吴的到来在这小城里造成了万人空巷的现象,不少人都争先恐后的拥簇上来,希望一睹这名被人传说的极为传奇的,如同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
“大家放心,只要我吴某还有一口气在,苛政就不会再有!只要我们众人齐心协力,不怕昏君不除!”吴在徐炎等人的护卫下,在城里一棵好像华盖一般的大树下,对着一大群百姓口若悬河的说着他的远大理想和天下百姓幸福的美好蓝图,让许多听了他话的人都是热血沸腾,无比欣慰和向往。
“元帅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我们的人!”一名四十岁的书生打扮的人感慨的说,不过他却是一脸遗憾。
“多谢这位兄弟的美赞,在下不是上天派下来的,在下所做的不过是顺乎民意罢了!”吴谦虚的说,不过对方的神色却被他捕捉在眼里,并且他记住了这名汉子的样貌。
由于现在敌人还没有离去,危险依旧存在,战争的阴影仍然悬挂在大家的头顶,所以当前依旧是以防卫城池为止,故而这次对百姓们的慰问没有进行多长的时间,没有达到吴所说的逐一的与每一个人见面的心愿。
吴的行辕里,此时站着两人,坐着一人,坐着的不用问是吴无疑了,战着的人中,一个是狄阳,另一人则是刚才与吴对过话的书生模样的人,吴在结束与大家的会面之后就让人暗暗的把他请了过来。至于徐炎,不用问,肯定是到城头上去巡查了。
“先生叫什么名字?”吴问。
“回禀元帅,草民叫做秦季。”汉子说。
“是秦先生!叨扰了吴某过意不去,吴某只想问秦先生一件事,不知道能否如实相告?”吴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话。
“不知道元帅有什么疑惑,草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秦季恭敬的说。
“说来还望先生莫要见怪,刚才吴某在与秦大哥说话的时候,隐约察觉到了秦先生脸中似乎有遗憾和悲伤的神色?吴某觉得奇怪,于是便将先生找来,想询问一下原因。其实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事情,纯属吴某好奇心重而已,还望先生见谅。”吴带着歉意的微微躬身说。
“不敢当!”秦季连忙伸手去阻止说:“既然都被元帅见到了,草民也不好隐瞒。这就把在下的事情给元帅说尽。”
“吴某愿听其详。”吴点了点头,示意他在旁边坐下慢慢的说。
“草民自小家贫,家中父母希望家里有人出人头地,改善家中的积贫之象,于是节吃俭用,在我长大后把辛辛苦苦攒下来钱给我上学,读书。而我也没有给家里人失望,经过十年寒窗苦读,悬梁刺股之后,也终于走上了考取功名的道路。原本我以为依仗着自己微薄的文采,不敢说一举高中,但考个功名不成问题吧。但可惜考场腐败,作假舞弊之象多不胜数,我虽然屡次参加科举,但多次名落孙山,最后虽然中举,但也因为没有钱去贿赂吏部的官,结果也只是给了个县令候补的位置。就算是这个县令候补我也没有保住,因为在三年前大恒到处发生荒灾,我因为上书请求开仓的缘故,最后居然无故被削去了功名!”
“这还真是见遗憾的事情啊!难道秦先生就是因为这事伤心么?”吴问。
“哎,功名虽然没有了,但是还可以再考,可惜我恨当今朝野上下腐败至极,我就算有再大的理想,无权无势的,就算考的再好到最后也是枉然。”秦季摇头说:“直到今日,遇见了元帅,听到元帅说的那副美好的大同蓝图,我才知道遇到了明主,心里极是期盼着能够为元帅牵马执鞭。”
“秦先生如果有如此心意的话,那还真是吴某三生有幸;先生若是愿意加入义军的话,吴某一定对先生推心置腹的。”吴说。
“元帅的美意草民感激不尽!”秦季拱手跪下说:“可惜的是草民却是没有这个福分去为元帅鞠躬尽瘁了!”他说完后已经是涕泪纵横了。
“不知秦先生这话是何意?”吴感到一丝不妙,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哎,天不假人,在我身强体壮的时候我庸庸碌碌的活着,等到我终于有幸遇到元帅的时候却已经是时日无多了,真是造化弄人!”秦季伤心的说。
吴心里一震,急忙开口问:“秦先生,你?”
“不满元帅见怪,草民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大夫说我由于一直以来积劳成疾,加上自暴自弃,不知敛爱自身,导致心里瘤疾,现在是已经没有半个月好活了。”秦季说。
“居然有这种事?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吴听了也是无语,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义军之中也有妙手回春的军医,如果秦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妨可以试一下,说不定可以药到病除?”
“多谢元帅好意,但草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现在的我早已经是回天无力了!就算换了另外一个大夫来也是无济于事,只会让我失望的更彻底罢了!”秦季说:“其实草民并不怕死,自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早就看开了这一切。”
“难得秦先生能够做到这一点。”吴说。
“草民之事已经想元帅禀明,如果元帅无事的话,草民请求离开。”秦季躬身说到。
“嗯,秦先生想要回去的话可以随时离开。不过吴某想多问一句,先生家中尚有家人亲属否?”吴说。
“回禀元帅,草民双亲已仙逝多年,妻也在年前因病过世,现在家中尚有一子一女。”秦季回答。
“先生子女今年多大?”吴问。
“子今年十三,女今年十一!”秦季老实的回答。
“先生若是不在人世的话,他们二人可有人家照顾?”吴望着秦季的双眼问。
“回禀元帅,草民是家中的独子,家父也是独子,因此草民若是不再人世的话小儿与小女皆芜直系亲属可投奔。”秦季说着说着又是失声痛哭,这是他的心病。他举目无亲,别说兵荒马乱的时态,就算是太平盛世,他若是死去的话,他的遗子也会遭人欺凌,流落街头的。
“秦先生莫要感到悲哀,吴某不是说过么,吴某率领义军替天行道,怎么会让这等惨境出现在眼前?”吴上前安慰道。
秦季见到吴这样,顿时知道事情有所改善,于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吴的面前,不断的磕头说:“多谢元帅,草民知道元帅是成就大业的人,每天关心着天下的安危,怎有闲暇去理会儿女私事?但草民一生仅此两儿,若是他们都遭到不幸的话,那家族香火血脉将会断绝,草民实在不忍见此事发生,若是真的这样的话草民就算死后都无脸下去见列祖列宗!所以草民希望元帅怜悯,乞求元帅能够打发慈悲,伸伸手,救救他们两?”
“秦先生尽管起来,,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既然相识一场,那便是兄弟。你之子女自然是我的子女,既然是子女,我又怎会对他们置之不理?你放心好了,虽然我吴某说不上是什么英雄好汉,但这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言出必行!”吴拍了拍胸膛说。
“多谢元帅的大恩大德!”秦季听到吴的话喜出望外,顿时又跪下磕头谢恩,他知道以对方的身份,自然不会糊弄他升斗小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假如吴将来能够登上大宝,称孤道寡的话。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子女也会跟着沾光,那样的话就可以改变他家世代的状况,真的是吐气扬眉了。当然如果时运不济,吴兵败身亡的话,他的子女自然也免不了干系,但这也只能说是他子女运气不好了,反正他死后他们都会流落街头,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还不如放手一搏。
秦季不是糊涂人,既然承了人家的情,自然也会说出要报答的话:“草民无才无德,唯有贱命一条,如果元帅用的上草民的地方,草民定当义不容辞,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先生说笑了!先生如今已是残疾之躯,吴某怎会忍心对先生差遣呢?”吴摇头笑道。
“不!草民承蒙元帅垂恩,照顾遗子,深感五内,如此大恩若是不为元帅做出一点微薄之力的话,草民定会寝食难安,草民不想带着这个心愿进入棺材,因此恳求元帅给草民一个机会!”秦季诚恳的说。
“好吧!既然先生这么说了,吴某也只好做一次坏人了!”吴无奈的说:“只是这么一来的话可就要让先生受苦了,这样子吴某可是极为不忍。”
“元帅有什么话尽管放心的说,秦某不是懦弱之人,只要元帅一句话草民就算千刀万剐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毛。”秦季刚毅的说。
吴听到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走到她身旁,凑到他耳旁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先生只需如此如此!”
于是从这天开始,义军行辕的某处帐篷里就定时的传出一阵阵的抽打在人的肉身上发出的惊秫声和一阵阵痛苦声。这样的事情让军营里不少人都疑惑不已,但是大家却因为幕府里下了禁令的关系不能外扬,所以对此事也只能做出充耳不闻的样子。这种奇怪的事情一直过了七天才消停,日子久了,大家对此却是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