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秋是真的感觉自己真的长大了,是那种让人既害羞又渴望的长大。
身体的变化是明显的,心理的变化就更不用说了。
以前,她只不过是想和费目在一起玩,在一起学习,在一起讨论一些问题,心思很单纯,只是一种单纯的亲近感抑或是信任感。
现在,心情已经复杂起来。
“那天晚上,我怎么那样的丢脸呀,竟然跟他去听……那种……”
凤秋懂了。
想起费目,她一下子就能想起很多,很久。
最终的结论是,这个哥哥是个好人,是自己的。
但是,让凤秋郁闷的是,费目似乎是越来越不在乎她了,见了面连个话都没有了,即使是说几句,那也是结结巴巴的,还脸红。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他做了什么错事儿了吗?难道是他对不起自己了吗?
这一切,都是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百思而不得甚解的。
她惟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努力学习,只为了能考进那所初中,跟他再在一所学校时,答案就会有了。
就在凤秋结束“小升初”考试的那个下午,她听到了一件让人特别伤心的事儿。
那一天,她高高兴兴地往家跑,考得不错,心情不错。
“妈,爸,我回来了。”
凤秋大声叫着,进了家门。
“看我闺女,考完了,考得一定不错吧。”
“是呀,妈,一定能让你如愿的,我一定能考上呀。”
“那就好,那就好!去你费叔家看看你费哥吧。”
“啊,妈呀,你今天是怎么了呀,你不是不让我去嘛。”
“你不是考完了嘛,还有就是费目病了。”
“啊,他得什么病呀?”
“听说是一只眼睛不行了吧。”
“瞎了?怎么会这样呀!”
母亲的话,让凤秋满腔的兴奋瞬间化为乌有,心里拔凉拔凉的了。
小学五年级的上半年,费目就感觉自己的右眼睛不行了,看不清东西了,只是没怎么当回事儿,当个近视眼多好呀。
费凡就是个高度近视,戴着一副眼镜,让费目很是眼红,父亲好有派呀!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给费目治病,欠的那一千三百块钱的外债刚刚还清,刚刚不用再天天清汤寡水的了。
这个刚刚懂事儿的少年却因此把自己的一生给毁了!
费目是以全旗第二名的成绩考进那所初中的。
学习好,老师当然喜欢了,一好百好嘛。
学习好,同学当然喜欢了,一好百好嘛。
在如此“好”的氛围里,费目是幸福的,也就没怎么再关注那只眼睛。
然而,好景不长,转眼到了初二,费目发现自己的那只眼睛更加的不好了,闭上左眼,只能看到东西的轮廓了。
他害怕了。
“爸,我的一只眼看不到东西了。”
“从什么时候呀?”
“好长时间了。”
这一天早上,听了儿子的话,当父亲的连早饭都没吃,风风火火地就去了白城的旗医院。
误诊了,说是没什么事儿,吃点儿药就好了,又耽误了两个来月,那只眼什么也看不到了,连光的轮廓都看不到了。
时至今日,费目还记得那个庸医,是个老太太!
费凡带着费目来到了赤城医院。
确断结果:青光眼,治晚了,右眼彻底不行了,左眼能保住就不错了,但得做手术。
这样的结果,让费凡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就白了很多。
“我此生最大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呀!”
他哭着对妻子说,没有让儿子看到和听到。
那一天,凤秋听说费目病了,二话没说,就跑出了家门。
费家的门紧紧地锁着,一家人全在赤城,要做手术了。
半个月以后,费家的大门才又打开了,手术做完了,保住了一只眼。
大哭了几场之后的费目从此性格由之一变,如离群孤雁一样,再不愿意和同学们多说一句话。
凤秋很痛心,放学后有心和他一起走走,排解一下他心中的郁闷,但费目总是用更冷硬的目光拒绝她。
凤秋还曾经做过另外的努力,她去找费目的那个姐姐,想让这位昔日的老师宽解费目的心怀。
那个姐姐答应了她,并且也真的找费目谈心。
“让他自己慢慢走出阴影吧。”
凤秋听完老师的话,真的有点儿心灰意冷了。
又放暑假,暑假之后就要升初三了。
暑假里,凤秋几乎每天都到费目家的门前转,有时候还带同学一起去,希望他能出来和他们一起玩。
但费目没有一点儿要重新开朗起来的苗头,这让她很失望。
有一次,她又单独去找他,并在他家门外大声地喊他的名字。
“滚蛋,滚得远远的!”
费目终于出来,但却面若冷霜地从喉咙里憋出了这样一串恶毒的话。
凤秋愣怔了许久,眼泪如泉水一样汩汩冒出来。
“听到没有,滚吧!”
费目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了,重新把那个“滚”字重复一遍,然后扭过脸去,进了门,把门重重地摔上了。
凤秋委屈得跑到僻静处大哭一场。
不想放弃,又去。
凤秋是在开学前的一个礼拜的一天里再去找费目的。
凤秋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次他再叫自己滚,那就从此远离他。
她要有自己容忍的底线,她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再作践自己的人格。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这最后一次的努力没有白费。
费目从门里走出来,不但没有赶她走,而且脸色平和地和她商议,再来一次远山旅行吧。
“我想散散心,再去爬山。”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凤秋有点儿惊讶,疑惑的眼睛灌注在费凡的脸上。
“再说一次就说一次,我想再去爬一次山!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太好了!愿意,当然愿意呀!”
凤秋脱口而出,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