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节 炕上的羊毛毡还在,人呢?
四十八顷村2015-10-27 12:383,465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早上五点来钟,睁开眼,朝窗外一望,尽管还是黑乎乎一片,但还是能看得出又下雪了的,很是符合唐代岑参在《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一诗中的那两句千古名句。

  “好诗,好诗,好雪,好雪。”

  费目一边嘟囔着,一边赤着身子奔向卫生间,早起的这泡尿也是够急的了。

  一枝又黄又浊的水箭射进了那个白白的马桶里,打了一个哆嗦,汗毛孔一紧,挺爽,大声地背起了李白的《北风行》: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

  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鞞靫。

  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

  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

  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唉,老岑哟,老岑哟,你这个河南帮子还是没怎么见过大雪哟,你看人家李白写的,那才是真正的雪哟,大如席,好诗!好诗!”

  费目一边大声地跟自己嚷嚷着,一边赤着身子奔出卫生间,还得跟那个温暖的被窝再缠绵一会儿去。

  赤城已经好多年没有下这样的大雪了,一场连着一场,就像几个比着赛喝啤酒的北方汉子,谁憋不住谁掏酒钱。到了,有一个实在憋不住了,哥儿几个总算是可以上吐下泻,那尿是一泡接着一抱的,一个接着一个。

  “唉,什么都是‘过则错’吧!不下雪不行,雪下多了就成灾了。”

  费目在被窝里自言自语,最近有关“白灾”的消息不绝于耳,让人听着都揪心。

  迷迷糊糊地,再睡个回笼觉吧。

  不一会儿,这位满怀忧国忧国之情的小报记者就又去采访周公了。

  “喵喵喵……”

  迷迷糊糊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猫叫。

  “猫!”

  猛地睁开眼,猛地坐起来,费目是特别喜欢猫的一个人,就连他的网名都跟猫有关。

  “唉!”

  东瞧瞧,西望望,费目又叹息了,原来是手机铃声,一大早的,就叹息了三次了,今天不顺哟。

  “喂!谁呀!”

  “啊呀,是领导呀,你看我这耳朵哟,有何吩咐?”

  原本是没什么好气的,可一听是领导打来的电话,马上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儿。

  “上哪儿?柏树洼!知道了,我一定去!一定去!领导你就别安排别人了呀!”

  费目的心快要跳出来了,真是想啥来啥呀,那个地方不正是朝思暮想的嘛!

  两天后,一篇名为《众“行者”救助被困老牧民》新闻就刊登在了《赤城晚报》上了:本报讯(记者费目)12月4日下午一点多钟,经过近六个小时的艰苦努力,赤城市行者户外运动俱乐部的四辆越野车终于将物资送到了格日勒老人的牧点。

  白音套海苏木的沙漠深处有一座叫柏树洼的地方,方圆百里人烟罕见。格日勒老人和老伴儿在这里放牧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两年前,老伴儿到呼盟为在那里工作的儿子看孩子,整个牧点就只剩下格日勒一个人。也就是在这时候,赤城市行者户外运动俱乐部的车友们与这位已年近八十岁的老牧民相识。并且,格日勒老人的热情好客也感染了这群喜欢到沙漠探险的年轻人,他们经常驾驶着自己心爱的越野车来到柏树洼,与老人家一起喝酒聊天,感情日渐深厚。

  今年冬天的几场罕见大雪之后,俱乐部的几个车友忽然想起了那个大漠深处的“家”。经电话询问,果然,由于近一个多月的大雪封路,格日勒老人就要断炊;几百只牛羊因缺少精饲料,有的已因体弱路滑摔断了腿,处境十分危险。

  赤城市行者户外运动俱乐部的车友们得知老人的处境后,马上采取行动,大伙儿集资购买了米面粮油以及青菜等供老人生活的必需品,还有二百公斤的玉米,作为牛羊的精饲料。

  12月4日的早上七点钟,天气比往日更加的寒冷,四辆装满物资的越野车就已经行驶在了305国道上。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尽,有的地段甚至结成了又硬又滑的“黑冰”,但这些老练的越野车手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他们尽可能地保持着车速。忽然,前面有一辆白色轿车冲下了路基,车头扎在两树之间。见此情况,车友们不约而同地将四辆越野车都停下了,有的指挥交通,有的设法营救。半个小时后,在大伙儿的共同努力下,白色轿车终于被拉了出来。

  上午十点钟左右,车队距离格日勒牧点仅有五公里左右了。就是这五公里的路程,却整整耗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这是没有公路、没有人烟、有的只是没膝的积雪和漫无边际的黄沙。四辆性能优良的“四驱”几乎是走一步陷一步,相互拖拉着前行,最危险的时候是三辆车同时深陷于雪堆里不能自拔。

  下午一点多钟,赤城市行者俱乐部的车友们总算是把车停在了鸭鸡金山下。格日勒老人非常高兴,他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解决困难了,我挺乐的……”

  “稿子写的不错,评个一等吧。”

  领导的表扬让费目很是高兴,更令他高兴的是此行还“耧柴火打兔子”地一举两得了。

  柏树洼其实就是坐落在鸭鸡金山边的一个大水泡子,水面结了厚厚的冰,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已经与四周的景色白茫茫成了一片,压根儿就看不清哪儿是哪儿了。

  格日勒老人的家就是这白茫茫世界的一个小小的黑点儿,三间泥房子,屋顶上扣着红瓦,用柳条子扎成一个小小的院落。

  羊儿的家是一个用柳条子扎成的大圈子,有半亩地大小,暖棚顶上没有雪,已经被人清扫过了。

  格日勒老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狗皮帽子,脚上穿着“毡疙瘩”。

  小村习俗:“毡疙瘩”是用精细羊毛擀压而成靴子的形状,从上到下通体无缝,既无胶粘,也无线缝,如同编织出来的一样精致。“毡疙瘩”有多种形状,有不带鞋帮的鞋,叫毡窝。有半腰的还有高筒的靴子,通常人们都叫毡靴。只有技艺高超的一流毡匠师傅才能擀出合格的“毡疙瘩”,一般的普通毡匠,只能擀毡子,因为毡子是平坦的,比较容易擀,再稍高级点儿的毡匠只能擀毡窝。

  写到这里,小伙伴儿们可能又要问了,那么那种羊毛毡子又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小时候,费目去领小家串门,见炕头上铺着一床大羊毛毡子。

  它隔凉隔热。

  老哈河畔,很多人家的炕上都铺着毡子,羊毛的最好,牛毛的还也,还有骆驼毛的,讲究点儿的还能擀出图案来,有云子纹的。

  嫁闺女娶媳妇,都是要擀毡子的。

  “这完全是手工活,很苦,也很累。”

  王大娘摸着毡子上熟睡的小猫讲了起来。

  她的大就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毡匠。

  羊毛先倒地上,仔细挑仔细选。

  擀毡子,全是细毛毡子不挺实,全是粗毛又太挺,还扎人,所以得粗细搭配。

  双手各握一条1米多长的细铁条,抽打羊毛,把里面的泥疙瘩打掉。

  弹毛是毡匠最露手艺、又苦又累的阶段。

  工具是一张两米长的大弓,10厘米粗,由3节柳木制成。

  弓弦,是羊肠泡制而成,很耐拉。

  弹毛前,先在炕上搭一个平板案。

  大弓用绳吊在房檩子上,弦要比板案高出两厘米。

  把羊毛摊在板案上。

  毡匠的右臂上挂一个皮套,皮套另一头连接的是一个“二节棍”。

  棍头内侧带抹茬,毡匠左右握住弓背。右手的“二节棍”伸进弓弦后,用力往回一拉,弓弦随即一声响,弹了一次。

  这就完成了一次弹毛,如此重复。

  最后,羊毛被弹成松散的棉花状。

  因为羊毛里掺杂不少羊粪沾有尿味。弹毛时,毛会满屋乱飞,喘不出气。再者拨动弓弦,得全身用力。所以,这个活是整个制毡过程最苦最累的。

  在地上打开一个大竹席,毡匠左手掌带上一个竹板,右手拿一个竹叉(像扇子一样的多股竹叉)。用左手抓一把羊毛,一点点往下扔,边扔边用右手竹叉拍打左手掌竹板,扔出的羊毛便被竹叉打得均匀散落下去。大席铺好后,就把席子卷起来,在地上像擀饺子皮一样,不停地卷动。这时,需要两个人配合。两人用麻绳同时把席子吊到脚跟前。然后,用脚往前蹬席子。再提回来再蹬,往返下去,羊毛在席子上渐渐擀实,成了片状。

  在大席子上把四边卷回来,叫收边。然后,卷一个中席上。卷起来,提进屋里。在炕沿前立一块长木板,木板上拴两根绳。两个毡匝坐上去,一人扯一根绳,把中席提起来,用脚往下蹬席子。

  这时,旁边要有一个人,要不停地往席子上均匀浇热水。席子里的毛毡随着脚蹬和水浇,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厚,直到尺码达到需要时,洗毡结束。

  最后,整形。

  中席洗出的毛毡,形状不规则。

  毡匠就用左手提着短凹处,用右手去拍,几下就把短处抻齐了,接下来用锥子抠出里面的老苍子。

  毡子就做好了。

  多年以后,领小家的炕毡还在费目的记忆中,可人呢?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八节 格日勒在心里直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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