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了锄头,回到家中。进了门,却不见张彩娥。
天有问:“妈,她又走娘家去了?”
天有妈说:“你一走她就走了,两个娃娃在咱们大队的学校里念书,她也不回来看管看管。”
天有没说啥,他能说啥呢?
让她去吧,自己这次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有她在身边反而坏事。天有心里这样想。
天有不敢在家里闲呆,他得赶快找个项目。现在的他已不是原来的他了,要在一个陌生的行业里混碗饭,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想找个人聊聊,但村里还有谁呢?和平仍然去开了塔吊了,据他媳妇说今年情况也不好,到现在还没在动工。天生依旧跑到遥远的东北去了,天有估计他今年也好不到哪里去,似乎一夜之间,建筑业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人人都已置身其中,不能自拔。只有军成的猪场还正如日中天,蒸蒸日上。天有打算去看一看。
天有妈劝他说:“今年这养猪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弄,咱们村里好几家都打算养,我估计到后季猪价就会往下掉。”她这句话让天有也感到担心,是呀,中国人干什么事都是一股风,前几年长毛兔差点就要了人的命,现在是不是又轮到猪了。
但是,坐着总不是个事,天有决定还是到军成的猪场里看一下。
天有到了东庄,老远就能闻见那浓烈的猪粪味,似乎这里养着很多很多的猪,难道这里有好几个猪场吗,他心里充满了怀疑。他看见前面的岔路口有几个小孩子正在玩,就过去问他们:“小朋友,你们这里有个猪场在那里呀?”
一个小女孩就问他:“你说的是谁家的猪场?”
天有问:“有很多猪场吗?”
小女孩说:“我们是养猪村,每家都养着猪呢。”说完就跑开了。
原来这里也是一个养殖村呀。天有在公路上见过很多这样的村子,村口都有一面招牌,上面写着“XX养殖示范村”,看来养殖业在农村现在已是进行的如火如荼。天有越走越没信心,如果是真的有这么多人养猪,那么他现在仅有的一点资金也就只能算是个小规模的养殖户,这还不算自己没技术这一最大的缺陷。但是,先看看再说。他硬着头皮终于找到了军成的猪场。
和别的猪场一样,军成的猪场也是天蓝色的彩钢瓦顶,下面由好多根钢管支撑,二百来头猪在钢管制成的笼中自由地活动,每个猪笼外面都有一个水泥灌制成的料斗,下面有个小小的出口,方便装在料斗里的料从里面淌出来。“这样的料斗一次能装四天的饲料,很省人。”军成说。猪笼的下面是水泥烫成的粪沟,一条条直通向猪舍的外面。“每天都要按时用水将粪冲出去,后面有个粪池,我买了个污泥泵,把粪能直接抽进粪车,拉到地里去。”猪舍的后墙上有一个巨大的风扇,“平时不用,再等几天,天一热,就得换气,要么猪就要得病。”从猪舍出来,旁边有两间大房子,一间里面全是饲料,一包包码得整整齐齐,另一间里机安着一台大型的料罐。
“你这一套投资下来得多少钱”天有问。
“这个数。”军成伸出五个指头。
“这是多少?”天有不解其意。
“五千。”军成得意地说。
“这怎么可能?光是这么大的猪舍就不止这个数。”
“我说的是租金。”军成笑了,“让我自己修这么大的猪舍,搞这么大的投资我不一定干。”
“为什么?”
“你难道不懂借鸡生蛋么?亏你是那么大的老板。”军成笑话他。
“唉……”天有欲言又止。
“叹气干什么?这个时代是个能人上怂人下的时代,时间就是金钱,哪还有时间叹气?”军成豪情万丈。
天有听得心里一震,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只是人到了走背字的时候,真不好说。
从军成的猪场回来后他犯了难,自己在农业方面是一点都不懂,更加上他现在手头上没资金,到张彩娥家里却要吧,那肯定是什么都要不回来,另外从那次将张彩娥她老爸打了,张家人没找天有的麻烦,这让天有从心里有些感激,想着也就算了,那三十万能回来最好,回不来,就让他去吧。现在最难的是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没有个合适的项目成了他现在最头疼的事了。干脆到市场上走一走,说不准能有收获。
天有一个人来到集市上。四月的集市上并没有多少人,强壮的劳力大部分到外面打工去了,剩下的也大多数当了建筑工人,顶着烈日在墙头上下,一页砖一掀泥地修建着永远也修不完的房子,男人们是这样,女人们也是这样,年轻的媳妇们到外面去,进厂子的,进商城的,作生意的,还有进天上人间的,干什么的都有;年龄稍大一些的也到城里去,当保姆的,当月嫂的,当钟点工的,也有给老头当*的。个个都施展出浑身解数,把那一张张的钞票往自己的家里挣。这样一来,留在农村里的就只有老弱病残,有人形象地把农村里的人员组成叫做703861部队,就是说70岁以上的老人,女人,小孩子,这也是有道理的。天有看着满街找不到几个青年人,心里也很感叹。但街上的生意却毫不受人少的影响。卖凉皮的老妈妈不停地给吃凉皮的老妈妈切、调。卖油饼的老汉老婆也不停地擀、炸、包、送。但这些都不如卖小鸡仔的老大哥们,他们坐在一个或两三个大大的鸡筐边上,头上戴着草帽,不停地和来选鸡仔的老妈妈们商量价钱,不时地从筐里抓出一只两只或很多只的小鸡仔来,装进老妈妈们拿来的纸箱里,又从老妈妈们的手里接过来那一张张从大城市里寄回来的钞票,把手指头伸进嘴里蘸上些唾沫,高声大气地数着,还不时地拿起一两张大面值的票子来,放在明亮的阳光下望上一望,看到底是真还是假。
天有看得心动,就走过去和一位摊主打了招呼。
“大哥呀,你这鸡娃咋卖?”
“大的十二元,小的八个元。”那摊主翘着灰白的小胡子,伸出两个手指作了个八的动作说。
“能不能便宜?”
“能,能便宜,你想要多少?”
“要四五个。”
“四五个就没办法便宜了。”那摊主一听是这么少,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
“那多少个就能便宜?”
“十个以上,每个给你少算一块钱。”摊主的眼睛狡黠地在天有的身上上上下下一番,判断他有没有可能真地买小鸡仔。
“这和没便宜一样。”天有站起来要走。
“你不是真心想买,你要是真的想要的话,我每个给你便宜两块钱。咋样?”摊主见他要走,随口说。他实际上已看出天有不是真的想买,也不想过分地挽留这位顾客。
天有摇摇头,又走到另一个贩子的摊摊前。
问了十来家,这鸡仔的价钱似乎再没有比八块钱更低的了,看来一只大点的鸡仔最少得八块,而小一点的最少也得个五块半的样子。那么,一只鸡仔的利润到底有多少呢?这个天有没有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