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塬红”提念了几次,天有却没给她个准话,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她很会来事,但这种事情,让一个女人老是主动,就不象话了,一方面,显得她有多么急切,让人笑话,另一方面,也会让男人看扁了的。
然而,爱情的烈火一旦烧起来,要么,心遂愿了,要么,两败俱伤。
天有的磨叽煎熬着“满塬红”的心,她一夜夜地睡不着觉,先是偷偷地哭,后来连那眼泪也没有了,只剩下愤怒,她有时候想去和天有大闹一场,然后再去自尽,只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她凭什么去和天有大闹一场呢?她又是人家什么人?这种难以自拔的相思折磨着她,一天天,一夜夜。
天有又何尝不是,作为一人离了婚的男人的他,想再组建一个新家庭的渴望时时都有,然而,组建了之后呢?
新来的女人会对自己的孩子好吗?人常说:蛇蝎后娘心。女人对于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从内心深处有一种排斥,当在生活困难的时期,这种排斥有时候会令她们做出不敢想像的事来,她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非亲生孩子,直到折磨至死。这个,天有很怕。新来的女人会孝尽他的老妈吗?自古至今,中国的婆媳关系最是难处理,两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内心深处的占有欲和对于男人的依赖欲都会让她们之间发生争斗。自己的母亲年岁已高,新来的女人要是再和家里相处不来,最后难作人的还不是他自己。这些都先撇过不说,那十来万的财礼他从哪儿去找?折腾到现在,他的人生已是低谷中的低谷,他怎么能再加重整个家庭的负担呢?
这两个人在刘家岭这个偏僻的农村里饱受煎熬,那边在东北的天生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他和周腊月两个人是已经绑到了一条铁丝上的蚂蚱,他是躲不掉,又挨不近。对于家庭的责任感和忠诚感让他看见周腊月这样一个别人的老婆就心慌,但是,作为一个单身在外的男人,看见周腊月这样一个单身女人又心跳,他戴着两张不同的面具,扮演着两个不同的角色。这种人格上的分裂让他痛苦,让他麻木。
院里几个朋友都主张让他出轨,但却都不主张他和周腊月一块过。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朋友们惊诧他的厚憨,“你觉得你是周腊月的对手吗?”
这到是真话,这些日子和她打交道以来,天生觉着自己真的不如她,无论是在处事的方法上和处事的态度上,他都不如她。到这里来以后,这个女人有着一种鱼入大海的感觉,她的小吃店现在生意是越来越好,不但把附近几个工地上的生意全做了,还试图向附近的几个居民点发展,准备也给那些口味刁钻的当地人改改膳食。这些都是天生没有想到的。他原来给她办这个小吃店,不外乎就是想让她能有个糊口的营生,能自食其力,自己也少一些麻烦,谁却知道她现在的生意比自己当初想像的要好得多,而且,照目前这种形势发展下去,她的生意要比自己的吊篮租赁要好许多。
天生不由地心生妒嫉。想想也是,一个女人,凭借什么?她那么瘦弱,那么不堪风雨,却从人人都必须的吃饭问题上入手,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干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这难道还不令人妒嫉么?出于此,天生不自觉地偷起懒来,原来他是一有空就跑过去给她帮忙,现在则是尽量多在外面呆,他想,她现在不是干得挺好么?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干好了,他就是去帮了他,又能落到什么好呢?她又不会给他发工资,而且,他也不会把当初给她办这小店和购买机器的钱还给他,他整个就是一个白干。他这样想的时候,妒嫉已经认他把对赖长生的死应负的责任全忘到脑后去了。
一天夜里,闷热闷热,所有的人都睡不着,坐在院中蚊子又咬,只能在屋子里憋着。周腊月来到天生的房里,天生那时正在看一个四十几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几的寡妇的恋爱故事。看到周腊月进来,天生竟然不自在起来,想着自己多日来躲着她,今晚她的到来一定不怀好意。
周腊月从容地找了个杯子,给她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小桌上凉。然后过来坐在天生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放在天生的面前。
她说:“刘哥,这是一万块钱。你点点。”
天生惊得一愣,忙坐正了,问她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这是还给你的,你先拿着,剩下的我挣到了再还你。”
“你这是干什么?当初说好的是我要照顾你们娘儿俩的。”天生一急就不会说话了。
“别,”周腊月停了一下,目光在电视上扫了一眼。电视上两个人正在亲吻,场面很让人激动。
“别,”她说:“你也不容易,我从你朋友那里听说你到现在也还没收上来租赁的钱,你也够苦的。”
她这话让天生脸上火辣辣的。想着这些天他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也亏得自己还是个男人,比起面前这个女人来,真不知要差多少。
“你别这样,这钱我真不能要。”
“怎么不能要?这本来就是你的钱,再说,我也理解你。”周腊月说了这句话后,总觉得不太妥当,又补充说:“你也有家,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们也得吃饭不是?”
天生想起了赖长生的死,自己曾经答应过这个女人,并且还和她签了合同,要照顾她们娘儿俩,但这些天,自己却因为钱的事而不去她那里,又想起当时自己黑了本来是赔给她的那十来万块钱,自己是多么的下作啊!但是,他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他自己那个小家吗?一想到家,他的底气就来了,家里有他的宝贝女儿和爱他的漂亮的老婆,他还怕什么,男人不就是个给家里赚钱的工具吗?
这样想的时候,他就想伸出手去把那一万钱拿过来。
但就在这时,周腊月又说:“你这些天不知为什么,也不来我的小店里帮我了,就是在一个院子里的*作间,你也不进来。我想着你是不是有意要躲着我。”
天生心里一动,看来她今晚上来就是要问他的罪。那刚要伸出去的手就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