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来到天有家,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天有还没有回来。天有妈给他做了些好吃的,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建平和梅梅快乐地在他的身边跑来跑去。这些都让他难过,为天有的事业而担心。
他在家里呆了几天,就得回去了。出发前,他去看了天成。
天成在拘留所里,胡子拉茬的。他见小平来了很高兴,两个人说了好一阵子话。分别的时候,小平说:“达,家里就得靠你了,你以后做事不要太冲动,你得为咱们一大家子考虑。”
这句话是天成没想到的。在他的意识里,刘家这块大石头会很快就会崩解的,最多也就是他们这一辈人的事,他没想到后辈们还有人会继续留恋这个大家庭。
又一天,大队里开会,传达了一项建设居民点的新政策,准备先在李家湾湾村试验,试验成功后再逐渐。其他的村子先自行讨论,如果村民同意,再修。
这个消息引起了刘家岭人激烈的争论。那些已经修好了新房子的人们都反对这种把全村人集中起来的方法,认为集中在一起矛盾多、空气差、地盘太小连个树也栽不了,甚至有人还说大家晚上互相都能听得见那种肉碰肉的声音,总之是反对,实际上是不想再花钱另修一座新宅。而那些孩子大了迫切需要修一座新宅的人们则极力赞成,他们说外面现在早都修起了居民点,一家挨一家整整齐齐,就是串个门都方便的多。
闹腾了好些天,最后大队决定不统一要求,说村里愿意修就自行去修,大队再也不统一平整地基、不统一规划道路、不统一征地,这实际上就是不管的意思。
这一指示一出,刘家岭人立刻就分成了两大派,一部分有眼光的人要把新村修到紧挨公路那里,理由是那里交通便利,出行方便;另一部分人则要把新村修到塬畔上,理由是这里离老宅更近,山上塬上都能兼顾。这两派人又争争吵吵地闹腾了几天,最终没有统一思想。最后大家都干脆各干各的,谁也不再提居民点的事了,而是你想把新宅修到公路边上,那你就自己去和别人商量兑换土地,自己到大队里宅基,如果你要把新宅修到塬畔上,那也是你自己家的事。一时间,刘家岭人好几家都开始动工,公路边上也开始了,塬畔也动工了,一时间挖得沟渠纵横、土堆乱冒。
刘家家族里也有人开始了这种修建,这就是天家和天鹏。
天家放了假后本来是住在学校的,听说村里要修居民点,就匆忙跑回来。他决意要把新宅修到公路边上去,但他在公路边上却没有地,而且,刘家岭村靠公路的地面也只有二百来米长,这二百来米如果按照新宅的大小只能够修十户人,不过好的一点是现在动工的也只有五户人家,他们一家挨一家,从西头开始,直往东排了过来。现在剩下还没被兑换的地只有天有家的了。
天有本来也想给自己留一个宅基,但想到自己可能已没有力气再修一座新宅,就同意和天家兑换。
这个时候天鹏也回来了。这个他十达殁了都没回家来的领导,听到村里要修居民点的消息后竟不顾“公务”缠身,从很远的红羊镇跑了回来。
天有也得给他留一块地。
晚上,“满塬红”专门到天有家里来,除了给她自己想兑一块外,还劝天有也给他自己留一块。她说:“你不修,不代表将来建平不修,公路畔就那么一点儿地方,眼下有些人还没有看到那块地的前景,你要是这个时候心一软,都给了别人,再过几个,估计你想修都没地方了。”
天有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最后,在几个人的劝说下,终于给他自己留了一块,也给“满塬红”留了一块。
现在公路边上只能再修一家了。
天有把他的那块以前很规整的地兑换得七零八落,分散在塬上各处,而且每块的面积都缩小了。有人就说天有守不住家业,还有人说原来觉着他还可以,怎么越混越没出息了,那么好的一块地,让他给弄成了个四不像。
天有没理这些,他怎么能惹得下他的这些兄弟呢?至于“满塬红”,天有觉着自己亏欠她很多,给她兑换一块地又有什么不妥?
砖场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天有也慢慢地适应了,除了累,他觉得自己的肌肉结构也已经发生的变化,脂肪少了,精肉多了,但是脸相上却显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苍老来。他已经完全又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这一点天有并不难过,他本来就是一名农民,户口簿上写得清楚,他就是再怎么努力,他还是个农民。
八号,砖场里给天有发了半个月的生活费。这是天有回到刘家岭后挣的第一笔钱,他很高兴,领着两个孩子到镇上去,先给他们理了头发,又给他们一人买了一身夏装。他现在已离了婚,不但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同时他也要担当起当每亲的责任。他走在街上,看着人家的孩子家全人齐的模样,不由地又想起以前的婚姻,但后来还是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领着孩子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