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腊月继续说:“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就说,别不理我,在这里我又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只能认得你,你要把我卖了,你就卖,你啥话不说。这都是我的命。”说着,就呜呜地啜泣了起来。
天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院子就这么大,这是夏天,大家又都开着窗户,谁家看什么电视剧都听得一清二楚。她这一哭,还不成了明天大家的笑柄。就急忙劝她说:“他姨,你别哭了,你看你这是干啥嘛。我刘天生再不是人,说过的话还是记得的。当初我答应了要照顾你们娘儿俩,那我一定就会做到。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周腊月抬起泪光莹莹的眼睛,“那你为啥这几天不到我那里来?”
“我……”
她这一句话把天生给怔住了,天生真想不出该编个什么样的谎话来回答。只能红着脸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先别哭。”
周腊月侧过脸去抹着眼泪。
天生一看没办法,想过去到她的跟前劝他吧,又揭不开这个面子,不劝她吧,她老这样哭怎么成?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周腊月哭的时候很诱人。她的头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圆滚滚的肩膀随着啜泣一抖一抖,还有那半袖里的胸脯。这些,让天生的心很乱。
那一夜,他们在一起了。
天生感到自己作了对不起家人的事,很羞愧,但又不敢在人面前表现出来。为了掩饰,还得像往常一样去她的店里帮忙,还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和其他人说话。那种当演员的滋味真不好受。
然而,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当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如果说第一次人的心里还有害怕或者是负罪感,那么,到了后来,这些感觉就都会消失殆尽,留下的,就是想着如何去掩饰或者是如何将这种非正常变成正常。
天生现在就变成了这样。他给老婆按时寄回去了些钱,并给她打电话说今年帐不好收,要她省着点花。她老婆也没说什么,让他在外面照顾好他自己。两个人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各自说着骗人的鬼话,都尽力地维持着那个名义上的家。
当从老婆那里听到一切平安的时候,天生觉着自己的好日子来了,原来一个人抛开了家庭的束缚后,还可以过得这样滋润,怪不得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出轨者或者是偷情者。天生为自己活开了而高兴。这一高兴不得了,他的生意、周腊月的生意,都因为心情的变他而更加火红了起来。
“要不,你把那些吊篮卖了,咱们俩专门经营餐馆,你看行不?”一次温存过后,周腊月试探着问他。
“那怎么好?要是我把吊篮卖了,消息传回到我家里去,怎么办?”
“你就那么怕你的那个老婆么?”周腊月刚一说完就意识到了错,急忙又说:“只要能把钱挣着,为什么一定要干那种危险的活?上千斤的东西上上下下,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呢。”
天生从她的语气里隐约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却总是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这个你得让我好好想一想。”
周腊月一心要把天生变成她的男人,甩开膀子施展她的本事。平时好吃好喝侍候他,有时,还让他领着妞妞到附近的公园呀,游乐场呀去玩一玩。天生被这种家庭似的生活给迷住了,几乎忘记了外出的辛苦与寂寞。
过了些日子,周腊月给天生说她有了。把天生惊得差点从她的肚子上跳到了天花板上。
“你紧张什么?都四十几的人了,像没经过事儿似的。”周腊月看着他巨大的反应,掩饰着内心的高兴。
“我怎么能不紧张?咱俩一直不是……?”
“一直不是什么?”周腊月说:“这种事谁能说得清,他要来就来了呗。再说,咱们又不是养不起。”
“你,”天生像泄了气的皮球,声音低下的说:“你说的到是轻巧。”心想自己这一下是把事给弄大了。
两个人都不言语。天生心里是对未知的恐惧,而周腊月却是暗自高兴。
“咱们能不能?”天生用商量的口气问周腊月,“咱们能不能把他打掉?你看这咱们俩都没准备好么。”
“你看着办吧,”周腊月冷笑一声,“你不想要他,你就走,我要把他生下来。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我还想再要一个男孩呢。”
说到男孩,这戳到了天生的软肋。天生就兰兰这么一个女儿,他很早就想再生一个男孩,但是每年回家的时间就那么多,天不遂人愿,却总是怀不住。这他也没办法,老天不给你儿子,你从哪里得来他呢?
他其实不知道的事更多。他老婆也想要个儿子,老是以为他已经没生育能力了,就想借腹生子。当然,这话她可没给天生说过。这才和那些村上的、镇上的干部们勾搭上了。但是长时间的借种之后,她才发现,其实是她自己怀不上。一个女人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对她来说。那是多么惨忍的一件事啊。她哭了很长时间,后来也想通了。不生就不生呗,自己不生了,就得把家庭好好地维系下去,至于其他的,天生不在,就让别的男人来当替补吧。
就这样,当天生在外面打拼时,家中的炕上却总不时地有这样和那样的“表兄、表弟、兰兰她姨夫”等“亲戚”来帮助她干点“家务活”。她装得很像,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家亲戚多,却没想到这一点。如果不是天有那次进门正好碰上,刘家岭是不会有人知道什么的。然而,天有被她拿捏住了,不敢说,不过,就是让天有出去乱说,他也不会的,他不是个拉闲话的人。
天生现在面前忽然有了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一个男孩,一个他自己的儿子。
一时间,家庭、相好、自己的儿子,这三个方面在他心中的轻重开始了一番较量,是要家庭,还是要儿子?是要相好,还是要家庭?
天生的头大得不得了。周腊月看他那个样子,偷偷地笑了一下,说:“看把你作难的,我只是有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别费你的脑子了。”说着,就把光身子的他又拉倒在床上,贴在他身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