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火树铁流2015-10-27 13:193,525

  一天晚上,天有在鸡舍里转了几圈,现在他的这些鸡娃已经有半个碗那么大了,在他的精心侍弄下,一个个活泼可爱。天有看着欢喜。但是,欢喜的背后就有了忧愁,眼看着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背债的人了,那点儿积蓄早已被弄光花尽,还欠了银行两笔贷款,如果这些小东西不能够在两三个月之后就给他带来效益,那么他的人生将要走上一条靠力气还债的道路,那是谁也不愿意的。毕竟,如果要靠打工把信用社的这四万元要还上,至少得在外面去辛辛苦苦地干上两年,这中间还不算家庭开支。家庭,想起这个,天有的心里就不由地一阵阵地发愁。两个孩子都大了,老婆却不回来。天有想起他的老婆张彩娥,心里就一肚子的火。但这股火过后,他的男人的本能又让他不由地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满塬红”,一会儿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天生老婆--他的那个嫂子,女人的身影在他的脑中转来转去,令他神慌意乱。

  去他妈的,自己把人都活成这样了,还想那些干什么?又不是没有后代,我的两个后人不比别人的差。

  他把鸡舍里的通气窗都挨个检查了一遍,这才关了灯,出了鸡舍。

  东边天上升起一轮圆圆的月亮,银色的光芒洒向大地,大地上一片安宁。这是在山上,好些人家的梯田里都长着些杂草,现在的庄稼人好多都把山上的地撂荒了,因为种山上的地太费劲,又没有多大的收成,还不如把塬面上的地侍弄好,既省劲又有好收成,另外,这些年打工的人多了,家里也没了丁当劳力,山上的地自然是种不成了。

  天有出了他的鸡舍,站在坎塄边上,看着被月光照亮的山沟,他也看到了他十达的新坟,在淡淡的光雾里,孤独地蜷缩在天明家的那块地里。

  “天有,你在这儿干啥呢?”

  天有一惊,转身看时,却是“满塬红”。

  “这黑天半夜的,你咋来了?”天有不由地来了一句。

  “我来看看不行么?”“满塬红”被天有的这句问搞得不好意思。她的脸发烫。不过,在月光下,谁能看到人的脸红了没有?

  天有其实内心里也渴望来个人。这是在山上,鸡场里就他一个人,他老妈陪着两个娃娃在家里睡。一个人呆的时间长了,就渴望有伴儿。但他刚才的那句话问得也有些过分。你说这黑天半夜的,她咋来了?这话不明摆着骂人家“满塬红”发骚嘛。

  天有也为刚才的话感到后悔。他急忙起身,让“满塬红”到鸡场里面去坐。

  “不了,咱们就在这儿坐坐也好。看看月亮。”

  “还是进去吧?外面哪有坐的地方。”天有其实是害怕他新殁的十达在山下看见他和“满塬红”在一起。

  两个人进了鸡场。天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大门从里面闩了。“满塬红”到是不在乎他的动作,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进了天有的宿舍。

  宿舍的灯光很亮很刺眼,这让两个人都觉着尴尬。

  “满塬红”在宿舍里看了看,见只有一个凳子,就在天有的床上坐了下来。

  天有给“满塬红”倒了一杯水,问她喝不喝。

  “满塬红”说你放在那儿吧。

  天有只好把水放在桌子上,偷偷地瞟了一眼“满塬红”。由于天热,她今晚穿了件纱质的衬衣,粉红色的七分裤,薄薄的衣服把她的身材全都出卖了。她低着头,伸长了脖子,眼光集中在她那两只轻轻踢动的脚上,她的脚上穿着短根的凉鞋,也是粉红色的,里面是肉色的袜子,这使得她的腿看起来光滑而修长。

  天有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可不想这么干坐着,失了主人的礼节,就说:“辉辉呢?睡了吗?”

  “睡了,他明天还得去上学,”“满塬红”心不在焉地答道。

  天有不知道再说些啥才合适,急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他从绷绳上拽下毛巾,坐在凳子上擦了。

  “怎么?你热得很?”“满塬红”强装出一丝笑来,问他。

  “哎,真热。你不热?”

  “满塬红”抿了抿嘴,作了个笑的表情。等了一会儿,她问:“天有,人家说那两天来给你帮着上鸡的那个女人是你新瞅上的对象,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天有觉得很意外,“那是人家西安场里的技术员。你别听人胡说。”

  “那你们两个在这鸡场里单独呆了那么多天,就没一点啥情况?”“满塬红”竟然把这话都说出来了。

  这种玩笑,要是在男人和男人之间,或者是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说都不为过,但这是一男一女,说这话不是明显的性挑逗么?

  天有急了,摆了摆手说:“你别瞎猜,你看我刘天有是那样的人吗?你就是给我个大美女,放在我面前,我都没那个胆子。”

  “我不信,”“满塬红”“哧哧”地笑着,脸上荡着红光。

  “你不信?不信我也没办法。真的,我这人老实着呢。”

  “你老实我是相信的,不过,这男人,有时候还真说不准。”“满塬红”又笑了,这次是大胆地在天有的脸上瞅了几眼,瞅得天有的心“腾,腾”的。

  ……

  “天有,你看我眼里这钻了个啥?”“满塬红”忽然揉了几下眼睛。

  “咋了?”天有还以为是真的,就急忙过去给她看。

  “满塬红”忽然伸出胳膊,搂住了天有的腰,把头紧紧地贴在天有的胸膛上。

  “表婶,快松手,这叫人看见就不得了了,”天有试着逃脱,但“满塬红”的力气很大。

  “天有,你不知道我多想你。”“满塬红”喃喃地说。

  “表婶,你胡说啥呢?快松手,咱可不敢胡来。”

  “你就一点都看不上我么?我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不是不是。”

  “满塬红”不理会天有,低声地啜泣起来。

  天有最怕女人哭,这也许是男人们的通病。人们都说女人的眼泪是最令男人致命的武器,我看是真的。

  天有的两只手半举在空中,他真想却摸一摸“满塬红”那棕红色的头发,真想把她搂在怀里,也真想……但那都只是想。

  这是在刘家岭,周围都生活着他的亲们党家,他不敢,他怕被如洪水般的唾沫淹死,再说,就是他不怕,孩子们怎么办?大人的行为有时会给孩子造成一生的伤害,他总不能让两个孩子成为全村人的笑柄吧?他思前想后,硬生生的将蠢蠢欲动的老二压了下去。

  “满塬红”搂着天有,哭了一阵,终于平静了下来。

  “天有,你别笑话我。”

  “我,怎么会呢?”天有觉得嘴里发干,说出的话也是干巴巴的。

  “我这人吧,名声不好,但我不胡来。”“满塬红”松开了手,把头扭到旁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片纸来擦了眼泪,又捏了捏鼻子。“辉辉他爸走了这么多年了,我骗人说他进了传销,那是假的。这话我对谁都没有说过。他其实早殁了。”

  “啥?”她的这句话让天有比刚才还震惊。他不由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听她说。

  “他是出了车祸。过大街时被货车碰死了。”“满塬红”说这话时抬起头来,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到了那条大街。

  “我们刚在饭馆里吃了饭,他前头走,我在后面结帐。我听得一阵刹车声音,还听到了人们的惊叫。我跑出去,他就那么软囊囊地躺在车边上。”

  她说到这里没再往下说。等了一会儿,笑了一下。

  “他走了,我能怎么办?那个时候两个娃娃还小,辉辉三岁,娅娅才刚隔奶,我一个拉不过来,到现在她还在她外奶奶家里长着呢。”“呜呜……”她哭了,两个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悲痛而压抑。

  天有多想伸手去搂住她,给她安慰。但他不敢。

  天有不知道这些,但他现在明白了她的作难,没有老人帮忙(辉辉他爷他奶奶早都殁了,那个时候“满塬红”还没嫁到刘家岭来呢。)的日月是个啥滋味,他能想像得来。也真难为她了。

  “我不和街上混混们打交道不行啊。”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说,“寡妇门前事非多,我不找个靠山,村里的人就会欺侮我,我怎么能把两个娃娃拉扯大?人们都骂我不要脸,骂就骂去吧,只要我自己是干净的,只要我的两个娃娃长得好,我啥也不在乎。”

  这是天有没想到的,原来她的名声是这样子变坏的。

  “我名声不好,但我不胡来。”她又强调了一次,“我和混混们打交道,但我不会让他们占我的便宜,他们我还看不上。”

  天有真的不知道该说啥了。他想起自己的老婆,那是个啥人呀?身边的这个女人为了孩子,啥都能忍,但她呢?心中怕根本就没有孩子吧?

  “表婶,这些我真不知道。我原先……”天有忽然觉得自己险些说错了话,急忙改口,“我原先还当我表叔真的进了传销。”

  “我这么说,两个娃娃至少还觉得他爸活在世上,至少别人也不会欺侮他们。我要是说他不在了,娃娃就没了精神么。”

  天有明白了。他啥都明白了。只是自己,现在却不能和她好。

  然而,这是个没有别人在场的二人世界,外面静悄悄的,那些鸡娃都睡了,远处有几只狗无聊地吠叫着。

  天有真想抱住她。

  ……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满塬红”说她得回去了,辉辉一个人在家里睡着呢。

  天有送她,出了门,她又叮咛天有不要把这事说出去,“我相信你才说给你听。”

  天有说他不会的。

  以后的日子,两个人有意或是无意地就常在一起,天有帮她,她也帮天有。建平、梅梅、辉辉他们三个也常在一起玩,大家都很开心。

继续阅读:一百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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