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时间,继军事革新在江南大举实施以后,民政革新就又拉开了帷幕。
大约两个月以后,已是八月下旬的时候,各项军政革新都基本已经上了渠道,需要袁惠新亲自过自的事情已经渐渐减少,终于使袁惠新可以抽出空来查看一下最近革新的成果了。
由于未来不久就是征战中原的大战,所以袁惠新对骑兵的发展是最关心的。当下便准备先去潘阳湖边的杜杲陆营训练基地看看具体的训练情况。临行前,忽地想起一事,便令风骑军唤来刘铭。
袁惠新走到案桌前,拿起一张地图,摊了开来,招呼刘铭过去围看,道:“这是北边的地图,你来看看,当我等北上之时,该如何防备鞑靼人!依朕看来,鞑靼人几十年生养,又把金人击败,手中精锐,除去步军不说,但骑兵就有二十万左右!若是今年南下,因金国未平,该不会举国来攻,想来能出动的骑军也就十万左右,若是平分两路,也就每路五万骑军,配上步卒,每路该也有十万大军左右!”
刘铭不由色变,二十万大军大举进攻,若处之不当,该不难有灭国危亡!
袁惠新见状,呵呵笑道:“刘将军也不用过于担心,依朕猜想,鞑靼人这几年才与金国大战几场,元气虽说不上大伤,但没有几年时间也无法恢复过来,加上北边天冷,若待灭金之后南下,时以深秋,若是一两个月战事未有进展,想来也要退兵的了!难道我们连抵挡两个月的信心都没有吗!”
“有!”刘铭年轻,一下子给激起了情绪,“陛下,不说两个月,给末将时间,就是把鞑靼人灭了又如何!”
“时间!”袁惠新叹道,“时间,给朕十年时间,就十年,把国内稳定下来,休生养息,好生一番不止,灭蒙又有何难!可惜,时间不等人呀!”他确实是有远大抱负的,但脑子还清醒着,蒙古国新生,完全保存着游牧民族骑掠的特性,如是给他十年时间,把国内发展起来,而蒙古国经过十年的稳定,想必也安然享受那城池带来的安乐了吧,一个游牧民族,没有游牧特性,建起了城池,还能保存那特有的骑射之术么?历史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如今被蒙古步步紧*的金国,还有之前的被金国灭掉的辽国,再之后被明朝灭掉的元朝!莫不过如此呀,所以袁惠新有了个十年计划,给他十年,他就要把历史进程给颠覆过来!
刘铭闻言叹道:“陛下天纵其才,年纪轻轻,看起问题来,比臣还要有远见,臣佩服!”旁边的两将远离西北,远离朝廷,对这形势就更没有发言权了,也只有点头的份。
袁惠新倒没有得意之色,他从后世而来,有着领先这个时代差不多一千年的眼光,若纸上谈兵的本领都没有,那就惭愧了当年猛泡军事网站论坛的工夫了!
忽地帐外有兵来报:“报皇上,秦丞相前来晋见!”他闻言大喜道:“九韶回来了么?快快有请!”这时帐外步入一人,仍是那般清瘦脱俗语,养尊处优、面容深沉的样子。袁惠新急忙起身相迎道:“一别数月九韶风彩依旧,令惠新颇感欣慰!丞相辛苦了,快快请座!”
秦九韶见袁惠新如此敬重,风尘仆仆的脸上也自微微露出一股笑意道:“皇上言重,此是臣本份,何必言谢!”便自在袁惠新左手坐下。袁惠新笑道:“福建战事如何?”秦九韶道:“我来时,帝国军已经攻取福州、仙霞关、泉州等地,大局已定。蒲寿庚等人弃福建逃奔广东而去。”
袁惠新大喜道:“此次若非九韶指挥帝国军趁势进攻福州,截断蒲寿庚退路,我军想全歼宋军还真非易事。九韶当记一大功也!”诸将也自佩服,交口称赞。
“过奖,过奖!”秦九韶谦虚地道。
这时,一个太监进来禀道:“启禀君上,秦松大人求见。”
袁惠新微一颔首道:“请!”
那太监应道:“是!”退了出去。
闻秦松求见,袁惠新忙命人唤他入殿,疑惑问道:“文表此番赶来,莫非秭归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秦松微笑道:“秭归无事,荆州有事矣。”
袁惠新讶然道:“这里战事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文表此话有何玄机?”
秦九韶、张伟也讶道:“文表莫要再卖关子,有事还是直说吧?”
秦松摇头道:“晚饭之时自然知晓,还请皇上勿急。”
袁惠新看他一副神秘模样,挥挥手气道:“文表既然要卖关子,也只好由得你了。”
秦松神秘一笑,象极了一个神棍,把张伟拉过一边窃窃私语。
张伟听了他的说话后,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纳闷地走了出去。
袁惠新发觉秦松的眼神中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心中觉得情形有几分异常,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终于到了晚饭之时。按照惯例,袁惠新与手下的亲信大将在大殿之中共同进餐,袁惠新自然坐在首座。敬过两杯酒后,众将各自用餐,袁惠新因惦记着秦松所言之事,心中有事,自是没有什么胃口。
正暗自心中琢磨,忽闻殿外红光闪耀,人声鼎沸,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众将纷纷让手下卫士出去看个究竟。
眼看殿中仅余诸将和随侍之人,袁惠新心中一动,正要说话,秦松已经起身大喝道:“给我拿下。”顿时殿内随侍之人纷纷拔出刀剑,挟持住众位将领。更有四个壮汉拔出刀剑来到袁惠新的案前,一齐抵在他的面前,刀剑锋刃寒光闪烁,离袁惠新颈项不过毫厘。
一时间猝不及防下,众将纷纷惊怒大喝,但形势显然已经一边倒了。
袁惠新又惊又怒,大声喝道:“文表,你要造反么?”
秦松缓步来到桌前,丑陋的脸上显得几分阴森,面无表情道:“不是我要造反,而是你要造反。”
袁惠新强按心中的怒火,斥道:“休要胡说,你如此胁迫我与诸将,不是造反是什么?”
秦松冷冷一笑,将一张白帛丢在袁惠新面前,道:“皇上,你自看吧?”
袁惠新伸手捡起那白帛,眼光平静地望向此刻已有些陌生的那张丑陋的脸庞。秦松见袁惠新如此镇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袁惠新低头望向白帛,只一眼便是脸色大变,再难维持镇静从容的举止,拿住白帛的双手筛糠般抖个不停。
秦松看到我的脸色,叹道:“记得属下以前曾和皇上说过,自古功臣和帝皇之间难以善终,一向都是无所不用之极的。皇上心地善良,原本可以是个例外,但到底也没有逃脱这个规律。眼下,大宋皇帝许我为新州王,荣华富贵,世袭罔替,唯一的要求就是杀掉皇上。白帛密诏之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为了子孙后代着想,我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皇上。”
殿中张伟将军闻言怒骂道:“无耻小人,难怪今日你令我把皇上殿外之兵调往了他处,原来竟是妄图弑主。我好恨,竟然如此轻信与你。”
老将杜杲不顾架在颈上的两把刀剑,破口大骂道:“文表小贼,皇上一向对你信赖有加、重用赏识,你为贪慕荣华富贵,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秦松面无表情,冷然道:“我听从大宋皇帝的命令,除去欲篡位谋逆的反贼,何罪之有?”
秦九韶闻言冷笑道:“你以为你杀了皇上和我们之后,这殿外的十万大军能放的过你?宋帝能放的过你?”
秦松冷哼一声,从怀中又掏出两面白帛,举过头顶:“此事皇上自然想到了。临行前,还特意赐予了我一道恩旨,凡不再从逆、愿归顺朝廷的将领一律官升三级,士兵领三个月饷银。为安我心,也给了我一道密旨,给我的承诺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以宋主之名立誓永不食言,兄长还是不要为我担心了。”
众人争吵之间,袁惠新捏着手中的白帛怔怔发呆。袁惠新能够认出,这白帛是宋帝亲手书写的,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尖锐匕首,深深地刺在了他的心里。
袁惠新心中一股忿忿不平之气直冲脑海,他想大喊,他想大笑,他想疯狂地发泄出他心中的所有怒气,袁惠新想大声地质问上苍: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殿中张伟、杜杲等将犹自骂声不绝,无奈双臂被缚身后,颈中刀剑相加,空骂又有何用?
秦松不再理会众人叫骂,把狭窄的双眼死死盯在袁惠新的脸上,注意着他表情变动,见他放下密诏,表情有些异样道:“事已至此,皇上还有什么话好说?”
袁惠新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强按下心中翻天倒海般的情绪,按案前屈,望住秦松的双眼惋惜道:“汝知吾!失去天下朕并不后悔,朕只后悔失去了朕的文表啊。”
秦松闻言身体微微颤抖,突然眼中涌出泪水,拔起手中长剑向袁惠新面前席案狠狠砍去,边剁边喊:“痴人啊,痴人啊!失去文表一人有何叹息,皇上心中装着的应该是天下,是天下啊!”
袁惠新与众人瞠目结舌,望向势如疯虎的秦松。
秦松狂剁七八下后,发髻凌乱,踉跄后退两步,剑尖垂地,冲众叛军狂啸道:“你们都退下,都退下。”
手持刀剑的众叛军面面相觑,犹豫半天还是依言放开了众将。众将连忙互相解开了手上绳索,奔步上前围在了他的周围。而众叛军则聚在秦松身后,形成对峙之势。
秦松此举放弃了原本的大好形势,令人不知其意欲何为。一时间,帐中之人都把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
秦松此时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人的举动,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大声喝道:“皇上,你自新州起兵以来,每战必胜,威望权势无人可及,怎能不为人所忌?此皇帝难和功臣共存之根本也。然皇上心怀善意,优柔寡断,只是一味忍让,这本就是自取灭亡之道啊!今天,属下以死相谏,皇上休再自误了。”言罢,竟然举起手中长剑向颈中一横,顿时血光四溅,倒在了地上。
殿中寂静无声,只有四周的火把时而发出噼啪的声音,众人皆目瞪口呆地望着已倒在血泊中的秦松。
袁惠新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全身血气都往上冲,眼泪止不住地就狂泄而出。快步赶到血泊中的秦松身前,双手颤抖地把他的身体搂在了怀中。
身前众叛兵见此大变,无不目瞪口呆,互视之下,陆续丢下了手中的兵刃,跪在地上请罪。
他哪里还有心情理会他们,只把目光集中在那张已失去了血色的丑陋脸庞上。袁惠新颤抖着用手抹去溅在他脸上的血迹,颤声道:“文表,你为何要这么做?你这么会这么傻啊?”
秦松气息已经微不可闻,微张双眼看着我,口中断断续续道:“皇上,莫要,再,迟疑了,出,兵……”
秦松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最后一个字,头部一歪,靠在袁惠新怀中停止了呼吸。
袁惠新把秦松紧紧搂在怀中,泪水难以控制的滑落脸庞,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了整座行宫:“文表,文表啊……”
第二天清早,一夜未睡的袁惠新呆呆地坐在案前,身上是刘铭为他披上的一件单衣。刘铭手扶剑鞘站立在袁惠新的身后。
很快,张伟、杜杲、杨巨源、秦九韶等人走进殿中,在袁惠新面前跪下施礼。
袁惠新挥了挥手,让他们起身,淡淡道:“张伟将军,朕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吧?”
张伟眼中布满了血丝,估计也是一宿未曾合眼,抱拳道:“都办妥了。我已经将跟随秦松叛乱的众人暂时囚禁在秘密所在,保证不会泄露半点风声。至于当时殿中众将,都是皇上的心腹之臣,我已告诉他们皇上的意思,他们都知道怎么做了。”
袁惠新点点头道:“不要难为他们。等我回来再另行处置。”将头转向杜杲:“杜将军那边呢?”
杜杲躬身,一脸肃然道:“属下已经连夜精选了三万骑兵,一律是一人两马,只带十日粮草,如果日夜兼程,九日即可抵达荆州,随时可以起程。”
袁惠新点了点头,道:“传令三万骑兵立即集结,由杜杲、杨巨源将军率领,马上出发,朕要亲赴秭归了结此事。”
杜杲、杨巨源应诺领命出去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