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張行信的面孔已经扭曲变形,眼中喷着火焰,两手紧紧攥着副將完顏真的襟口,巨大的力道让他的呼吸都变的艰难起来,“你说什么?完顏大人怎么了?”
“大人……完顏真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回道,“完顏大人,完顏大人……归天了!攻打濟南……的大军……全…散了!”
完顏真断断续续地描述了自己所知道的经过。
听完后,張行信整个人如同在一瞬间失去了灵魂。
曙光已经出现,胜利近在眼前,却又在突然间化为乌有。就好似一个巨大的泡沫,虽然在阳光下显得那么鲜艳,那么美丽,但下一刻或许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数万将士的疏死奋战,数万人阵亡的沉重代价,最终换来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完顏真长叹一声,張行信也不多说,挥手让一个親兵跟着完顏真去汴京传令调兵。
在稍稍地缓解了一下城内的缺粮状况后,張行信随即便派完顏真率五百骑兵前往汴京求援,只不过就在完顏真出发后的第十天,他便已带着从河北大名府趕来的完顏承裕赶出现在了張行信的面前。
两边会合后,張行信越想越不是滋味,派出去的斥侯很快有了回报,袁淵和袁惠新合兵一起,转回彭城了。而袁弘的兵马早就在回徐州的路上了,帝國军没有紧追不舍的样子。再确定了后无追兵,前无阻拦后,張行信让残军先回青州,他自己却带着完顏承裕直奔燕京。
在撤军的路上,張行信通过分析,也明白了濟南的袁弘军人数不是很多,帝國军这个时候不可能有大部队对自己进行围剿,但是袁惠新也真厉害,派出把守这方的将领都是他的心腹,而且都是跟随他多年,很能打仗的人。所以,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实力(还不用说,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实力),不可能再对袁惠新的后方带来什么威胁。要想报这个仇,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了。正因为这样,他顾不上休息,就跑去了燕京,找胡莎虎借兵。在他看来,趁袁惠新一时间不能从山東的战场上脱身,只要胡莎虎肯出兵南下,自己就有把握收復山東,甚至兵*徐州。
徐州城外,驻军大营,袁弘麾下的本部人马已经补充到了三万,其中大半都是去年征山東时打过恶仗的老兵,而那些新招募的士兵也全都是徐州的良家子弟,再加上定远,彭城,淮南的人马,他如今手上握有的兵力足有十万余。
“都给我好好地练,将军已经发过话,凡是练优异者,可补为军官。”校场上,楊克家大着嗓门喊道,如今的他虽然性子依旧火爆,不过却少了几分鲁莽,多了几分稳重,毕竟那给关起来每天抄书也不是白抄的,起码孔夫子他老人家的几句话,他还是记下了几句。
烈日下,校场上那些从军的良家子弟一个个都是挥汗如雨,不过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他们从军不仅是为了军饷,另外也是憧憬袁弘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上柱国大将军,在军中,袁弘的地位已然被神话了,在那些老兵的口口相传中,袁弘就是军神。
“参见将军。”袁弘进了军营后,当值的李祥却是连忙带人相迎道,袁弘每日都会来军中巡营,只是没想到今日却来的这般早。
“这楊剋家,倒是有几分大将样子了。”隔着妥远,袁弘便听驯顾传来的声音,不由朝身边的李祥笑道,看到楊剋家不再似过去那般,而是变得沉稳起来,他也是心中高兴。
“将军,楊将军这些日子的确是变了不少李祥亦是在一旁感叹道,原本楊剋家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总是会惹些事情出来,不过自从趙範从定远回来,代管军纪以后,楊剋家给着实狠狠关了几回禁闭以后,人变得沉稳多了。
观看了半个时辰之后,袁弘离开了军营,如今练兵一事,军中已经走上了正轨,士官制度也建立了起来,用不着他处处*心,他如今只需要抓着自己一手建立的“羽林军校,即可,每隔三日便为那些表现优异的军官上课。讲些兵法。
李祥这个人虽然能力一般,但练兵还是不错的,这三千精兵不但训练有素,而且装备也不错,居然还有五百弓箭手。
此时,劉元珍的五千風骑军士兵已经集合完毕,正在远处待命。
而一见袁惠新等人登上了城头,便有一个传令兵来到城下敬礼说道:“启禀皇上:風骑军集合完毕,请指示!”
袁惠新回礼说道:“可以*练。”
趙範等人一见袁惠新和传令兵做出的古怪手势,均暗暗称奇。不过,一见風骑军那整齐的队形,高昂的斗志,冲天的杀气,便都叹服不已这边袁惠新在城头上下完军令,那边劉元珍便在阵前举枪说道:“*练飞射!”
劉元珍的话音一落,風骑军便迅速的排成了五条长龙,弓箭上弦,屏息待命。动作整齐划一,颇具章法。
见風骑军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变阵,趙範等人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赞叹風骑军的训练有素。
“第一营,飞射!后四营,依次准备。每人五箭,不得落空。”
劉元珍说完,第一条飞射长龙便开始奔腾了起来。
風骑军没有使用箭靶和草人,而是砍伐了二百个木桩作为*练飞射的对象。
于是,二百个木桩,便在城外一片广阔的空地上远远的围成了一个圆形的木桩大阵。
随着一阵急促的雷鸣般的马蹄声,第一营風骑兵便来到了这一排木桩的面前。
拉弓,放箭。
拔箭,上弦,拉弓,放箭。
再拔箭,再上弦……
几个动作干净利索,流畅自然,如行云流水般的一气呵成。
“得!得!得!”
“砰!砰!砰!”
“笃!笃!笃!”
马蹄声,弓弦的响声和羽箭扎入木桩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曲美妙的交响乐,让城头上的众人如痴如醉,胸胆顿开。
而一见城外有热闹,徐州城的很多百姓也都陆续的出城观看風骑军的*练,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第一营風骑军士兵掠过木桩大阵以后,后四营的風骑军士兵便也接连跟了上去,呼啸而过。
片刻之间,五千風骑兵便围着木桩大阵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地。而五千風骑兵,每人五支箭,一共两万五千支羽箭,也都钉在了这二百个木桩之上。
只是片刻之间,那二百个木桩便被羽箭装饰成了二百个刺猬。
趙範等人,一见到如此华丽的进攻阵法,都吃惊不已,愣在了城头上,而袁惠新和馬鈺却只是微笑不语。
这时,劉元珍又举枪说道:“各营后勤兵上前取回剪枝,统计战果,每营四十根木桩。”
劉元珍说完,便有五队后勤兵上前去清点剪枝,统计结果。
片刻之后,便有一个传令兵向劉元珍禀报:“启禀将军:第一营统计剪枝八千四百五十一,第二营统计剪枝六千二百二十四,第三营统计剪枝四千零五十六,第四营统计剪枝两千六百三十八,第五营统计剪枝三千六百三十一,共两万五千,无一落空。”
城头上的众人虽然离劉元珍较远,但是,他们还是清晰的听到了这一连串的数字,尤其是最后的一句“无一落空”。
接着,劉元珍又道:“向皇上汇报战果。”
随即,便有一个传令兵来到城下,向袁惠新敬礼说道:“启禀皇上:風骑军飞射结束,无一箭落空,请指示!”
袁惠新回礼说道:“准确有余,速度太慢,以后改进。*练下一项。”
“诺!”那个传令兵又敬了一个军礼,便转身打马而去。
这时,楊剋家转头对袁惠新说道:“皇上,两万五千支箭,无一落空,这是神技啊。皇上为何还要求以后改进呢?”
袁惠新笑道:“飞射兵法,主要是轻骑兵用来突袭乱敌之用,准确率不必要求过高,关键是速度和频率。放箭的速度快,频率高,羽箭密集,敌人自会慌乱,阵形便会松散。这时,重骑兵再雷霆一击,胜局便可定矣。若是注重准确率,自然会影响放箭的速度和频率,这样,对敌人的打击力和威慑力自然会降低,从而,乱敌的效果便不明显了。”
听了袁惠新的一番解释,楊剋家便心悦诚服的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这时,劉元珍又下令说道:“*练打食!”
军令一出,五营風骑兵便扬起了马刀,如穿花蛱蝶一般游走于木桩大阵之中。
一边呐喊,一边不停的劈砍着这些已经千疮百孔的木桩。
而站在城头上,众人见風骑军的阵法很是玄妙,都瞪直了眼睛,聚精会神的观看,生怕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只见五千風骑兵已经把这二百个木桩围在了阵中,象一个巨大的漩涡把这二百个木桩包裹了起来。在飞扬的尘土中,一队队風骑兵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
杜范看了片刻,忽地说道:“風骑军外走五行,内踏八卦,此阵甚为玄妙。”
袁惠新点头赞道:“想不到子遠竟如此深知阵法。此阵便名为五行八卦阵,外走五行,内踏八卦,为風骑军打食之阵。运用此阵,轻骑兵的机动能力便可以充分的展示出来,声东击西,应左而右,令敌人防不胜防。”
風骑军一阵走完,二百根木桩绝大多数都被马刀砍碎了。
等風骑军再次变阵回到原地,众人便又是一番赞叹。
可是,就在这时,却见一个后勤兵来到劉元珍面前,说道:“启禀将军:有三根木桩未碎。”
“什么?”劉元珍大怒。
随即,劉元珍便打马来到了木桩大阵前,仔细一看,果然有三根木桩还直直的立在那里,尽管上面已经满是刀痕。
于是,劉元珍便打马驰出了大约二百步的距离,把大枪往地上一戳,从后背摘下大弓,取出三根羽箭,便又打马驰了出去。
劉元珍打马又跑出了大约一百步以后,便停了下来,拨转马头,三箭上弦,一夹马腹,劉元珍便又向木桩大阵飞奔了过来。
众人见劉元珍的一番折腾,都不知道他是何用意,难道他还想用弓箭击碎木桩不成?
袁惠新心里知道,劉元珍打算用透甲箭击碎木桩。可是,那木桩却有三根啊,劉元珍能一弓三箭吗?不仅如此,还要击碎木桩。所以,想到这里,袁惠新不禁也为劉元珍感到担心。
这时,只见劉元珍拉满大弓,大喊了一声:“破!”
同时,众人便见三支羽箭如闪电一般飞向了三根木桩,“嗤嗤”的羽箭破空之声清晰而又尖细。
随即,便从木桩大阵中传出了“啪!啪!啪!”的三声响,那声音清脆而又急促。似乎,这三声响竟是在同一时间发出的。
一弓三箭,透甲必破,想不到劉元珍的透甲箭竟精妙至此。
此时,劉元珍正好站在大枪戳地之处,一手持弓,一手抓着白龙马的缰绳。
那白龙马也很是通人气,长嘶了一声,便抬起自己的前蹄,身体斜立了起来。
迎着午后的阳光,劉元珍的银白铠甲也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芒,整个人更是散发出了一种一睥众生横扫千军的英雄气概。
这时,風骑军的士兵才反应过来,一齐大呼:“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那声音摧天撼地,久久不绝。
听到風骑兵的呐喊,众人才反应过来。不过,却都是呆呆的说不出话。
片刻之后,楊剋家终于说了一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透甲箭?”
这边袁惠新刚要说话,就见传令兵来到城下敬礼说道:“启禀皇上:*练完毕,请指示!”
无奈,袁惠新只好先回礼说道:“很好,收队回营。”
那个传令兵应了一声诺,便又飞驰而去。
于是,劉元珍便命后勤兵打扫战场,各部回营。
见*练结束,众人便都下了城头,又回到了州府。而城门外看热闹的徐州百姓,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一边走,他们还一边不停的赞叹着,尽管他们根本就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