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兴庆府。
这个曾经兴盛一时的军事强国的都城,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官员们穿棱往来,交头接耳,有些人在选择,有些人则在观望,很多人都敏感地觉察到变化即将到来。
局势看起来非常不妙。
朝廷派遣密使向吐蕃请求和亲,被吐蕃贊普撒袷袢地断然拒绝。不仅如此,撒袷袢地还大肆宣扬,恶毒地嘲弄西夏。这件事情让西夏颜面扫地,若是换在以前,这就是战争的开始。但在此时,除了加深西夏的窘况以外,兴庆府没有人敢提出“报复”二字。
袁惠新得到这些情报。又喜又忧。喜的是,西夏如今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丧家之犬;忧的是,他还与吐蕃相互勾结。如果李遵頊真的跑到西藏去,与藏兵合起手来,重整旗鼓,再想消灭他,可就费大事了。于是,在涼州,袁惠新召集劉元珍等人前来,议论军事。
帐篷里的御案上,堆满了各地来的奏报,最多的当然是燕京送来的,而且大多是劝皇上说,西夏元气丧尽,濒临覆灭,皇上万金之体,不宜再受风沙征战之苦。请皇上以国为重,立即回銮。这些奏报的内容,劉元珍也知道,他想到,因秦九韶一句话,使隴西战役出现失误,又让皇上万里奔波于大漠荒原之中,历尽艰辛。想到这儿,劉元珍上前跪下奏道:“主子,京中大臣说得有道理,使圣心劳累到这般地步,全是微臣之过。如今的西夏,一败再败,只能困守興慶府一隅之地。圣上决心要滅他,就将此差事交给微臣去办好了。请圣上即刻回驾,静候捷报。”
一直站在袁惠新身后的扎木蘭也说话了:“皇上,奴婢在草原上长大,深知这地方的情况。如今已是八月,李遵頊要想逃亡西藏,必定要经过塔米尔。那里人冬早,气候恶劣,没有草原、牧场,人马都没吃的,他怎么赶路?所以奴婢断定,他如走这条路,没有一年是不行的。只要我军行动迅速,扑上去,就一定能抓住他。”
袁惠新眼中一亮,欣喜地看了扎木蘭一眼,走到案前,奋笔疾书,写下一首七绝:劲旅征战胆气豪,冰矛青剑霜刃刀;待到天兵凯旋时,亲与将军脱征袍。
写完,将墨汁淋漓的纸递给劉元珍:“劉元珍,这首诗赐与你了。朕决心已定,再不更改。你仍旧率北路大军沿途搜寻包抄,朕也还带着中军督战。你马上传旨,宣召三军副將以上职官到御营来,朕要亲自训诫,鼓舞士气,不达目的,誓不还朝!”
劉元珍用颤抖的手捧着袁惠新的御赐诗句,热泪夺眶而出,他叩头起身,飞马传旨去了。
西夏王宫之内。
李覺拉住回报的中使,问着情况。
“国相不肯来么?”李覺皱眉道,一面瞥了殿中一眼,梁太后正在那里和李遵頊说着话。“再去催一次。”
中使吓了一跳。望着李覺,嚅嚅道:“这……这……伪传……”
“什么伪传?”李覺冷冷地说道:“这是皇上的旨意!眼下皇上没空理你。”
“是。”被李覺的目光盯着,中使只觉得背脊发凉,连忙应道。
“真是狡诈。”李覺望着再去传谕的中使,在心里骂着梁超群。梁太后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从殿中传出,李覺侧耳听着,却是断断续续地。他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却是要李遵頊遣他和羅沖圍分赴边境,应对局势,梁超群居中掌兵策应。李遵頊在低声抗辩着。
李覺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每个对手都极其厉害。袁惠新在此时来这么一招,让李覺怀疑他对西夏的局势简直是了若指掌,正好是恰到好处,让西夏左右为难,还*得李遵頊失信于国人。哪怕明知是计,也不能不应——他与西夏诸将一样,此时自然也不知道什么“军事演习”,只以为是虚虚实实之计,不过这样的分析,虽不中,亦不远矣。石越的这一手,一石三鸟,实是狠毒。李覺心里自然是佩服的。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立时就想到利用这个机会,先除了梁超群父子再说。谁知梁超群亦是老奸巨滑之辈,没有把握,绝不进宫。偏生还怕他狗急跳墙,*他不得。
众人之中,最厉害的,还是梁太后。一切可以利用的形势她都利用到了,可以说是费尽心机,要削除李遵頊的羽翼。而使梁超群居中策应,更可保万无一失。
但是梁太后背后之意,李遵頊岂能看不出来?自然也不肯答应。
自己的这个君主,虽然见事并不糊涂,但却少了居上位者的狠决果敢。
李覺不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静静的等着。
过了许久,梁太后与李遵頊还在殿中争执着,但是声音却冷了下去,李覺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副將楊志明不停地向外张望着。
去传旨的中使又回来了。
“国相依然托疾不来。”中使不太敢看李覺的脸色。
“再宣!”李覺铁着脸低声喝道。
“是。”这次中使连问都不敢多问,又急急走了出去。
中使一连跑了四次国相府,但是梁超群始终不为所动。最终李覺也只得无可奈何地放弃。但是梁太后却不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
她盯着李遵頊,厉声问道:“皇帝岂可任性?哀家想问问皇帝,若不如此,皇帝想要如何应对?”
“母后放心,待事情更明了一点,再议对策不迟。我已派人去召国相,国相必有善策。”李遵頊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
梁太后哼了一声,道:“皇帝怎可说得这般轻易?军机大事,岂能一再拖延。若待事情明了,大事早已不可为。国相告病当中,皇帝是一国之君,终须自己拿主意。”
“眼下之事,实离不了李覺。莫若遣别人前往。”
“听宿将议论,我夏国善用兵之将,惟羅沖圍、李覺数人,若遣不会用兵之辈,反误大事。皇帝要离不了他,待事情一了,再召回他便是。他想久镇边关,祖宗法制还不许呢。”
“王敏若也是几朝的老将……”李遵頊终于忍不住,反将梁太后一军。
梁太后淡淡一笑,道:“王敏若老了。”
“木蘭隴亦善战。”
“木蘭隴临阵无勇,多谋少断,不可托重任。”
“那王洛林如何?”
“王洛林有勇无谋,偏还有野心。李覺、羅沖圍,虽然节制诸将,但是一道诏旨,便可解其兵权,无反侧之忧。王家在国中根深蒂固,使将容易撤将难。”
李遵頊又问了诸将,都被梁太后否则,偏偏还言必中的。李遵頊顿时理屈辞穷,却只是不肯答应。
梁太后也不催促,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望着李遵頊。
“朕想去前線,御驾亲征……。”李遵頊说完这话,发现李覺等人脸色大变,随后齐齐跪倒在地劝阻。
李強急的都快哭了,语带哭腔道:“陛下,大夏的江山社稷都系于陛下一身,陛下千万不能涉险啊!”
李覺和羅沖圍也道:“皇上万万不可,前線形势危急,乃是百战之地,由我们出战即可,皇上绝对不能离开京城。”
“这次咱们吃了一个大亏,不但先机尽失,定州也丢了,损兵折将不说,靈州烏海也都将直接面对敵軍的兵锋,此一战至为关键,倘若我军取胜,则有可能夺回定州一带,重新布成犄角之势,窥取涼州,倘若我军败了,前線将士苦心经营的屏障将不复存在,所以说朕必须要亲自去看看,至于京城的保卫,则由羅沖圍全权负责。”
李遵頊见李覺等人还在苦苦相劝,硬着心肠把脸一沉道:“尔等不要多说了,朕心意已决,不可挽回。”
这一日,天色阴霾,興慶城前聚拢了各部兵马数万,李遵頊立于城墙之上,望着城下整齐的队伍,心潮澎湃,此次李遵頊决定亲征袁惠新,麾下精兵俱已至此,李遵頊在城头高声叫道:“袁惠新不仁,攻伐我國,朕雖不才,却知保境安民,此次出战,还望诸位与朕上下一心,驱袁賊、保大夏!”
李遵頊说罢,三军沸腾,梁超群在李遵頊身后向城下望去,各地精兵俱已至此,西夏军精锐鐵鷂子骑,近卫营,还有李強统辖的靈州铁骑,火器营人马,每队千余人,另常规军马,也有数万,虽比那袁惠新十万兵马少上不少,却也足有一战之力,梁超群见李遵頊阅兵完毕,便对李遵頊说起了此次军马调配。
“首先是劉元珍、杜杲的右路三万精兵,在下想那劉元珍、杜杲成名已久,必是不俗之辈,此右路军马,我军应派智勇双全之武将与之对敌,另有足智多谋者辅助,在下以为,可令李覺將軍统兵一万,魏伯陽为随军军师,两军東鎮对垒之际,可保万全!”梁超群说罢,李遵頊点了点头道:“李覺应能胜任,再有魏伯陽为辅,必万无一失!”说罢,便命李覺為右軍都督,魏伯陽为随军军师,节制右军军马万人。
“袁惠新之弟袁淵,比之劉元珍、杜杲稍有不足,但稳妥起见,左军不可有失,主公可令羅沖圍,楊志明二人坐镇左军,由李強节制,以袁淵之能,必不能破我军!”梁超群说罢,李遵頊便命羅沖圍为左军都督,楊志明辅助,李強为左军军师,领军一万。
这日,李遵頊聚兵点将,欲来战袁惠新,三军整点兵备,鐵鷂子军亦列阵出迎。欲知后事如何,且看明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