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基金?”何三妹只觉得这名字委实太普通不过,不怎么样嘛。只是这个基金会由许慎言设立,怎样命名却是他自家的事,却浑不知许慎言背地里那隐晦的心思。
对于后世那个大名鼎鼎的功夫巨星,许慎言恶狠狠地调戏了一把,一时只觉得无限心满意足。
何正林狐疑地问道:“许相公说起这基金会的事,倒像是亲身经历、亲眼目睹过一般,只是何某孤陋寡闻,这等奇异事物竟是听都没听过,也不闻哪本典籍中有过记载。既然如此,许相公是怎样得知的?”
不说他有这个疑问,在座的哪个没有疑问?就是贺家兄妹跟陆家兄弟,此前也从未听他说过,只是他们早已学会不去置疑。跟许慎言呆久了,见识过那层出不穷的新事物,倘若事事置疑,只怕都活不下去了。何家人没见识过,有疑问倒是正常的。但得到的回答嘛,只怕就是……呵呵了。
果不其然,许慎言脸不变色心不跳,镇定的说道:“许某夜读奇书,那书上记载着那海外诸国,有英吉利,有美利坚,那些国家风俗与中原迥异,某些制度更是令人击节赞赏。这个基金会么,也是从那海外学过来的。”
他这话原也不错,基金这玩意原本就是舶来品,只不过时间延后数百年而已。至于美利坚什么的,却是他胡说八道了,这个时候美国还没影呢,离哥伦布出发还有数十年,老美要建国,得两百多年后。
只是他再胡说,何家人也没地方求证去。海外啊,对栖居山野的何家人来说,已经是遥远的天边了。
何家人自然是不太相信,却没有人再置疑了。这种事情,问一下就足够,连着问两次,那就是傻了。
约定了何家的提成比例,其他方面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这次谈判基本上便结束了。何正林代表何家正式宣布与许氏工坊结盟,合作开发新产品水泥。
当然今天还只是确定一个大的框架,很多细节方面并没有落实。谈生意原本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很多条款都得双方协商确认。这个时代并没有标准的合同范本,更没可能到网上下载一个合同的模板,所以双方若要起草合同的话,那每一词每一句都得双方讨论后通过。
至于采取什么样的合作方式,何家暂时还没有定论,看来得私下里开会解决了。
这时二叔何克义站了起来,拱拱手道:“许相公,我想问个问题,不知是否太过冒昧?”
许慎言道:“二叔只管问。”
何克义道:“这个水泥厂尚未筹备,诸事都不分明,中间变数还多,按理来说我问得过早了,但我想许相公一向算无遗策,自然是早就考虑过的。那就是——这个水泥将来卖价是多少呢?”
此问一出,何家人全都支起了耳朵,是啊,这个问题可真的重要,直接关系到何家未来的收入啊。
然而他们都是生意人,自然也明白,水泥作为一种新产品,很多方面并未定型,这个时候就谈到产品的卖价,确实不太合适。虽然许慎言已经做了一番规划,但规划与现实毕竟不是一回事。他计划年产十万吨,如果真正投产以后,能够实现年产六、七万吨,那就是非常理想的状态了。这样一来,单位产品的成本可就高了很多,按规划时算出来的卖价来销售产品的话,十有八九是要亏本的。
再说了,任何一种产品,卖价都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你给人家报价十两,人家还得给你还到七两呢,怎么可能固守在一个价格上?而且产品都有一个淡季和旺季之分,就以建筑房屋为例,自然是夏秋时最好,春时为次,冬日最次。水泥作为建筑材料,便不得不适应这个季节变化,淡季和旺季时的价格自然也就不同,搞不好差个一倍都有可能。
所以,他们之前都没有问到这个问题,委实是现在这个卖价很不好计算出来。然而既然何克义已经问了,那听一听许慎言如何回答也不错。
许慎言道:“二叔是财务方面的行家,自然比我更会算,不知二叔认为这个水泥应该卖到多少钱一吨?”
何克义老脸一红,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问题其实问得不太适当,不过要是清楚产品的大概卖价的话,对何家做出怎样的选择还是影响很大的,所以他才问了出来。他想了想,说道:“我对水泥不懂,不知道生产一吨产品需要多少人工,耗费多少炭薪,所以算不清楚。但是在我看来,每吨产品卖价应该不会低于二十两银子吧?”
何家人登时两眼放光,心说若果真有这个卖价,就算一年只能生产出六万吨产品,那一年可就有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何家哪怕再不得力,但分销两成还是能办到的,那就是二十四万两了。按照商定的提成比例,何家能够分到四万三千两,光是这个尾数就不输于以往大多数年景了。须知何家积累两百年,也只有二、三万两银子的积蓄啊。
许慎言一怔,旋即笑道:“何二叔,这个定价有什么依据?”
何克义道:“荷尧窑出产的粗瓷,虽然不是按斤来卖,但若是换算过来,一斤粗瓷怎么也得卖个十到二十文,就算最低的十文吧,一吨有一千六百七十五斤,按一两银子一千文折算,那就是十六两零七百五十文,我想这个水泥不比粗瓷作用小,卖个二十两一吨不过分吧?而且我算了一下,如果按这个卖价,不管生产过程中有多少变数,都可以稳赚不赔。”
许慎言道:“物以稀为贵,水泥既然是我们的独家产品,那么卖多贵都不过分。”
何克义喜滋滋地说道:“那么卖价就这么定了?”
许慎言摇摇头,说道:“何二叔算过没有,就以刚才说的那条路为例,若水泥价每吨二十两,那么光水泥就要花二十万两,天下有哪个冤大头肯花这笔钱来修路?若是用之于建房,谁肯用这么昂贵的材料建房?这水泥倒真是稀罕,却值不了这个价,否则一斤都卖不出去。”
何克义大失所望,问道:“看样子许相公早已有了定论,还请许相公告诉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许慎言道:“按照我的规划,头两三年内,产品的生产规模还上不去,单位成本略高,这时可将价钱稍微定高点,每吨大概三两左右,淡季时可以略低,至二两五,旺季时可以略高,至三两五。各位销售的时候,可以略作变通,也好有个商谈的余地。后期生产规模扩大以后,价格则定为二两到三两之间,不能再高了。”
一千六百七十五斤水泥,卖价不过二两到三两五钱,这个价格委实太低了,不说跟粗瓷比,就连白菜价都不如,白菜都要两文钱一斤呢。反差之大,众人一时难以接受。
除了何正林和何三妹,其他人都议论起来,吵吵嚷嚷,弄得何家堂屋象个菜市场一样。
何三妹生气地说道:“这个水泥厂是许相公的,怎样定价自然是许相公说了算,各位有什么资格来指手划脚?”
何克忠说道:“三侄女,话不是这样说,何家既然靠销售提成来赚钱,卖多卖少可不一样,这个水泥我们何家一年能卖多少还不一定,要是价格太低了,那一年下来也赚不了几个钱,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分啊?三侄女你一向不当这个家,哪里知道当家的难处?你倒是可以很大方地将大家的提成比例降下来,可你有没有想过大家养家的辛苦?”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是在埋怨之前何三妹擅自将提成降下来了。只是何正林态度极为强硬,何克忠虽是长辈,却也不愿触这个霉头,自讨没趣。但此刻借机发发牢骚,却也在情理之中。
何三妹如何不明白,冷笑道:“六叔一向精明,此刻却怎地这样糊涂?在座的叔叔兄弟们哪一个不是生意做老的人,岂会算不明白这笔账?就算一年只能生产五万吨,按每吨三两来算的话,也价值十五万两银子,倘若何家能够分销三分之一,便是五万两,如此提成就有九千两。以前何家年赚三千两时尚可活得非常滋润,年赚四千两便算是好年景,怎地如今年赚九千两反倒活不下去了?为人可不要太欺心。再说不久之前各位还在为荷尧窑的困境焦虑不安,眼看败亡在即,幸而许相公前来施以援手,慷慨投资,给了何家一条活路。许相公投入如此之巨,他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这些话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在众人的头上,大家这才清醒过来。是啊,要说产品卖得便宜,吃亏的是谁?自然不是他们何家,而是出了巨资的许慎言,他何家损失的无非是几个小钱,许慎言损失的可大了去,许慎言自己一点不担心,自己着哪门子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