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花看不得许慎言这个样子,不满地说道:“你都没有见过这位苏公子,怎么就知道他的见识短浅?怎么就判断他一定不是清诗社的幕后掌控者?我看你这人才是狂妄,才是自高自大。”
许慎言一怔,问道:“小花,我可没得罪你,你怎地这样针对我?”
贺小花道:“我就是不想看你这副臭屁的样子,自以为‘运筹什么什么之中,决胜什么什么之外’,对他人指指点点,仿佛他们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一样。其实呀,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坐在这里瞎猜的,事实是不是这样还不一定呢。”
许慎言苦笑道:“小花,早叫你多看点书,连个成语都说不全。那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是在这里猜没错,可我这些猜测都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的,很多东西并不是非得要锣对锣,鼓对鼓地摆明了干才会明白,必要的分析才能少走很多弯路,才能在遇到突发情况时不至于措手不及。”
贺小花吐了吐舌头道:“知道啦,又被你教训了一顿。我就是不想去动这些脑筋,那样多累啊。你接着说吧,我不给你打岔了。”
许慎言拿她也没有办法,接着说道:“当然我也只是推测一二。杨三你再说说,苏公子平时脾气怎么样?待下人、待宾客的态度如何?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或者事?”
杨三道:“这个苏公子浑不象刘公子那么和气好说话,据仆役说,苏公子平日打骂丫环是常事,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甩了一个茶杯,正好打在刚刚进门的老子额头上,结果打出了一个裂口,在上层人物中都被当成笑柄说了好久。至于特别讨厌的人或事,这倒是没有听说过。在清诗社中,他算是一个不太合群的人,据说当时他是被一个朋友给拉进去的,他对诗社里面的同道作诗的水平一向都是有些不屑一顾,说他们做的诗太过幼稚,没有水准。”
大家都有些愕然。这样的人物,要想领导清诗社,可能性真心不大。你看不起别人,别人自然也就看不起你。大家都是年轻人,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谁还能服谁呀?
杨三接着说道:“不过从五六月份起,这个苏公子的脾气忽然收敛了很多,做诗少了,经常在家里发呆、傻笑,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神作’、‘拜服’这类的话。”
“又是五六月份?”许慎言问道。
杨三道:“不错。以前丫环仆役见了他就噤若寒蝉,生怕他打骂。结果最近这几个月,竟是连一个被打骂的也没有。大家都说,苏家烧了高香,少爷的脾气变好了,大家的日子好过多了。”
虽然他说的是苏公子的脾气变好了,可大家反而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事情太过诡异了。诡异到能够使得一个向来脾气暴燥的人忽然转性,诡异到一向心高气傲的人居然说出拜服的话来。这样说来,清诗社五六月份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折服了苏诚轩,更使得诗社的作风从此以后大变。
从这些消息来看,几乎坐实了苏诚轩不是清诗社的实际掌控者,否则他绝对不会说出什么“拜服”之类的话。
许慎言沉声问道:“除了苏公子以外,就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比较显眼的人物?”
杨三道:“再也没有了。要说文才,除了刘、王、苏三位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名气,从那些下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也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情。”
“那么今年五六月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有没有去查一下?”
杨三道:“今年六月前,清诗社还叫滕王阁诗社,事情说起来也不少,却没什么好述说的,基本上就是每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干的无非就是吟诗作对、*喝酒之类的事情。但是在五月二十一日那天,发生了一件比较大的事情。”
大家精神全都一震:终于来了,谜底要被揭穿了。
杨三接道:“那一天,由刘公子倡导,滕王阁诗社众位公子齐聚一堂,在滕王阁举办了一个赛诗会。但赛诗会的详情已查不出来了。”
贺小花大怒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眼看就要说到关节处了,你却是一句查不出来就打发了?查不出来就去查呀。”
许慎言急忙止住贺小花,对杨三说道:“杨三哥不要怪,小花就这么个急脾气,其实她是有口无心的。你接着说,为什么会查不出来呢?”
杨三道:“许先生客气。弟兄们打探消息,无非就是从那些丫环仆役身上下手,一来是那些人不引人注目,不会打草惊蛇,二来这些人好议论主人的是非,小道消息众多,也往往能够找出一些真相。只是当天的赛诗会,就放在滕王阁,阁中当时就只有那二三十位公子在内,门口处刘公子安排了巡抚衙门的兵丁守候,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放入内。所以那些丫环仆役们根本没有权力与会,自然更加传不出甚么小道消息。而参加赛诗会的公子们一个个口风极紧,几乎没有人透露出什么东西来,弟兄们无能,确实打探不到更详细的消息。”
许慎言道:“杨三哥无须自责,这事怪不得弟兄们。”
贺小花“噌”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杨三哥,我向你道歉。刚才乱发脾气,是我的不对。弟兄们为了打探这些消息,一个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一个闲人坐在这里指手划脚,实在是不应该。我向你赔不是。”
这就是贺小花的可爱之处,她从来不讳言自己的好恶,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她勇于承担,绝不推诿。
杨三慌得手脚无措,急忙说道:“贺小姐千万不可如此,折煞兄弟了。弟兄们只要能够为许先生和贺小姐办一点事情,哪怕是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的。”
方文赞叹道:“小花说话直接,坦率得可爱,大家都不会怪的。说起来我倒是很羡慕小花的这种性情,说话做事都不用顾虑太多。杨三,你接着说吧。”
杨三道:“是。虽然直接打探不出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苏公子就是在赛诗会之后性情大变的。也就是在赛诗会以后不过十来天,滕王阁诗社就正式改名为清诗社,要说这两者没有一点牵连,只怕没有人会相信。更重要的是,陈羽杰、王明当、李默然三人,之前虽然和滕王阁诗社偶有唱和,却并不是滕王阁诗社中的人,但是在清诗社成立的时候,他们就参加进来了,而且一进来就占据了高位,位列三、四、五当家,排名还在苏公子的前面。而苏公子对此却是一点意见也没有,这个事情与他的性情有些不符啊。”
许慎言点了点头道:“杨三哥分析得不错,事情必然是与那天的赛诗会有关。只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暂时是弄不清楚了。还得想办法从其他方法突破。”
杨三苦着脸说道:“其他消息委实是没有了。”
许慎言沉吟了很久,忽然问道:“那些公子们有没有兄弟姐妹?不可能全部都是独子吧。”
杨三道:“当然不可能。弟兄们对这些情况也都一一作了调查,当然重点是放在刘、王、苏三位公子的身上。”
许慎言道:“苏公子就不必说了,以他的状况来看,绝不可能是他的兄弟姐妹。”
“是。事实上苏公子的弟弟现在还很小,不过十四岁。王公子倒是有一个哥哥,但据下人们说其智力有些问题,还有一个妹妹,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只有刘公子,有一个妹妹,自小才名突出,有人说她的才名甚至还在她哥哥之上。”
“这个刘小姐叫什么名字?”
杨三道:“刘小姐闺名叫做刘云依,现年十七岁,尚待字闺中。”
许慎言奇道:“不是十四岁就可嫁么?怎么刘小姐十七岁了还待字闺中?依刘家的条件,想要找一个好人家,简直太容易了。”
贺小花不满地说道:“你不是一向提倡十八岁以后才嫁吗?现在人家才十七岁,没嫁有什么出奇的?”
许慎言道:“小花你是不知。百姓人家的婚嫁要自由很多,以前人丁少,若是过了年龄还没有婚娶,官府还会过问一下。现在人丁兴盛,官府早已不管这事了。但官宦之家不同,这不仅是年龄的问题,还关系到脸面的问题。一个官家小姐,过了十五六岁还没有嫁出去,那人们自然就会有闲话,无非就是说这个小姐身体或者是作风上有些什么问题之类的,若是到了十七八岁,那就被称做老姑娘了。老姑娘可是很受人们非议的。”
贺小花怒道:“这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弄出来的鬼把戏,十七八岁又怎么啦,还不仍旧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成了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