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言,简宇、方伊人走过去,拿起那两把船桨。生死诀别就在眼前,几个小孩儿哭声更响了。色琅看着简宇,幽幽地道:“简大哥,方姑娘,恭喜你们。人有情,天相助,花好月圆。简大哥,我就要死了,你难道不能正眼看我一眼?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抢在方姑娘前面,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语气中充满了千般幽怨,凄楚动人。
简宇道:“色姑娘,天意如此,实在没有办法。如果有来生,但愿我们能相聚。”话一说完,仿佛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呆,拉着方伊人向崖壁上的屋门走去,甚至看也不看屋中众人一眼。其余人默默让开,流露出羡慕、嫉妒甚至怨恨的眼神。然而规则在先,天意如此,谁也只能看着他二人踏上生路,而自己,很快将被熊熊烈火吞噬了肉体乃至魂灵!
一步,两步,在即将跨出屋门的一刹那,二人竟突然同时转身,看着众人。色大娘问道:“为什么不走了?难道想留下来等死?”
简宇脸上居然现出庄重的笑容,看着方伊人:“不错,我们愿意留下来。”
方伊人报以一个会心的微笑:“只要简大哥愿意,我陪着你一起死。”
色大娘道:“为什么?”
简宇道:“不为什么,因为有人比我们更需要这个生还的机会!”
色大娘吃惊地道:“难道你们要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简宇道:“不错!”
此言一出,群情轰动。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忽然感觉到了希望,刚才还沉入地底的一颗心忽然就被提了起来。于是,羡慕,嫉妒,怨恨,瞬间转换成了希望,焦虑,惴惴。
他会把生的机会给谁呢?简宇接着说道:“只是上天把机会给了我们,因而对这个机会我们有绝对的支配权。一句话,给谁不给谁是我们的事,其他人无权过问。”
色大娘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我明白了,两个人,你们定是想把这唯一的两个机会留给我们母女。不仅数字上吻合,而且我还是色狼谷的一谷之主,要逃生,只有我母女才符合条件。你说对不?”
确实有道理,所有人几乎都认为简、方二人是这样想的。
熟料简宇定定地看着色大娘:“大娘说得不错。但是抓阄的规则是你定的,所以大娘你首先得遵守约定。更何况你刚才说过‘我们相聚色狼谷,必定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缘分,我岂能置你们于不顾’,此时你如果弃我们而去,岂不让人耻笑?你对我们有恩在先,我们怎忍心破坏你定的规则,又怎忍心损害你先人后己、仁爱高大的形象,所以,还是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色大娘忽然不说话了,暗中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肯定是一脸铁青。
魃鬼缓缓说道:“我就知道侄儿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想当年,如果不是我们三兄弟,估计侄儿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今天,你一定是要报救命之恩,所以才把这个生还的机会留给了我,真是让人感动。侄儿你说,是不是?”语气中似乎充满了期待。
简宇上前一步,“噗”地跪倒:“魃鬼叔叔对侄儿确实恩同再造,但是请恕侄儿不孝,这个机会还是不能给你。”说完在地上接连磕了三个响头。魃鬼一听,气呼呼站在一边,再也不看简宇一眼。
翠翠和那位姑娘忍不住笑了,翠翠扭动腰肢,上前一步:“简大哥真正是怜香惜玉之人。看我们青春妙龄,怎能如此就香消玉殒?所以就预备把这两张救命的船票留给我们。此恩此德,来世变犬变马也不足以报答;我们只好每天在佛祖面前烧香许愿,让佛祖保佑你早登极乐。”
确实,现在就只剩下翠翠和那姑娘二人,难道简宇真的被那两位少女美丽的姿容所打动,要牺牲自己,救出佳人?
简宇也笑了,手捧两柄船桨,笑着走向两位姑娘;两位姑娘伸手就要去接那两柄船桨。熟料简宇身形一晃,绕过二人,来到三个小孩儿身边。他弯下腰去,看着正在哭泣的三个小孩儿。小孩儿十一二岁,都已经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儿,哭得伤心,绝望,无助。看了半晌,简宇轻轻地把船桨放到其中两个男孩儿手中,站起身来,如释重负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各位前辈,请恕晚生之罪。一条独木舟,足可以承载三个小孩儿;因为我认为,最有资格、最应该活下去的是他们!你们想想,是不是?”说完指着那三个小孩儿。
众人心中一震:谁说不是呢?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多久,如同拔节的幼苗,初绽的花朵,试飞的雏鹰。未来的他们,可能成长为参天的大树,可能绽放出最美的春色,可能拓展出另一片蓝天,可能……正因为有着千万种可能,所以,就算有一千条理由,谁能够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利?一个成年人,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是不是该把死的绝望留给自己,而把生的希望留给孩子?
沉默,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是不是每个人都在内心深处对自己发出了最严厉的诘问?
简宇走到方伊人面前,两双手紧紧地拉在一起,两双眼睛都深情地看着对方。他看到,伊人眼中闪耀着理解、感动甚至于悲壮的光芒。
虽然活着很好,但是在特定情况下,死,似乎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可怕!
忽听色大娘阴森森地说道:“你二人是不是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是啊,能在生死关头救下几个孩子,能与心爱的人牵手共赴黄泉,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足、幸福的呢?
简宇和方伊人异口同声道:“不错。”
色大娘冷冷地道:“就这样死亡会不会也很幸福?”
二人答道:“当然幸福!”
色大娘幽幽地道:“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们了!”说完琵琶带起一股劲风,二人一阵眩晕,“噗通”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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