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不住点头。
“现在,他们在哪里?”色大娘似乎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众人。是的,他们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暗中紧盯着这一行人的一举一动?这样一想,所有的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没有人回答,除开下面水流的“哗哗”声,周围一片死寂。小小的木屋内,甚至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色大娘忽然幽幽地道:“魃鬼兄弟,当初修建这些悬空的木屋,建好后,我记得给他们取了个名字。”
魃鬼道:“不错。大娘给他们取名叫‘蜂房’,就像挂在树枝上的蜂窝一般。”
色大娘道:“对,蜂房!你们说,蜂房最怕什么呢?”
“火!”众人几乎异口同声。
色大娘缓缓道:“一语成谶。不错,如果所料不差,他们的下一招就是‘火燎蜂房’!”
众人耸然动容。好一个连环三计:请君入瓮,汤浇蚁穴,火燎蜂房!现在,大家被*的身处悬崖之上,下临波涛滚滚的深谷,四周长满茂密的灌木,上面是大片大片的松树杉树。木屋一旦着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算退回洞中,也会被闷死、憋死!火是不是立刻就要烧起来?他们是不是也会像蜜蜂一样,被烧焦翅膀?
色大娘忽然转头,看着刚进来的姑娘:“东西拿来了吗?”
姑娘道:“拿来了。”说完走出屋去,竟然拖进来两把船桨。众人大感疑惑:用船桨干什么?
“昨天我就发现在青草湖聚集了一大批官府的人。他们将大坝周围设成禁区,显得极为诡秘,我估计要对色狼谷不利。为防万一,我让他们赶制了这两把船桨。山洞的中部,存有一条独木舟。”色大娘停下来,侧耳听了一下谷中的水声,接着说道,“此刻东方双木等人防范最不严密的就是谷底;借水而遁是最好的选择,也许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对我们而言,死也是水,生也是水!然而刚才水太急太深,淹没了洞口,出不去。”
魃鬼道:“大娘,我有一事不明,青草湖的水总有流尽的时候。到那时,就算受到火攻,我们岂不可以往下逃进山洞?”
色大娘道:“不错。但是对方会等到水完全消退才发动攻击吗?如果我估计不错,在我们头顶的山崖顶上,此刻桐油、火箭已经准备好了。其次,就算青草湖的水流完了,卧龙溪的水流也足足可以封闭洞口。那时候天已经亮了,就算能从水中逃出,我们也完全暴露在对方强弓硬弩之下,岂不全军覆没?”
魃鬼道:“这样看来,时机的选择很重要。”
色大娘道:“因此,只有趁水刚退,洞口水深变浅,潜水将小舟推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然后趁夜乘舟离开,或许逃得一命。顺着水流,下游就是芙蓉江;到了芙蓉江,就‘海阔凭鱼跃’了。”
众人张大了嘴,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色大娘料事之准确,虑事之严密!
色大娘看了看周围的人,忽然变了脸色,喃喃地道:“只是可惜,百密一疏,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时间过分仓促,只打造了这一条独木舟,而这条独木舟最多只能乘坐两人!”
这意味着只有两人可以逃生,其余的人就只能等,等那把从天而降的大火把自己烧成灰烬!谁该是这可以逃出生天的两人呢?众人都不说话了,因为没有谁能超脱生死,也许他们也不例外。
沉默,还是沉默。
那几个小孩子像是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竟嘤嘤地哭了起来。要知道,他们与这些大人们无亲无故,因而不可能将生的希望留给他们。哭声虽小,但这种情绪似乎感染了屋中每一个人,使得气氛愈加紧张压抑。简宇拉着方伊人的手,二人手心似乎全是汗水。
忽听色大娘说道:“你们说,现在我还是不是色狼谷谷主?”
人们低声回答道:“是。”也许他们明白,谷主此刻具有生杀予夺的权利,那么色大娘母女必然是也应该是可以逃生的人。而自己就得死!
果然,色大娘叹息道:“看来,你们就只能怨运气太差。我母女今后会在每一年的今日给大家烧纸祝福,你们说好吗?”
色大娘如此说了,大家只能说“好”,不过声音似乎都有些发抖。
然而色大娘却忽然笑了,说道:“你们不必害怕,我们相聚色狼谷,必定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缘分,我岂能置你们于不顾?刚才只不过开个玩笑。但是实在是船太小,因此,我们现在只能采取一种最原始的办法,由上天来决定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那就是抓阄,你们说好吗?”
确实,没有什么办法比抓阄更原始,也没有什么办法比抓阄更公平!虽然生的机会不大,但毕竟有机会。所以众人轰然应答。
色大娘接着道:“只是招呼得打在前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写有‘走’的阄只有两块;抓着‘走’,意味着生;然而为其他将死之人计,不可高兴。抓着‘留’字样的可别怨天尤人,只能怨自己运气太坏。”
魃鬼钻进洞,很快就把阄做好了。大家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抓阄。简宇、方伊人来到窗前,就着疏星淡月的微光一看,两张阄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走”字!简宇回转头深情地凝注着方伊人,方伊人报以会心的微笑。而其他人抓完阄站在那里,仿佛失魂落魄的样子。
简宇大声道:“色大娘,不好意思,我们二人运气太好,恰巧都抓中了‘走’字。按照规矩,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说完把两只写有“走”的阄交给色大娘。
其余的人似乎脸上都变了颜色。色大娘翻来覆去地认真地查看那两只阄,也许在想:难道就那么巧?看了半天,仿佛心有不甘,叹息着说道:“规则定了,就是天意。谁也无法更改,连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