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顺着山路缓缓而行,绵延数里,蔚为壮观。柳堃走在队中,扶着孥舆轻声对新娘道:“玉妹,马上就到了啊!”孥舆中的姜玉轻声应了一声,心中充满了幸福的甜蜜。
队伍在东暖阁前停下,东暖阁原本是在半山之上,自山上往上还有百十步台阶,而东暖阁门口早就站了两排执兵器的兵士,东暖阁内又有八兄弟和姜氏三雄将蚩尤护在当中,只等新娘的孥舆上到正门,便外出迎接。
这百步台阶是要姜玉在侍女搀扶下一步步自己跨上去的,意味着节节高升,一路之上早有侍女沿途而立,手中挎着竹篮,篮中自然是各式花瓣,新娘走过,那花瓣便如雨下,煞是美丽,这番景象倒让柳堃想起了现代的婚嫁,可惜再也没有办法回到现代了。
到了正门,蚩尤跨出门槛,亲自迎接,就在他揭开新娘华盖的一瞬间,只听得远处传来破风的声音,疆宽本是箭中高手,一听就知道不好。
“闪开,有人使箭!”说罢猛地一推蚩尤,蚩尤啊哟一声,跌倒在地,边上侍卫早就和身扑上,用身子盖住蚩尤,那利箭说是迟那是快,飕飕飕已经到达,已经射中站在蚩尤身后的两位侍女,另一箭却射中疆宽的推开蚩尤的右臂之上。
这下子,东暖阁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中,柳堃大喝道:“不要乱,先把大帝与新娘安置好,把姜督统扶下去,我来亲自为他拔箭。余下的人,给我一处处仔仔细细的搜。谁要是有疏漏,立斩不饶!”
众人迅速镇定下来,分兵开始搜寻。而东暖阁内蚩尤气得脸色发青。
“柳司徒,此贼与上次在骊连氏所射一样手法,都是响弓猛箭,此贼不灭,我寝食难安!你知会那大理,限他十日内破案!”蚩尤怒道。
“微臣这就派人通报大理,但微臣先要把疆宽臂上之箭拔了!”柳堃急道。
“我随你一起去!”蚩尤起身道。
“大帝,你在这里陪着次妃,她也吓得不轻!”柳堃忙道。
蚩尤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大婚,不能因为此事乱了阵营,赶紧回身安慰姜玉,那姜玉确实被吓得不轻,只以为蚩尤又遭毒手,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柳堃赶到前殿,只见八兄弟中除了最小的拜天的照顾疆宽外,其它都去追赶贼人。再看那疆宽,额头上冒出了斗大的汗珠,但仍然强忍住不哼一声。
柳堃低头细看,此箭竟然是骨簇打磨而成,比寻常箭又粗又壮,而入肉处,几乎洞透,可见此人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射穿一个同样健硕的男子臂膀,所幸的是箭上并没有用毒。奇了怪了,如果是离珠派人刺杀,按离珠的个性,那为了保险起见,必然要在箭上加毒。难道说除了离珠之外还有其它人?
他脑海里这念头稍纵即逝,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拔出疆宽臂上的利箭。但箭是有倒刺的,顺拔肯定不行,得想办法将箭截断,顺着箭簇方向拔出,才不会伤着神经。可惜没有锯子,他心里遗憾地想着。
“来人,找一把最锋利的铜剑来!再派人火速回家,找月牙儿把我那葫芦里的麻药取来!”
那厢一声诺,已有了飞奔下山,骑上战马,直奔城内而去。过了约半个时辰,那麻药也已经送来,这是自上次在神农氏使过后,柳堃为了预防万一,平日里没事,制备了些。
“疆宽,你且忍下,喝下这口药,过不了多久,我保证你啥事没有!”柳堃扶着疆宽喝下了药,才开始动手取箭,这对于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只是在斩断箭的时候花了些功夫。
柳堃仔细捏着箭认真查看,希望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射这样的箭一定要有一张大弓,使大弓的人又必须是个大力士,但这还不够,光是大力士还不行,要想射得准,那还必须是个神箭手,什么人才能符合既是大力士又是神箭手的本领呢?难道是离珠从有熊偷偷调来的吗?他百思不解。
箭刚拔出,大理已经急匆匆赶了过来,大帝的婚庆上究竟出现刺客,他怎能不急,虽然他并不负责防卫工作,但是出了事,他这负责刑律的官员必须到现场进行勘探,尽早破案。
柳堃见他过来,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将手中的断箭交给大理,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思玩那打躬作揖。
大理也一时看不出眉目,皱眉问道:“柳大人,这事你怎么看?”
不等柳堃回答,姜牧已经气喘吁吁奔了回来。“大哥,我们刚才分成十组,一一查看了周围的情况,在对面山头之上发现些情况!”
“快说,什么情况?”柳堃急道。
“正对宫门的位置处有一棵大树,树下有树桠折断的痕迹,树上还有攀爬过的足迹,我查看过,树桠断口还是新鲜的,说明这刺客是站在树干之上射出三箭,射完就跑,可能下树时心慌,踩断了树桠。”
“那你就没有安排人沿着这树周围向外搜查?”柳堃追问道。
“已经安排了,快马已经将数里之内的山路全部封锁,如果他在包围圈中休想逃得出去!”
“只怕他不仅是神箭手,还是飞毛腿,那你说,有可能快过我们的战马吗?”柳堃背着手,踱着步子,沉思道。
“有可能会快一些!”姜牧如实答道。
“看来追不一定能追到了,但是我想啊,他既然能有备而来,说明他是提前知道了大婚的时间,要想知道大婚的时间,那么他就需要有内应!他跑了,但是他的内应不一定跑啊,是不是!”
“对,没错,大人果然心思缜密!”大理连声赞道。
“第一,全城搜查任何可疑的人,他们在涿鹿城内一定还有通风报信的窝点,第二,排查自婚庆日期确定后到昨天为止所有进出宫人员的记录,第三,排查军中人员近几日进出军营情况。”柳堃停着脚步,吩咐道。
“诺!”姜牧应了声,转身而去。
至于第一点,柳堃是想看看是不是又是离珠在兴风作浪,由次因为蚩尤安全归来,他也碍于与离珠有了扯不清的关系,所以也撤消了对全城的搜索,但现在情况不同,不管离珠与这事有没有关系,都要一查到底。
“大理大人,大帝现在正在动怒,你等会见他小心说话!”柳堃一边往阁内走一边叮嘱紧跟身后的大理。
“多谢大人提醒!”大理连声致谢。
两人进入阁内,只见蚩尤端坐在虎皮椅上,两边侍女侍卫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连秩宗这老家伙也静立一边,低头垂立。
“小臣见过大帝!”大理忙上前施礼。
“发现些什么情况?”蚩尤的声音冷得象冰。
“回大帝,微臣已经加派人手向四周搜索,并安排姜牧封锁要道,对城内、宫内、军营内所有可疑人员一一清查!”柳堃施礼道。
“如此很好,这人一定是有备而来,你刚才所说的三处必有他们的耳目,查到了严惩不怠!大理,你要协助柳大人,好好的给我捉着这刺客。”蚩尤的声音和缓了些。
“诺,小臣一定配合柳大人,尽心办差!”大理暗暗松了口气。
“那这婚礼还照常进行吗?”柳堃问道。
“照常进行,我总不能让那躲在幕后的人看笑话,他以为我这下子就怕了,躲起来了,那才是天大笑话,吩咐下去,一切照常进行!柳大人,你也回去吧,今天你也是新郎官啊!”蚩尤恢复了以往的镇定。
柳堃回到府内,已经是日落西山,原本的计划是他一送回新娘马上就策马回来,完成自己的婚礼,不想被刺客一闹,吉时早就过了。
原本贺喜的人听说大帝遇刺,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再呆在这里,早就各回本部,诺大的司徒府顿时冷冷清清,只有园中还燃着一堆堆的篝火。
婉妗早就闻探马来报,见柳堃回来,忙迎了上去:“堃哥,我哥哥没事吧?”
“没事,只是姜玉当时受了点惊吓!现在已经没事了,婚礼还在照常进行!”柳堃道。
“这刺客真是可恶,选准这个时刻,我看八成和她有些关系!”婉妗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柳堃。
柳堃当然不是傻子,知道婉妗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苦笑道:“也许吧,但事情已经出来了,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真是她干的,堃哥你怎么办?”婉妗试探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柳堃咬牙切齿道。
“好了,好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丧气话,月牙儿妹妹我已经安排进新房了,她在等着你呢,你快去吧!”婉妗见柳堃脸色发青,赶紧转移话题。
一想到月牙儿,柳堃的心时充满了歉意,原本一个好端端的婚礼,却被搅黄,他欠了月牙儿一份情。
婉妗拉着柳堃的手来到月牙儿房门口,对屋内轻声道:“妹妹,我把老公给你送过来了!”说完,把柳堃往里一推,顺势带上了门。
月牙儿被婉妗一叫,心内早就发慌,坐在床榻边动也不敢动下。柳堃走近月牙儿,轻轻揭开华盖,只见月牙儿早就羞红了脸,头垂得更低。
柳堃心头一热,就势并肩坐在月牙儿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月牙儿,堃哥对不起你,没有给你圆一场象样的婚礼。”
“堃哥,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就比什么多开心!”月牙儿鼓足勇气抬头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柳堃从贴身处取出一块玉佩轻轻挂在月牙儿玉脖上,左看看,右瞧瞧,笑道:“从挂上这玉佩开始,你就是我柳家的媳妇了!”
月牙儿一双似水的明眸看着柳堃,玉手握着玉佩:“我早就是柳家的媳妇了,从阿爸让我随侍你开始,我就视你为丈夫,从今往后,我生是你柳家的人,死是你柳家的鬼!”
“呸,呸,大吉大利,恭喜发财,什么死啊死的,刚结婚不许说这不吉利的话!”柳堃正色道,但在他脑海里飘过可敏的影子,当自己说到死的时候,可敏一双小手堵着了自己的嘴。
“好,不说不说,是我说错了,我掌嘴!”月牙儿真个儿就伸出手要打自己嘴,柳堃一把拉着:“这掌嘴就免了,合卺酒还是要喝的,来!”说罢拉着月牙儿来到桌边,举起酒盏,深情地凝视着月牙儿:“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月牙儿虽然没有听懂柳堃说些什么,但心里充满了甜蜜,两人相拥,共饮合卺酒,此情此景,会被他们永远珍藏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