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0一、变成傻子
这是一支诡异的女兵队伍。
清一色的女人，黑色劲装上，写着一个白色的“奠”字，黑色盔帽上一律是白色的缨子，手中的武器一色短刃。
很明显，这是一支由戴孝的女人组成的队伍。
好男不跟女斗，郭铨不想跟这些伤过心的女人计较，招呼弟兄们小心就要勒马绕行。
一个相貌精致却脸如寒冰的女人手一挥，女人们便如疯了一般向这些人数比她们多得多的大男人扑来。
打别人不行，还对付不了几个女人？残兵败将们抖擞精神，*起家伙迎了上去。
甫一交手，男人们就吃不消了。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白刃格斗，长枪不一定比短刀厉害。
更诡异的是，你拿刀砍她，她不闪不避。刀砍中她时，短刃也进了对方胸膛。
他娘的，全是同归于尽的招数，这些女人都是疯子，赶紧跑吧。
一仗下来，男人死的死伤的伤，四千人剩下不到两千人了。女人们也死伤惨重，约有一千人阵亡。
全都是和男人同归于尽的。
毕竟是女人，毕竟是没经过实战的女人，毕竟是没有宋珺那样的猛人培训的女人。她们仅有的，就是一颗决死复仇之心。
但这样一个结果，也足够晋军胆寒。多少年后，幸存的官兵提起这些女人，依然心有余悸。
女人，最是得罪不得，更别说结仇了。
关于这支女兵队伍，还颇有一番来历。
这是一支完全由寡妇组成的军队，清一色的十六到三十岁的年轻妇女，人数虽然只有三千，但每一个都与宋珺有痛彻心扉的丧夫之恨，战斗力十分强悍。
领头的，正是姚崇的小妾燕姝。
燕姝年方廿三，长得体态婀娜，面庞娇艳。不熟悉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娇小姐一个，却不知她自幼好武，颇有男儿之风。她与姚崇琴瑟和鸣，甚得姚崇宠爱，膝下一男，尚只七岁。
洛阳一战，姚崇战死。消息传到燕姝耳中，燕姝竟然没掉一滴眼泪，众人无不惊骇莫名。待丧事过后，她将儿子托付给父母，立即找到晋王姚绪，要求从军。
姚绪正自一腔悲愤，也为燕姝态度所感，但大秦向来重男轻女，女人别说当兵，就是言语大声一点便会遭到呵斥。姚绪踌躇难决，委实为难，便好言抚慰，劝其回家。岂料燕姝心意已决，见姚绪不允，拔刀就欲自刎。
姚绪大惊，没想到此女竟如此刚烈，当下许诺，面禀君王后，一定遂其所愿。
第二天上朝，当姚绪将燕姝从军一事面奏后，立即遭到多数大臣的强烈反对。
一句话，女人当兵，男人颜面何存？
领头的是他的弟弟陇西王姚硕德。
“此议不可！我大秦经此一劫，须痛定思痛，与民休息，怎可继续扩充军备？宋珺知道了，必然加强边境戒备。没有一个和平的环境，我们达成两国贸易的协议将大打折扣，于国于民都不利。再说，我大秦什么时候需要女人参战？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死？亏你这么大年纪，这不成体统的事你也能掺合！”
姚绪毛了。
“什么扩充军备，不就是一个女人从军吗？扣那么大的帽子干什么？女人怎么了？你不是佩服宋珺吗？他的飞豹里就有女兵，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你这死脑筋，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两个老爷子一见面就杠，众臣难以插嘴，姚兴更是一脸苦笑。
吵到不可开交时，尹纬站了出来。
尹纬笑道：“二位王爷，这事不难解决。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国内男丁确实有些少，但军备一刻也不能放松。我们不如仿效宋珺，秘密组织一个女兵队，人数不能太多，免得别人知道了笑话。也不能搞强迫，有多少算多少。行吗？”
姚兴也笑道：“尹相此议甚好！大家也不必为一个女人耿耿于怀。她为夫报仇，其情可悯，其志可嘉。能有一支女兵队，也不是坏事。晋国女人能做到的，我们大秦女人就不行？”
皇上开了金口，众人再无话说。
但是神机尹相爷这回也失算了。
他的心目中，女人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想当兵打仗。
他更没想到，女人一旦动了杀机，那是比男人更凶狠十倍的。
估计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这页书他没读过。
燕姝开了头，接着要从军的不计其数。
姚绪头大了，只好强行加了条件，但仍有五千之数。
没奈何，再加条件，还是有三千个女人宁死都不肯走。
姚绪报告给姚兴裁夺，姚兴吓一跳，细问缘由，不由大发感慨，深思一阵后照准，并给这支队伍取了一个名字，叫“巾帼军”。
但皇帝御赐的也不管用，军营里的男兵一脸鄙夷，开口就说是“寡妇军”。慢慢的，民间也跟着这么叫，“巾帼军”三个字差不多被人遗忘了。
男人瞧不起，女人当自强。
燕姝憋着一口气，硬就是将一群复仇之心甚烈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打造出模样，虽然不够精致，但也是一支能上阵的队伍了。
经此一役，寡妇军名声大噪，也由此改变了大秦国人的看法。
谁还能说女子不如男？
不知道谢冰知道后怎么个想法。
谢冰此时可没心思管这破事，她的心全在宋珺身上。
她已经明显消瘦，眼窝深陷，眼睛布满血丝。
经过两轮换血，宋珺和卢惜惜脸上的青黑色消褪了很多，但是，昏迷状态仍然没有多大改变。
按照吴春的方案，今天应该开始第三轮手术了。
刘裕刘毅正要进手术室，就见一个亲兵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二位将军，门外有人硬闯，跟卫兵打起来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
刘裕眉头一皱。
刘毅大怒道：“何方狂徒，待我去教训教训他！”
刘裕轻声道：“盘龙，动作不要太大，别因此惊扰了队长。”
“嗯”了一声，刘毅往大门疾步而来。
内卫见刘毅过来，连忙打开大门。
门前平地处，一个头上往后顺着三绺头发的黑大汉和两个卫兵打得正激烈，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刘毅板着脸大喝一声：“住手！”
双方立即停手，那黑大汉见是刘毅，大喊道：“刘将军！”
刘毅定睛一看，惊喜道：“哎呀，海牛，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琉球军副统领海牛。
海牛眼睛一红道：“听到主人被人暗害，我就带支队兄弟往大陆赶。他娘的，硬就是被狂风给耽搁了。刘将军，主人他……？”
刘毅摇摇头，对亲兵道：“这是琉球海牛将军，你把他带来的这些弟兄安排住下。海牛，你随我进去！”
也不怪两个石雕，他们是新兵，不认识这位前海盗。
海牛跟着到了手术室，跟众人点点头，一头闯了进去。
面前的情形让海牛惊呆了，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宋珺，他扑通跪下，大声哭喊道：“主人，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我是海牛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五大三粗的汉子这般痛哭，立即触动了谢冰几个女人的泪腺神经，哀哀地哭泣起来。
刘裕扶起海牛，轻声安慰道：“海牛，不要太难过。目前队长病情在好转，相信不久就会康复的。”
海牛一愣，大喜道：“那太好了，太好了。”
说罢，他脸色一黑，恨声道：“刘将军，凶手是谁，我这就找他报仇去！”
刘裕摇摇头道：“我心里有数。海牛，你放心，这个仇肯定要报。你先出去，要跟队长做手术了。”
三轮换血过后，吴春认真看了看宋珺和卢惜惜的面容，和邢老先生对视一眼，长吁了一口气。
刘毅满头大汗，见吴春神色有异，忙问道：“小吴大夫，队长怎么样了？”
吴春微笑道：“队长不日应该可以苏醒。”
这个消息，对于飞豹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刘毅翻身下了床，差点摔倒，踉跄着拉开门，对围在门外的众人喜极而泣道：“队长……队长快要醒了！”
谢冰第一个冲了进去，将宋珺的手贴在脸上，泪水顺着她明显消瘦的脸颊，顺着宋珺枯瘦的手直往下流。
“珺哥，珺哥，你没事了，没事了！你听见了吗？呜呜……”
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内心煎熬，终于盼得日出见天明，怎不叫人欣喜万分？
没等大家太高兴，邢老先生给大家泼了一瓢冷水。
“你们静一静。将军和卢姑娘苏醒只是时间问题，但是……”
众人顿时不安起来。
刘毅焦躁道：“但是什么？”
邢老先生轻声道：“因为毒素的影响，将军就算醒了，头脑也有可能会……不太清醒。”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什么意思？
刘裕沉声道：“二位大夫，你们的意思是队长有可能变成傻子？”
吴春点点头。
大家全懵了。
傻子？只会吃饭喝水什么都要人伺候的傻子？队长这么神武的人，要是变成那样，那不是更要我们的命吗？
这太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