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金殿辞职
飞豹军纪严明世人皆知,连队长宋珺都曾自领军法,何况他人?
可是……
刘毅早就憋不住了,大声道:“队长,他们都是我们多年的老弟兄,只因血海深仇才违反军纪,情有可原啊!”
宋珺没开口。
所有人都知道,军法白字黑字,所有参战的这些人,将是飞豹建军以来的第一批死刑犯。
谢冰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珺哥,刘叔多好的人,就这么死了,你就不难受?你就不想报仇?如果你坚决要处斩这些弟兄,恐怕亲者痛仇者快啊!”
宋珺不吱声。
“你哑巴了?怎么发落他们,你说句话啊?”
宋珺依然不动声色。
刘裕忙上前道:“夫人,你别动火。出了这种事,队长比我们都伤心。他身体还没复原,让他休息一会再说好吗?”
宋珺摆摆手低沉道:“阿寿,无忌,你们起来,跟我进屋!”
谢冰心一软,赶紧和寒霜扶着宋珺进了一间屋子。
这是一间香烟袅袅的灵堂。
灵堂正中,挂着刘牢之栩栩如生的遗像,遗像下面摆着灵位,上书:大晋太尉刘公讳牢之之灵位。
显然,这间灵堂是宋珺早就安排人布置的刘敬喧和何无忌顿时扑通跪下,嚎啕痛哭。
满屋立时哀声一片。
宋珺没有跪,也没有哭,静静地在旁边坐着。
好半天,刘敬喧抹干眼泪,向宋珺肃然道:“队长,不用说什么了。我知道你的心。我死之后,我爹的仇就拜托你了!”
说罢,他朝众人深施一礼,转身就向外走。
“站住!”宋珺轻喝道,“你爹死了,我不伤心吗?大家不伤心吗?你死了,问题就解决了吗?我们和桓玄起冲突,受苦受难的是老百姓。为了老百姓,我甘愿臣服于他。可是,他会这么想吗?你爹死了,北府军没了,我们飞豹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威胁,不把我们飞豹除掉,他定然寝食难安。如今他有了借口,正好对我们开刀。我们与他的对决迟早会到来,让我杀你们去取悦他,我做不到,我们飞豹全体弟兄也不会答应。但是,你们身为高级将领,带头违反军纪,影响太过恶劣。凭之,你说怎么处置?”
檀凭之黑脸更黑,沉声道:“二人藐视军法,擅自行动,致使二十个弟兄死伤,罪当问斩。念在二人情况特殊,可免死罪,但飞豹已经不能容留他们。我建议,将他们开除军籍,赶出飞豹。”
飞豹军法分为死刑、开除军籍、撤职、严重警告、批评五种,没有肉体惩罚。
飞豹军人最感自豪的就是飞豹军籍,视军籍为最高荣誉。一旦开除,绝对比死还难受。
飞豹尚无死刑和开除军籍先例,如今,刘敬喧、何无忌和那一起行动的弟兄竟然要摊上第二种了。
刘敬喧一呆。
“不,我甘愿领受死刑,也决不离开飞豹。队长,凭之,你们将我明正典刑,让我死在飞豹吧!”
何无忌断然道:“开除军籍,那还不如杀了我。你们不好动手,我就自杀!”
众人的目光全投向了宋珺,宋珺眼光看向刘裕。
刘裕缓缓道:“亏你们还算聪明,还知道涂油彩,没有暴露身份。不过,不管怎么伪装,桓玄应该能猜出就是我们飞豹干的,势必要追究这件事。为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跟海牛走吧!”
皇上遇刺,朝野震惊。
尽管许多人并不认同这个皇上。
朝堂之上,众臣群情激奋,纷纷要求严惩凶手。但谁是凶手,却是众人争论的焦点。
领兵镇压刘牢之立下大功的孟山图道:“根据护送皇上的士兵描述,对方均是高头大马,而且身手高出雄狮很多。就凭这两点,可以确认是飞豹无疑。”
桓振反驳道:“刘牢之营中也有高头大马,也有身手矫健之辈,为什么就不能说是他的余孽呢?”
皇甫敷也跟着道:“昨天皇上和宋将军相谈甚欢,并且欣然接受了皇上的任命,他怎么可能会派人截杀皇上?而且皇上前脚走,刺客就到了。宋将军就是想派人,时间上也来不及吧!”
孟山图撇撇嘴道:“宋珺不可能,谁能保证飞豹其他人不图谋不轨?你们别忘了,刘牢之之子刘敬喧就在飞豹。”
皇甫敷断然道:“飞豹基地我去过,别说五十多人的小部队,就是任何一个队员外出,都得严格审批。宋将军身体未复,管理更是严苛。如果单是一个刘敬喧还有可能撒谎走出,五十多人强行冲关绝无可能。哼,没有证据的话最好还是别乱说!”
孟山图强辩道:“雄狮的能力大家都清楚,刘牢之余孽已作鸟兽散,而且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身手将桓与的人全都杀光。卢循已经被赶出大陆,更没这种可能。除了飞豹还能有谁?”
老将冯该慢吞吞道:“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不可能,就不能勾结胡虏?别忘了,拓跋珪就在豫州。他可是早就惦记着我大好河山的。”
见众人矛头都对着自己,孟山图恼羞成怒“你们如此为宋珺说话,意图何在?宋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反正我就认定了,这事肯定是飞豹干的。皇上,老臣不才,愿领兵前往镇压。”
这就有点无赖了。
桓振等人直接投以不屑的眼光。
桓修也忿忿道:“皇上,大楚刚立,当施行严刑峻法。刘敬喧乃反贼余孽,理应斩草除根。微臣愿率广陵军前去捉拿!”
桓玄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一帮蠢货,你去镇压谁?捉拿谁?飞豹基地那也是你们能去的地方?敢去的地方?慢说宋珺已经醒了,就是没醒,借你们几个胆也未必敢惹他。更何况,你们有什么证据?
卞范之见桓玄不言语,忙上前道:“陛下,此事牵扯到飞豹,不可不慎。微臣以为,此事绝非宋王爷意愿,理应将刘敬喧和宋王爷区别开来。还是等宋王爷身体稍好时,由他亲自处理为宜。”
卞范之是桓玄陪同人之一,曾身临险境,最有发言权。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都听得出来,他扯出刘敬喧,就已经将飞豹和这件事划了等号。
就在这时,殿前侍卫高声喊道:“宋王爷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宋珺在刘裕和刘毅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
桓振和皇甫敷等武将惊喜交加,也不管什么朝堂礼仪,纷纷上前问候。
一年没见,怎不想念?
这一次,桓玄端坐未动,但示意卞范之上前迎接。
卞范之忙上前道:“宋王爷,你身子还没完全好,怎么也来了?皇上,请给王爷赐座吧!”
桓玄威严道:“来人,给并肩王升座!”
是升座,不是赐座。
两个宦官连忙抬了一把椅子,往宋珺那里端。
桓玄愠怒道:“混账奴才,朕与并肩王同坐江山,你说他该坐哪里?来人,将这两个不长眼的奴才拉下去砍了!”
立即上来两个御前侍卫,欲将两个宦官拖下去。
两个宦官脸色惨白,哀嚎饶命。
大殿内一片沉静。
宋珺望望桓玄,轻声道:“陛下,看在微臣薄面,就饶了这两个奴才吧!”
桓玄脸色不改,沉声道:“这两个奴才轻慢并肩王,就是对朕不敬。仁宝还请上座,待宰了两个狗东西,你我兄弟再来叙话。”
两个侍卫毫不犹豫,将两个宦官拖了下去。片刻之后,两声惨叫传进金殿。
随即,又有两个宦官进来,欲将椅子抬走。
宋珺轻声道:“慢!陛下,微臣说过,礼仪不可废。若要与陛下平起平坐,微臣万死不从。还望陛下允准!”
桓玄摇头道:“仁宝,此一时彼一时也。你第一次上殿,理应接受众臣叩拜。朕要让天下臣民都知道,这江山就是我们兄弟二人的。”
那两个宦官不敢稍作迟疑,赶紧将椅子抬到桓玄的右边。
宋珺摇摇头,只好上了金阶,在椅子上坐下。
刘裕刘毅侍立于后,犹如两尊铁塔。
阶下众臣立即纷纷跪倒口赞:“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珺赶紧欠身道:“诸位大人客气了,都请起来吧!”
“谢宋王爷!”
待众臣归位,宋珺朝桓玄拱手道:“听闻陛下遇刺,微臣万分震惊。不知是否查明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还望陛下明示。”
桓玄摇摇头道:“目前还未查明。”
孟山图阴阳怪气道:“宋王爷精明过人,应该能猜到是谁吧!”
宋珺瞥了孟山图一眼,淡淡道:“孟将军,谋刺皇帝,可诛九族,一旦查实,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你仅凭猜测行事,置皇上于何地?难道你想让皇上遭天下百姓唾弃吗?”
孟山图顿时脸色大变。
这个帽子如果戴上,抄家灭族的日子就来了。
他赶紧争辩道:“卑职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宋王爷与皇上情深意重,如果知情,完全应该知无不言;况且,以王爷你的睿智,破获此案应该不是难事。”
宋珺眼中厉芒一闪,沉声道:“刺杀皇上,当诛九族。不管是何人,都要绳之以法。诸位大人想必已将各种可能都考虑了,可否告知本王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