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组队彻查
这话怎么说呢？众人互相望望，俱都缄口。
卞范之忙道：“宋王爷，刚才诸位大人确实就这件事探讨过，无外乎刘牢之余孽、卢循反贼、魏国拓跋珪所为。当然，飞豹也拿出来说过，不过很快被皇上和大多数大人否决。因为以王爷的身份以及你和皇上的感情，这事绝不可能与你和飞豹相干。”
桓玄不由暗暗赞叹卞范之会说话。没有证据就肯定飞豹所为，无疑会让宋珺翻脸，自己也将处于尴尬境地。他表面上说飞豹没有嫌疑，实际上已经将飞豹列入了嫌疑之列。
宋珺岂能不知卞范之话中之意，当即正色道：“这件事关乎皇上安危，关乎大楚兴亡，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有人指证是飞豹所为，本王绝不徇私。刘裕刘毅！”
二人应声站出：“末将在！”
“令你二人迅速组织精干，在飞豹基地逐一排查。如果确实是飞豹队员犯上作乱，必将此人交与皇上。明白吗？”
“末将遵命！”
宋珺又朝桓玄拱拱手道：“陛下，飞豹属嫌疑之列，微臣身为飞豹大统领，理应避嫌。微臣请求辞去并肩王封号，请陛下允准！”
此言一出，金殿哗然。
一字并肩王，这是何等尊崇的封号，放眼天下，还有谁能获此殊荣？难道他不知道这封号得之不易吗？
桓玄大惊。
让宋珺接受自己代晋称皇的事实，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竟然轻言放弃封爵，难道他真的对自己不满吗？如果不能笼络住他，这大楚江山还能坐稳吗？
“仁宝，何须如此？朕从未认定谋刺朕是飞豹所为，更从未怀疑你对朕的感情。大楚江山不能没有你，朕更离不开你。如果你不当这个并肩王，朕宁可不当这个皇帝。朕说到做到！”
话说到这份上，众臣无不大惊失色，连忙跪倒，恳求宋珺和桓玄收回成命。
宋珺叹口气道：“陛下何苦如此？微臣平凡之人，蒙陛下看重位列朝堂，纯属尸位素餐。好吧，微臣答应你，暂不辞职。但是，如果飞豹确实有人参与行刺，微臣当以死谢罪。”
桓玄转惊为喜，大笑道：“仁宝无须挂怀。就算飞豹中有凶犯，与你何干？朕还是那句话，大楚江山就是你我兄弟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随即沉下脸，厉声道：“今后，如有对并肩王不敬者，就是对朕不敬。天下臣民，人人尽可诛之。”
别人没什么，孟山图却是冷汗涔涔。
回来的路上，刘毅闷着头，一言不发。
宋珺轻声道：“盘龙，有心事？”
刘毅不解道：“队长，那两个宦官何罪之有？而且你也讲情了，桓玄为何还要杀他们呢？”
刘裕冷哼道：“就是做给队长看的。你没听他说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是皇帝，敢和他作对就是死路一条。当然包括队长了。”
宋珺眯着眼，没说话。
刘裕真的组织了一个特别小组。不过不是调查桓玄遇刺案，而是宋珺遇刺案。当然，公开的名称是皇上遇刺调查小组。
目标已经锁定——桓玄。
这个定论，出自于宋珺之口。没有证据，只有直觉，而且是强烈的直觉。这种直觉，早在他昏迷之前就已经有了。
以何无忌为首的调查小组也并不是一无所获，经剖腹验尸发现，几乎每个刺客腹内都有鱼糕和龙凤配的残渣。
这两道菜具有浓厚的荆州特色，荆州人无不喜爱。
可以想象，刺客行刺宋珺，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临行前，饱餐一顿家乡美味，也是人之常情。
一个人吃不算什么，但都吃了，这个想象就不能算是想象。
首先得出推论的是皇甫纯。她是荆州人，对这个太熟悉了。
当何无忌将这个情况报告给谢冰时，谢冰脸色大变。
这两种菜，她在皇甫敷家里吃过。
司马元显的确有很大嫌疑，但是，杀害宋珺的后果他承受不起，他也不可能在四面楚歌的危局中再无端造出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
桓玄与宋珺有深厚的兄弟之情，他又怎么可能对宋珺下这种毒手？可是，这些刺客全部来自荆州，这又如何解释？
按照受益论推理，在宋珺遇刺后，桓玄无疑是最大受益者。如果不是因为宋珺，耿忠不可能反叛，司马尚之也就没那么快被消灭；如果不是因为宋珺，刘牢之即便有其他心思，也不会那么痛快同意联手；如果不是因为宋珺，司马元显不可能完全众叛亲离；如果不是因为宋珺，飞豹不可能坐视江山变色。更有甚者，宋珺遇刺，激起了全体荆雍将士的复仇之心，这份能量不是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宋珺遇刺，桓玄高举复仇大旗，几乎所有的民心都向着桓玄，得天下也就顺理成章。
可是这一切都是推理，没有证据。
事情已经过了一年，要找到证据无异于大海捞针。
宋珺高度昏迷，飞豹全体上下，无不处于极度的愤怒、焦躁和担忧之中，全然没有心思做其他的事情。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憋了一年了。如果这件事不能查清楚，这股气有可能会毁了飞豹。
为了自己，也为了飞豹，更为了天下人，宋珺决定，必须重新调查取证，而且还须秘密进行。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遴选的人员多是有特长的队员，猴子侯林、神偷姜亮、刺客何无畏赫然名列其中。
直属队终于等到大显身手之时。
……
桓玄有写日记的习惯。
日记的名称有先后，做南郡公时叫言行录，现在叫起居注。
只有帝王才有资格叫起居注。
古之人君，左史记事，右史记言，所以防过失，而示后王。
桓玄的起居注是自己撰写的，每日必写，雷打不动。写起居注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是，他从不示人，就是卞范之都无缘得见。
如果桓玄算是一个正牌的皇帝，那么他绝对算得上一个勤奋的帝王。不说别的，光是他的起居注就有厚厚五十本之多。
宋珺知道这事还是在洛阳大战之时。
当时桓玄兴奋异常，说要将宋珺的指挥艺术，将士的浴血拼杀，甚至战役的每一个细节都写进言行录中，以彰其功，以示后人。
毫无疑问，如果宋珺遇刺真的是他或者他手下干的，起居注中一定有所记载。
只要将起居注弄到手，一切将真相大白。
说着容易，实际*作难度太大，可以说是绝无可能。
因为是绝对的个人隐私，桓玄将这些起居注一股脑儿全放在了自己的寝宫。宫廷警戒森严，想要进到寝宫，难！
起居注全都锁在大铁柜里，虽然那时候没有保险柜，但也是能工巧匠精心打造，想要打开，难！
起居注太多，谁知道哪一本上才有这方面的内容？难！
飞豹也碰上难事了。
但能被困难吓倒，那就不是飞豹。
被宋珺点将的姜亮，高兴得睡不着觉。
自从进队后，由于身在直属队，加之年纪大身体素质差的原因，什么大仗恶仗都没他的份，做的最多的是——看家。
看着大家去打仗，他羡慕；看着人家大功小功不断，他眼热。侯林戴冲他们都派出去了，可是，宋珺就是不动他。
开始他有意见，以为大家瞧他出身不好不带他出去，跟宋珺请求过两次，都被宋珺的思想工作做得服服帖帖。
“姜亮啊，你听说过一鸣惊人的故事吧。你的特长无人能及，总有一天能派上大用场。不要灰心，也别着急，把手艺练得更精一些。我相信，你能成为英雄中的英雄。那时候，我亲自为你颁奖！”
队长这么说，那就不是嫌弃我了。那好，咱就再用用功，精益求精，有朝一日用上了，我老姜就大发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何无畏也是同样的心情。
他身手不错，可惜擅长的是刺客的手艺。飞豹特战队光明正大，不屑于那些阴暗角落的玩意儿。虽然每次出征打仗都有他的份，也立下不少功劳，但本身好好的技艺也要荒废了。
这一次被队长点将，尽管仍然不是搞暗杀，可是担负的任务不比能杀则杀不能杀也能全身而退的暗杀轻松。
他的任务，是保证行动的秘密和姜亮的绝对安全。
没费什么劲，何无畏就漂亮完成了进特别小组的第一个艰巨任务——桓玄寝宫结构图。
一个人没杀，一点痕迹未露，进出桓玄寝宫像走自家菜园一般，这份本事不是谁都能有的。
摸清了起居注的存放地点，接下来就是如何窃取的问题。
在姜亮眼里，解锁实在不值一提。
在演练时，他为战友们露了一手绝活。
蒙眼解锁。
桌上摆了十把最先进的锁。
姜亮让人把眼蒙上，然后拿出他的钥匙——一根铁丝。
手起锁开，这些最先进的锁在他手里就跟小孩玩具一般。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十把锁已经全部打开。
神偷名头真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