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光复荆州
桓振一听大急,正要往前,戴冲挡在前面,不动声色道:“哦?原来是益州毛使君麾下,幸会幸会!我们奉命追剿桓玄,你们可曾看见他?”
一众益州兵全都哈哈大笑。
毛佑之得意道:“不瞒戴将军,桓玄贼子已经伏诛,其子现就擒在船上。将军可否要过船看看?”
“甚好!”
戴冲说完,回头看看众人,然后左手拉拉桓振,示意跟上。
几个人一跃而上了毛佑之的战船,毛佑之殷勤引导,正欲进舱。
突然,费恬指着桓振惊呼道:“毛将军,他是桓振!”
他到过荆州,认识桓振。
未等毛佑之回过神来,桓振大手一伸,已经将毛佑之的喉咙给掐住了。
益州兵大惊,纷纷*起家伙,将几人围住。
戴冲冷笑道:“你们不管毛将军死活了吗?桓振将军的威名你们不知道?只要他手指稍稍一紧,毛将军的喉管可就断了。还不退下!”
可不,因为愤怒和悲痛,桓振的眼睛已经血红,面孔狰狞,掐着毛佑之的手颤抖得厉害。
费恬忙示意手下退后,颤声道:“你们,你们飞豹不是和桓玄是死敌吗?怎么也会同流合污?”
戴冲沉声道:“废话不多说,请将皇子交出来由我们带回去!”
费恬看看毛佑之,毛佑之脸憋得通红,使劲眨着眼睛。
不一会,一个益州兵将桓升抱了出来。
“升弟!”
桓振猛地将毛佑之一推,大喊一声,扑了过去。
可怜的桓升似乎已经吓呆了,惊恐地看着桓振,竟然直往后躲。
桓振一把将桓升抢过来,哭喊道:“升弟,我是大哥,我是你大哥啊!”
桓升终于认清了抱他的人,死死抱住桓振,“哇”的大哭起来。
兄弟俩抱头痛哭。
跌倒一旁的毛佑之趁势爬了起来,大喊道:“弟兄们,飞豹是反贼,跟他们拼了!”
可是,只听见他大喊,却无人敢动。
因为,飞豹队员的所有弓箭闪着寒光,已经对准了益州兵。
桓振痛哭一阵,一个鱼跃,抱着桓升回到飞豹战舰,然后反身回到益州战船。
“说,是谁杀了我从父?”
他杀气腾腾,刀锋森寒,直指毛佑之。
毛佑之吓得连退两步,回身看看手下,惊恐道:“是……是冯迁!”
桓振刀锋一转,指着一众益州兵怒喝道:“谁是冯迁,站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跳入了江中。
很明显,跳水之人应该就是冯迁。
“嗤”。
“嗤”。
飞豹队员照着跳水之处射出了一波箭雨,江面上立即泛起一片血花,随即,一具扎满箭矢的尸体浮出水面。
桓振大怒,刀尖指着毛佑之道:“胆敢杀我从父,我要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刷!
毛佑之连叫都没叫一声,倒在了血泊里。
戴冲忙上前,死死攥住桓振的手道:“将军,不可!”
可是桓振已经势如疯虎,戴冲尽管力气不小,可跟一个已经疯狂了的荆州第一虎将桓振相比,还是有些力微。
桓振一把甩开戴冲的手,一个俯冲,横刀一扫,三个益州兵捂着肚子,惨叫一声倒下了。
费恬惊恐地直往后退,可是船头站满了人,他已经退无可退。
如果不能制止桓振的疯狂,这些益州兵还不够他泄愤的。
戴冲一挥手,几个队员一拥而上,将桓振死死抱住。
桓振暴跳如雷,却也挣扎不开。
费恬见状,“扑通”一声跪倒道:“感谢戴将军活命之恩,末将愿将桓玄首级献上,请求宽恕!”
一个益州兵将装着桓玄首级的布包提了出来。
桓振不能动弹,眼泪却如放开闸门的水一般倾泻而下,嚎啕大哭。
戴冲心中不忍,示意队员放开他。
桓振猛扑上前,夺过布包,打开一看,顿时脸色苍白,狂吼一声,仰面而倒。
戴冲赶紧上前,一番揉捏,终于让桓振醒了过来。
“从父啊,你死得冤啊!你一世英雄,怎么会死在籍籍无名的小人手里?你魂归不远,侄儿一定要杀光益州毛贼,为你报仇雪恨!”
桓振捧着桓玄首级,哭一阵,喊一阵,喉咙已近嘶哑。
戴冲走到费恬身边,轻声道:“桓玄尸身何在?快带我们去找。”
费恬知道,如果没有戴冲拦着,他们的命就要丢在这儿。
于是,所有船只又一次逆流而上,到得枚回洲。
还好,桓玄出逃乘坐的那艘大船还静静地停在洲边。
大船周围血水翻涌,夹在船只和沙岸的几具尸体随浪浮沉,箭簇和刀枪依稀散落。
桓振虎吼一声,跳上了大船。
船上尸体横陈,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桓振顾不得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朋友遗体,径直冲进船舱,待看清一具无头尸体时,突然爆发出一声让所有人都惊骇的大哭声。
戴冲等人连忙跟了进去。
只见无头的桓玄斜躺着,龙袍已被鲜血染红,肩膀上插着几只箭,肚子上的伤口处,血迹已经凝固。更惨的是脖子上污血包裹,红肉外翻,令人毛骨悚然。
固然是沙场拼杀过来的人,目睹此状,亦不免心中恻然。
戴冲叹口气,上前将已经悲伤过度已经恍然的桓振扶起交与两个队员扶着,然后脱下战袍,将桓玄尸身轻轻包裹起来。
将益州兵放归,戴冲命令返航。
此刻,江陵城头已经飘扬着“晋”字大旗。
完全没有遇到抵抗。
和以往来江陵不同,飞豹大军并未得到江陵百姓的夹道欢迎。街面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过往。
迎接大军的是荆州别驾王康产与南郡太守王腾之等荆州官员。
他们曾经是大晋官员,随后又是大楚官员,现在,他们摇身一变,回归了大晋身份。
赎罪就得立功。
不待宋珺问起,他们的大礼已经奉上。
原来,他们已经救出了安帝司马德宗和宗室。但宋珺随之知悉,张太后早在寻阳便已抑郁而亡。
在一处较为干净宽敞的处所,宋珺见到了久违的大晋皇帝司马德宗兄弟俩。
司马德宗依然傻呵呵地玩着纸片石子,对宋珺的参见充耳不闻,还是司马德文轻声提醒才茫然看看宋珺,口称“平身”。
宋珺谢恩站立一旁,对司马德宗道:“陛下,桓玄谋逆,今已伏诛,大晋已经光复。微臣恳请陛下,尽早回归建康,主持朝政。”
“嗯,准奏,准奏!”
宋珺暗叹口气,对司马德文道:“不知王爷有何谕令,还请示下!”
司马德文淡淡道:“宋将军匡复晋室,乃大晋一等功臣。待返京之后,皇上自会嘉奖。至于朝政,还望宋将军会同诸位官员,共同*持吧!”
宋珺躬身道:“陛下,王爷,桓楚覆亡,伪朝官员还需清理。荆雍江三个大州须重新派遣大将镇守。微臣斗胆,拟刘毅为荆州刺史,郭铨为雍州刺史,何无忌为江州刺史,恳请陛下和王爷定夺。”
“嗯,准奏,准奏!”
司马德文看看玩得正欢的傻哥哥,朝宋珺点点头。
宋珺领旨出门,立即召开会议,研究一应战后事宜。
头等大事,当然是肃反。
桓玄已死,但桓楚余孽桓谦、何澹之逃到了沮中一带;桓希仍据有梁州;桓玄的第一智囊卞范之,下落不明;老将冯该,据有石城(今湖北钟祥);投靠桓玄的前秦太子苻宏,带着少数残兵在各地流窜,危害甚大。
还有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那就是关于桓振和桓升的处理。
桓振还好说一些,虽然是桓玄的侄儿、桓楚的襄阳王,不但未和飞豹为敌,还暗中帮助过飞豹。对于他,众将并没有什么想法,而且宋珺提议让桓振到建康任职也得到了多数赞同。
但是,对于桓升,很有些将领意见激烈。
无他,因为他是桓玄的儿子。
自古至今,历朝历代,篡位者的下场几乎都是九族尽诛。作为桓玄的儿子,不管他多大,自然是斩草除根的对象。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条定律,也是用血换来的。
反对者自然也大有人在。
桓升是桓玄的儿子不假,可是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完全懵懂无知,何罪之有?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对他?我们飞豹是大义之军,文明之师,连沾满我们鲜血的俘虏都可以优待,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庭的无辜孩子?
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最后沉静下来,目光都看向宋珺。
宋珺一直都没说话。
争论是有好处的,话不辨不明,理不争不透,要让大家在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形成共识,光靠权威还不够。
“你们的争论都有见地,很有代表性。如果把这个问题交给全天下的人来讨论,可能也会争执不下。这就说明,这个问题确实有值得争论的必要。我知道你们想听听我的看法,那好,我就说说我个人的意见,供大家参考。”
宋珺轻轻啜了口茶,环视众将一眼,又慢慢道:“我听明白了。主张杀的唯一理由,就因为桓升是桓玄的儿子。无忌,是这样吗?”
何无忌大声道:“是这样。”
“你是怕他长大找我们报仇?”
何无忌不屑道:“他老子都不是我们对手,我还怕他?”